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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送完话后,蒙上可头纱,谨慎警惕的出了安阳侯府,她只以为和以前任何一次来通风报信一样,来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
“跟上!”身后,一男一女,目光紧随着她,从她出安阳侯府的那刻起,就一直守在门口,一等她出来,便一瞬都不敢放松,紧随着她。
那女子似浑然不觉有人跟踪,还饶有兴致的逛了一会儿街,随后,步履匆匆,朝着皇宫侧门而去。
跟踪的一男一女,并不打草惊蛇,直到看到女子进了皇宫侧门,身后的跟踪者,才从腰间掏出一枚火信子,朝着空中发射。
前头的女子,对着一声声响,并不以为意,隐到一处偏僻角落,她动作麻利的脱下身上的衣衫,露出一袭绿色的宫装,尔后摘除了脸上面纱,脸上,是泰然自若的神情,朝着侧门里的一扇宫门走去。
守门的卫士,认得她是皇太后身边当差之人,轻而易举的给她放了行,女子浅笑一声,继续往里走去,走了一会儿,肩上,陡然传来一阵拍打,她心里一惊,却很快平复了下来,会转过身。
身后,居然是闵王爷,她忙福身,给元闵翔请安:“闵王爷吉祥。”
“起吧!去哪了?”
“没去哪,就是再宫里走了走。闵王爷这是要去太后处?”
“恩,有些事,要找母后商量。”元闵翔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那女子恭顺的,却又是带着试探的问道:“可是为了白雪公主之事?”
“恩!”元闵翔也不避讳,看向女子,“苏锦,你在母后身边,当差几年了?”
“不足,不足三年!”苏锦不知道元闵翔这么问的原因,不由的有些紧张。
元闵翔却是难得的平易近人,轻笑一声:“三年,也不短了,上次母后西行,你是否也在陪伴之列?”
“是,奴婢蒙太后圣恩笼罩,侥幸不死。”
“恩!”元闵翔的语气里,藏着一抹高深莫测的,让苏锦心头发慌,总觉得有种被赤果果的看穿的恐惧。
像是要打破这种恐惧,她试探的问道:“王爷何以问起此事?”
“也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听闻母后要把桂嬷嬷换了,想着最后可能顶替了桂嬷嬷的,也就是你了,所以随口问问。”
元闵翔轻描淡写的回答,让苏锦大松了一口气,而后,笑容莞尔,对着元闵翔道:“奴婢不求能顶替了桂嬷嬷的位置,只想着好生伺候太后娘娘。”
“好丫头,行了,走吧,一道去慈庆宫,还是,你还想随处转转?”元闵翔大手一摆,便要往前去,苏锦紧随其后,忙道:“奴婢不转了,一到回去吧,王爷,王妃的事,你要节哀啊。”
又是试探吗?元闵翔面露了沉痛之色,随后,强忍着苦楚轻笑一声:“有时候,有些东西当真是天注定的,不是属于本王的,终究会离本王而去。”
苏锦安慰的开口:“王爷莫要太过哀伤了,王妃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这般伤心模样,她定然希望你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至少,替她报仇之前,我都会好好的,好了——赶紧走吧,我找母后有急事。”元闵翔收敛了目光中的沉重之色,大步朝前而去,苏锦紧随其后,不消片刻,两人就到了慈庆宫。
太后见元闵翔和苏锦一道进来,不由的问了一句:“这怎么撞上的,苏锦,哀家寻了你半天,你去哪里了?”
赶在苏锦开口之前,元闵翔就带她做了回答:“她在宫里随处转悠,让我撞见,就说了一道回来,母后,桂嬷嬷呢?”
“去给我拿参茶。”
“苏锦,你去帮桂嬷嬷的忙,我有事要和我母后说!”
苏锦微微颔首,恭顺退下。
几乎是苏锦一出去,元闵翔就走到了案桌前,提起笔,在上头落了四字“苏锦细作。”
太后一惊,忙道:“真的!”
