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小道屈膝,连环叩

一梦当年人白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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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虽身在红尘,灵魂却已披上了袈裟。

    有些人,虽身在佛门,袈裟与灵魂一并淤染。

    一如当初,盘阳五郡外的邙山,冬雪一盖便连了天,皑皑白雪下掩埋了多少冻死骨可有人知?

    陈玉知袖手探掌,雷意在掌心不断滋生,李溪扬瞧见了这一幕,高高将雷击桃木剑掷出,与之共跃而去,手结外缚印喝道:“上登九门,叩见九真,太上六韵急急如律令!”

    一道掌心雷劈至桃木剑身,在小杂毛的引导下,数十道雷霆交错间直劈小鬼。李溪扬皱着眉头,他也不忍心下如此狠手,却也无可奈何,世间妥协之事繁多,都在舍与不舍之间,冻人的不是瑟瑟寒风,而是整个兆载永劫且悱恻缠绵的冬天。

    雷法与道法结合,小杂毛与青衫齐齐叹了口气,花篮楼下再无叮铃声与孩童的诡异笑声,老和尚半边笑意全无,以悲相视人。

    他没有想到青衫剑客竟然还会雷法,亦没想到身受重伤的道人也会来插上一脚,炼制小鬼颇为费事,火灼之后还需刷上尸油,半载后才可化作佛童子,多年心血一朝尽毁,老和尚怒意横生,双手合十如若邪佛,花篮楼上禅房木门大开,数尊四面邪佛之像怒目狰狞,阴冷梵音不绝于耳。

    “我说过,在凛山寺,你们脚下只有一条死路!”

    “老秃驴,你真以为在庙里就天下无敌了?”

    梵音有些扰人心志,而那股邪佛之压亦是排山倒海,老僧没留余力,青衫拔出黑剑,无影青罡与三茅剑诀辉映相交,直斩老僧首级。

    袈裟飞扬间死气弥漫,老僧以邪佛法相视人,四面、八耳、八臂,一手持令旗,一手持法螺,明轮与禅杖等法器皆在八臂之上,若言老僧先前是一张阴阳脸,那么此时已成阴阳人,慈、悲、怒、哀四相各有千秋,但四种表情皆不属于人间,尤其是正对两人的慈相,呈现出三分媚意,让人瞧了作呕。

    青罡与剑诀被法螺吸收一空,陈玉知皱眉暗骂了几句,为何每次遇到的敌人都这般厉害……龙吟震天响,惊扰了藏经阁中的僧人,亦将苏城小河水震出了波澜。

    “霸龙吟!”

    龙影朝着老僧掠去,财哥瞪大了双眼,如同在观赏神仙打架一般,陈小九身手不凡他是知道的,但此时的剑招已然无法用出手不凡来形容了,震撼!除了震撼之外财哥再无其他想法,他盯着青衫黑剑,又替自己谋了条退路,若是酒圣不愿收自己为徒,那拜陈小九为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白天一同钻研剑法,夜里一同饮酒作乐,若是心血来潮,还能互相倾吐房中秘术,对于此道他可是门儿清,绝对胜过青衫许多。

    李溪扬发了狠劲儿,兴许是若棠姑娘在一旁,兴许是老秃驴所带来的压力,茅山小道揽剑仰月,一脚屈膝点地,双臂张开似酒仙,全然不顾背后的伤势与血迹,随霸龙吟一往无前,宛若在水中破浪摇曳的小舟,桃木剑尖一点红,手中剑似仙人剑,天上月似花苞圆,冬风无力百花残,道法却不似人间无数,小杂毛足尖生莲,隐于龙影。

    霸龙吟将老僧撼退数丈,剑尖一闪而至,直袭老僧慈悲之相。

    八臂之上,明轮绽放一片幽紫,法螺传出空洞剑音,陈玉知喝道:“小杂毛,快退!”

    道袍足尖重点地面,碎了一块青砖,翻身后倒退而归。四面老僧高举法螺,先前被吸入其中的青罡与剑诀倒行逆施,齐齐朝着残破道袍袭去。这一招两人都是始料未及,陈玉知想要替对方抵挡,却有心无力。

    黑影一闪而过,横抱李溪扬于怀中,跃到了一旁,身法灵动飘逸,蝴蝶玉簪映入眼帘,不是若棠姑娘还能是谁……

    英雄救美常有,而美人救道袍却是罕见,李溪扬感受着若棠怀里的温度,如同小娘子般羞涩,一脸任君采摘的模样儿。

    若棠丢下了在阴风中瑟瑟发抖的财哥,心中澄清一片,只想着如何救下李溪扬……盗圣虽没有传授若棠武技,却留了一本给她,其间所记载的江湖奇闻异事多不胜数,十二之数可拆分成三与九,乃是“三教九流”之意,丛谈一教一夜,足足十二夜,记载了江湖中千百年来的各类隐晦密谈,因三教九流瞧上去粗浅,故而改成了十二。

    若棠还未放下怀中道袍,便对着青衫大喊道:“快去花篮楼中将四面邪佛的金身毁去,否贼这老秃驴可无敌于凛山寺之内!”

    陈玉知没有迟疑,若错过了时机,后果不堪设想,他足下发力,扶摇而上直入花篮楼,四面老僧的怒相直视青衫,如怒目金刚般威严,八臂其一高举禅杖,杖尾荷花苞处尖锐异常,禅杖化箭矢,在怒目金刚法相的加持下如流星般乍现夜空,其势之汹,堪比当日黄天心于泸沽山的燃命一箭。

    青衫身后势如山倒,若自己被击中的话,贯穿通透都算轻的,活命断然是没有可能了,而他却没有回头,全然一副将后背交给小杂毛的态势,这便是信任……要说看破生死是假,陈玉知比谁都想活命,且不论有那么多知己在等着自己,就说对这大好山河的眷恋与珍惜之情,自从在定北城外体会过之后,青衫心中早有答案,而今日为何不回头?乃是与道袍皆有着将心比心的灵犀之感,别说是一根禅杖,就算是十根百根,他亦不会回头!

    李溪扬见陈玉知扶摇而上,直接从若棠怀中挣脱,一脸坚毅不畏疼痛,青衫只为毁去邪佛金身,而自己也只需做一件事,那便是替他争取时间!

    残破道袍将桃木剑平于两肩,叩字诀再现凛山寺!

    雷击桃木剑轻叩,金刚禅杖偏斜三分,轰隆之下大半截没入了花篮楼下的砖土之中,陈玉知扬起嘴角,碎道:“拜,继续拜!把这秃驴拜升天!”

    替青衫解决了危机,李溪扬毫不迟疑,双膝重跪于地,而后平举桃木剑,额头叩在了青砖之上,裂缝从一块砖蔓延到了另一块。道袍心中苦涩,若说拜天拜地拜大海,都说得过去,可今日却无奈跪叩于这凛山寺的老秃驴身前,想到此处,小杂毛恨得咬牙,又狠狠将真意拔高了几分。

    一叩之下,天地色变,凛山寺一方夜空风卷云散,四面老僧扛不住威压,亦是重重跪倒在地,其后哀相苦嚎连天,八臂法器死死抵着青砖,欲撑起四面老僧,这邪佛亦是佛,怎能跪于凡间,李溪扬不顾若棠在一旁看着自己,怒道:“道爷跟你杠上了!”

    “砰、砰、砰!”

    小杂毛叩碎了身前青砖,叩青了额头,一撮青丝自发髻垂于侧脸,若棠半张着樱桃小嘴,瞪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