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山村往事

一梦当年人白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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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女帝迫不及待出了关,在安排好政事后便换上了那寻常百姓穿着的朴素衣裳,衣裳虽是朴素了,但女帝与生俱来的媚态却丝毫不减半分,这朴素衣衫就像一池碧水,反而把如同睡莲的女帝衬托的更加妖艳动人。

    这漠北庙堂要比晋朝简单的多,兴许和地域有关,此地多是些尚武之人,朝堂之上也只有一个明确方向,那就是剑指盘阳。漠北半数高手在江湖,半数高手在朝堂与军中,但这些人大多腹无良谋,个个嗜战如命,所以女帝这甩手掌柜做的也并没有太大压力,毕竟要说起比谁的拳头大,她女帝可不怕任何人,自从漠北狼王闭死关感悟洞玄境起,单论境界而言,女帝以通幽之姿稳入漠北江湖前三之列。

    自从五毒珠意外炼化女帝一丝气机后,两者便建立起了一种莫名感应,但如今陈玉知境界太低,根本无法察觉到这一丝联系,所以暂时只有女帝感应的份。

    女帝化名月芽,一路朝东而行,靠着感知逐渐接近少年。

    “奴家倒要看看,是中原哪家的小辈这般有能耐。”话到此处前者又想起了险些跌境的惨状,女子咬了咬牙火冒三丈,这媚态再加上三分嗔怒别有一番韵味,只可惜如此一幕无人得见。

    西府飞鸟营中,三支队伍分别朝八荒岭方向进发,而让陈玉知意外的是李延山临出发前安排了马岱与宁泰一共前往,二人各被分在了一支队伍中,此事颇有深意,这不但是磨练后起之秀的机会,亦是李延山为保护陈玉知而留的后手,有了两大战力加入在剿匪这事上也更加稳当了一些。

    陆小音带队朝陈玉知事先规划好的路线进发,莫约有三日路程便能够到达一处小村落,而这村落便是那周姓男子的家乡。

    “小音,这西凉黄沙遍野干燥的很,你有没有怀念江南的好山好水?”少年闲来无事想与少女唠唠嗑。

    “听说你是盘阳人士,那你想不想回去?”这盘阳二字陆小音说的格外刺耳,仿佛与那座城池有仇一般。

    “这世上哪有什么想或不想,能够让人怀念的从来都不是一处地方,而是那里的知己、挚友、回忆,况且我好像回不去了,小音,若有机会带我去扬州看看如何?”

    “你这家伙怎么总是这般惆怅,有机会带你去便是,只是江南美女如云,到时候你可别看花了眼。”

    “一生清贫怎能入繁华,两袖清风岂敢误佳人,有陆兄弟你这位知己在身旁足矣。”

    “贫嘴还是你厉害,又不知抄袭了哪位大家的诗句,还清贫呢,就以你那把黑剑来说,若拿去当了,也够你吃喝不愁欢度一生。”

    “这兵刃乃是吃饭的家伙,怎么能说当就当,要不把我自己当了你看行不行?”

    陆小音懒得与他贫嘴,小黑在一旁看着两人觉得煞是有趣,只是这两个大佬爷们过分亲热总容易让人产生误解,想到当日一幕小黑又是虎躯一震。

    陈玉知觉得陆小音身上藏着许多秘密,而陆小音亦是这般想法,但两人都不愿意将那层窗户纸捅破。这样的关系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只是每一天两人都很享受,少年表现在脸上,少女埋藏在心中。

    随行中还有一名斥候,名叫钟怀义,此人乃是西府军老将,虽然本身只有二品境的实力,但经验丰富为人仗义,军师郭雨亭在临行前特意嘱咐陈玉知,到了八荒岭中若有问题都可与钟怀义商量。

    陆小音一路上研究着手中弯刀,那拔刀斩她已经有了些感悟,可是闭鞘刀意究竟是何她有些想不明白。陈玉知那双丹凤眼一撇便能猜到大概,闭鞘刀意他虽然不懂,但自己好歹也是修行过几日闭口禅的人,那种意境他已是可以揣摩一二,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克制己心凝聚执念与真意,待到爆发时定能石破天惊。

    “小音,这闭鞘刀光靠想可没用,你今后若有砍人的冲动时,克制住执念将其锁进刀中试试,说不定有用!”