“母后,小心隔墙有耳。”元闵翔压低了声音道。
太后忙谨慎的收声,闷声问道:“原来是她。”
“木有记得防着点她。”
“恩,母后心里自然有数,闫素素,怎么样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闫素素在此事上功不可没,但是太后还是希望她一觉睡去,不要醒来,天晓得她的出现,在她的两个儿子心里,抢夺了她多少地位。
“还未醒来。”
“她哥哥呢?”太后压抑着心底得逞的兴奋,继续问道。
“也未醒来?”元闵翔面色凝重,煞是担忧。
“不必担心,是你的总归是你的。”太后装模作样的安慰了一句,然后,问道,“下一步,我们该做和计划?”
“顺水推舟便可,素素说过,安阳侯安定侯的目的就是引你出来,母后自上次被刺杀后,一直都谨慎提防,甚少露面,这次既然他们的目的如此,那我们就依顺了他们的意思。”
“那哀家的安危!”
“有儿臣在,母后还担心这些做什么,只是,儿臣以为,安阳安定侯身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操控者。”
太后一惊:“会是谁?”
“闵秦!”
元闵翔的回答,当真让太后吃惊不小,她做梦都不曾想过,元闵秦居然会操作别人来刺杀自己,当下,她否定道:“不可能,闵秦虽非我所出,但是对我也算敬重,而且若是他当真要刺杀哀家,何必假以人手,他可是比任何人,更有机会接近哀家。”
元闵翔轻笑:“母后,若是他亲自动手,你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太后也是聪慧之人,当下明白:“哀家明白了,他要刺杀哀家,目的不是因为和哀家有仇,而是哀家一死,有利于他。不成,他在觊觎你哥哥的皇位?”
太后的这一猜测,元闵翔也不是没想过,尤其是任肖遥和几日调查安阳侯安定侯背景,隐隐中查出两人和江南梅花镖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后,元闵翔更是笃定,元闵秦的狼子野心之广,怕已经不在了他的猜想范围之内。
云顶山上有人行刺于他,许也是元闵秦安排的,而当时的情势,元闵翔依旧记得清楚,那便是皇上生命垂危,已经拟诏册封了他为皇太弟,也就是皇上死后,这天元王朝的未来帝君,就是他元闵翔了。
若当真元闵秦有心觊觎皇位,若是当日刺杀了元闵翔成功,不难想到,膝下无子的皇上,能够选择的立君之人,只有元闵秦一个了。
虽然只是分析猜测罢了,但是元闵翔常年居于边关,素不和京中人士来往,怎可能一回来,才被立了皇太弟,就遇刺了,分析想来,元闵秦的嫌疑,更是大了几筹。
“母后,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当下情势,儿臣此番进宫,就是为了抓苏锦这个细作,现在儿臣要回去了,素素还等着我,母后你也一切小心,切记不能让苏锦看出端倪,至于其他,我和皇兄自会安排。”
“那你们……也要当心!”
从皇宫出来,他没有往闵王府方向走,而是直接去了残月的住所,一进去,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琴音袅袅,让人凝神静心,入了内室,只见残月坐琴架前,白皙修长的指尖,正宛若流水浮云一般,在琴弦上撩动,残月边上,坐着一脸怔然的余杭姚,如今,正痴痴的看着棉床方向,望着闫素素的睡颜发呆,连元闵翔何时入内,他都浑然不觉。
余杭姚看着闫素素的表情,让元闵翔不悦,不由的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余杭姚忙还神,有几分慌乱失措,还有几分尴尬:“主子,你来了。”
“恩,你们都出去吧!”