    “说得容易,危难关头不拔刀怎能制敌!”

    “陆兄弟,不是让你不拔刀,而是要有拔出一刀便能砍翻这苍穹的觉悟!”

    “呆子,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想明白了一些!”陆小音说罢对着陈玉知做出了拔刀的姿势。

    “小音,你要干什么......”

    “我先拿你练练手,感悟一下何为砍翻苍穹。”

    少年听闻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陆小音见此低头一笑,这倾国倾城的一笑没人看见,但她却是为了陈玉知而笑,其实少年挺会关心人的,但总喜欢将自己伪装成另一个自己,陆小音能懂陈玉知心中所想,因为她自己何尝不是在伪装。

    西凉荒野里的一个小山村,由于近些年旱灾频发,让本就破落的村子濒临瓦解,村中男丁大多数都选择了从军,靠那丁点军饷让妻小维持生计,男儿苦,最苦是离别。

    泥土堆成的小墙边,一群孩童在玩着欺负人的游戏,他们小手不断捡着碎石朝一名女童扔去,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着:“你父亲不要你了,你是没人要的孩子。”

    女童倔强的很,就算是鼻青脸肿依然瞪着眼睛说道:“你们胡说,我父亲去了西府军,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男童们最见不得别人理直气壮的样子,继续朝小女孩扔着石子。

    一声剑鸣响起,黑剑倒插在女童面前,那些个小石子通通被剑气绞成了碎末,这乡间孩童哪见过这等场面,皆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身穿兵甲的短发少年走到了女童面前,而后一把将他抱起,“谁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从今日起整个西府军都是她的家人。”

    少年揉了揉女童的小脸,道了声:“走,我们回家。”

    女娃子被石子砸的鼻青脸肿都没有落泪,着实要比那些男童勇敢的多,而此时却再也强撑不住,一股委屈到极致的情绪涌现,她闷头埋进陈玉知胸口,哇哇大哭起来,这孩子毕竟是孩子,哪懂什么忍耐和无畏,只不过是倔强了一些而已。

    小女孩突然止住了哭声,弱弱问道:“哥哥,父亲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玉知心头一酸,不知如何答复,少年摸了摸女童的小脑袋瓜,并没有说话,女童也懂事的很,她默不作声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心酸并不是怜悯,而是心疼小女娃子,童年本该是天真无邪的时候,但她却已有了些成年人的睿智,而得到这份远超同龄人成熟的代价,可能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小队人马并没有进村,而是在村口等候陈玉知和陆小音兄弟俩。

    陈玉知抱着女童回了家,泥巴围起的栅栏显的格外贫瘠,有个年轻妇人在院落中做着农活,她见身穿兵甲的陈玉知抱着自家闺女走来,整个人由于触电一般,手中锄头锒铛坠地。

    “嫂子,辛苦你了。”

    那长得还算清秀的妇人擦了擦手,从陈玉知手中接过了女童。少年看着她满是伤痕的手依旧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家周郎是不是......”妇人努力控制着情绪,话到一半却涌出了眼泪。

    “周兄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们母女俩,最后嘱托我前来替他看上一眼。”

    “对不起周大嫂,是我没能救下他...”

    妇人摇了摇头,说道:“这为国捐躯总比在这山村饿死的好,他那身子骨又不算硬朗,我早就与他说过,不管是吃树皮或泥巴,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那就还能称得上是在过日子,可他那脾气拗的紧,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们母女俩有口饱饭吃而已...”

    而后陈玉知与陆小音陪着妇人聊了很多,临走前还留了些口粮。陈玉知书信于张芹,后者差人把母女俩接到了并州城内,也算是了却少年一桩心事。

    事后张芹大会长总是调侃道:“我这并州商会什么时候变成你陈玉知的济善堂了。”

    陈玉知一路上捏着拳头,他心中那股无名怒火似乎再也压抑不住。

    陆小音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她知道陈玉知在想什么。

    “为国捐躯死于大义倒也好说,可他死的却窝囊的很,栽在自家兄弟手里算什么?”

    “呆子...”

    “一身报国有万死,斑白双鬓叹青丝,总有一天我会出上一剑,让所有枉死之人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