将闫素素的“尸身”带回后,元闵翔就动了点小手脚,用了一具死刑犯的尸体,将闫素素的对换了过来,因着不敢将闫素素安排在闵王府,是以他便把闫素素带来了残月住所,残月住所隐于闹事,外观看来不过是一座平常的商铺,入了内里,才见别有洞天,好一番风流雅致。
这是残月大多数时候居住的地方,当然,残月在别处,也有许多处不同的房子。
比如湖心上那处小筑,再比如云顶山上,元闵翔曾经遇刺的那个房间,也是残月所有,构筑十分特别,精通音律和机璜之术的残月,还在那房间四周布置了许多的机关,是以那天元闵翔身受重伤退回房内之后,那些此刻才不敢贸然再靠近。
本想把闫素素安排上云顶山,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他想借由次,唤醒沉睡的她,只是怕又发生上次的刺杀事件,到时候他自古无暇,分身无能,保护不了闫素素,是以,他便直接把闫素素安排到了残月的这个住所,虽然看残月的脸色,是万分的不情不愿。
余杭姚会在此处,元闵翔并未想到,更让他想不到的,余杭姚那个憨子,会用那样的目光注视他的女人,
那目光,让他十分的不悦,是以才会下逐客令,不,确切点来说,应该是逐主令,这里,可不是他元闵翔的地盘。
残月识趣的跳着单脚出了去,余杭姚还神过后,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穿上的闫素素,而后在接受到元闵翔有些警告的眼神后,忙悻悻的摸了一把鼻子,跟着退了出来。
两人一走,房内只剩下了闫素素和元闵翔!
窗户半开着,外头春意正浓,暖风阵阵而入,元闵翔起身,将那半开的窗户开了大,让那个暖风夹裹着白残花的芳香,送入屋内。
窗外,亭榭叠嶂,峰峦如画,青瓦疏离,莹然欲滴。
廊檐下,两只翠羽黄翼的雀儿发出嘁嘁喳喳的叫声。
窗内,雕镂花纹的情铜三足鼎云烟袅袅,散发出淡雅的百合花香。
元闵翔踱步自了闫素素床边,俯身下来,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这么贪睡,再睡下去,可要错过花季了,过几日,樱花一开,那烂漫光景,你不想看吗?”
闫素素只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元闵翔心里微微一痛,虽然诈死药丸的药效是三天,如今才过了两天多点,但是他就是害怕,怕她再也行不过来。
“素素,你不会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吧?”他对着床上的人儿,柔声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静谧,他轻笑一声,自做了回答:“当然不会,我知道你也爱我,是吗?”
他的眼底,饱含轻易,吻上闫素素冰冷的唇,他想用自己的体温,蕴暖她的身体,让她感受到他的担忧,然后睁开眼睛看他一下。
将脑袋埋在闫素素的脖颈之间,他在她耳边轻轻吐气。
“你还记得我们初相见时的景象吗?当时的你,浓妆艳抹,深更半夜在云顶山后的荷花池中泛舟,我在窗边早就看到你了,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把你当做了什么啊?”
“呵呵,当做了疯女人!”依然,只有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后来我感觉到杀意之时,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想救你,虽然有可能你就是刺客之一,但是我当时却不想去赌那么多,只想着救你,说出来你或许不信,许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是我的了。
尤其是当你用颇为随意的告诉我,你会出现在云顶山,是因为你二娘然给你来勾搭闵王爷,而你这个心情的时候,那一刻,我便告诉自己,我未来的女人,就要是你这个样子的。”
回忆着初次见面的时候,闫素素的那段话,他便哑然失笑。
“是这么回事,昨天不是有个闵王爷在山上,我二娘呢,想让我来勾搭下闵王爷,然后我呢没这个心情,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溜达了一番,哪里晓得一溜达睡着了,然后呢,天黑了门关了我回不去,睡在岸上我怕被蛇虫鼠蚁咬死,所以就撑了小舟上水上去睡,接着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先生,还要我再解释多一点吗?”
或许她没有注意,她当时那种清淡随意的态度,有多么迷人。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认定了她,才会一下山回府后,在众人的诧异眼光中,向闫府不得宠的,默默无闻的庶小姐提了亲。
脱了鞋子,也不管闫素素的身子冰冷的如同死人,他钻入了被窝,轻轻的拥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沉浸在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从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到第一次争吵,第一次分歧,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到第一次床第之欢,巨细靡漏,都在他的脑海之中,珍藏若至宝,如今他如数家珍的将一件件,一出出都在闫素素耳边轻言,只可惜,闫素素却是依然一动不动,不做半死反应。
“素素,你或许不知道吧,我瞒了你一件事,呵呵,你要不要猜,是什么?”
若是不晓得的人,定然以为他疯了,对着一具尸体自言自语。
“我,其实就是他!”
他半侧着身子,细细的端详着闫素素恬静的容颜,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上了闫素素的侧脸:“这叫做九节白玉箫,世上共存三管,其中两管,在我之手,呵呵,当日不给你那原矛头蝮,送了你这管价值连城的玉箫,你还觉得吃了大亏一样,看你多不识货。”
若是闫素素醒着,肯定会一拳冲着元闵翔的鼻梁挥舞过去。
还好,她睡着,且睡的熟呢。
“你知道我最后悔对你做的是什么是吗?”
明晓得她不会醒来回答她,他依然温柔的对着她的面容,柔声问道。
随后,自然依旧是自问自答:“便是给了你那包药,我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东西给阴了,呵呵,丫头挺狠的,一下就下那么重的剂量,往后,真不敢再给你迷药了。
还有……”
“叩叩叩!”
正要继续往下说,门外,传来了一阵叩击之声,元闵翔眉心一皱,似讨厌被陡然打断,语气不善的冲着门口冷声道:“谁啊!”
“主子,肖遥求见。”
眉心稍一聚拢,元闵翔看了看沉睡的闫素素,然后翻身下了床,穿妥了鞋子,给闫素素掖好被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搬了一边的六扇屏,挡在了闫素素的床前,然后,收敛了脸上的温柔之色,对着门口道:“进来。”
余杭姚在前,任肖遥在后,两人前后入内,进房之后,目光在元闵翔脸上停留了一瞬后,双双望向了床榻,一看,两人似察觉了元闵翔的用心,忙又转了回来。
任肖遥单膝跪地,汇报道:“主子,这几日我已经彻查了清楚,梅花镖局,趋势和安阳侯安定侯来往甚秘,安阳侯发家之始,曾又五批货物,交由梅花镖局押镖。三年前,梅花镖局接了一趟大生意,总镖头、镖头,镖师、大掌柜一干都跟随出镖,路上遇了劫匪,镖队全军覆没,只有梅花镖局没有出镖的镖局主人幸免于难,伺候,镖局换了一匹镖师,属下暗自调查了一番,这批镖师均无家眷,寻访到以前在梅花镖局打杂的杂役,据那杂役回忆,当日出镖之前,有个男人来过镖局,当时和镖局主人在房内谈了三个时辰的天,他进去奉茶的时候,偶尔听到来那个人谈及劫镖一事。”
“那杂役,你带来了没?”
“属下将他暂行安排在拓跋王子的驿馆,免得招人耳目,王爷现在可要过去?”
“恩!去看看!余杭姚,你和肖遥随我来。从看到余杭姚和任肖遥对闫素素流动着情愫的眼神后,元闵翔就不放心让两人和闫素素独处了。
任肖遥聪慧,自是明白自己的心思被主子看穿,余杭姚却是讷然,道:“属下也要去?”
“恩!”看样子,他还不太想去的样子,不过,元闵翔怎可能把他留在闫素素身边,虽然知道给余杭姚十个胆子,余杭姚也不敢动闫素素一根汗毛,但是就算是想到余杭姚对闫素素的那种痴痴的眼神,元闵翔也是心中不爽快的很。
无奈,余杭姚虽然不知道自己跟去有什么用,还是依了元闵翔的话。
三人一行,朝着驿馆而去,分了三个方向而去,目的,都是驿馆。
驿馆之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被安顿在书房,由老二老三看护着。
待得元闵翔等人至,老二老三才退了下去,带上了房门,在门口看守。
那男人并不识得云闵翔,但是从元闵翔的气质和气势上,就知道他是个大人物,于是忙惶恐的给他下跪请安:“小人余光,叩见大人。”
“起来说话!”
“谢大人。”
“肖遥,给他赐座!”看着男子有些害怕的模样,元闵翔尽量放缓了语气和表情。
余光受宠若惊,连声道谢:“谢谢大人,小人站着便可,站着便可。”
“虚礼不必太多,你只要将当年出镖前的事,详细于我说来便可。”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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