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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知横刀于肩,直面阳明七律与一众院士,面无波澜、心无惧意。
这七律之中有几人可以说是老相识了,琴卉与自己更有过弦伴剑舞的合作,而张九日亦是惺惺相惜,除了丁寅有些杀意外,其余几人都没有表明态度,顶多也就是充数做个样子。
陈玉知扫视七人,言道:“盘阳也是我的故乡,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你们速速退去!”
丁寅冷哼一声,琴卉喊道:“陈玉知,你清醒一点,国子监与庙堂之上高手如云,凭你一人怎能成事?现在离开兴许还来得及!”
青衫朝前行去,每踏一步气势便拔高一层,直至通幽巅峰才缓缓停止,森然道:“我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今日只求毁去九龙聚藏,若能斩杀几个龙虎山之人便再好不过……你们退是不退?”
七人并不想阻拦陈玉知,近日这江湖气运皆是龙虎山在暗中作祟,杀戮与不幸瞧多了却也觉得国子监实在极端,而此时却无可奈何,若袖手旁观便是心怀不轨,只怕日后难逃责难。
张九日一脸敬佩之色,言道:“陈玉知,我说过会在国子监等你!”
阳明七律共敌青衫。
琴律以筝曲助阵,弦动可化风刃,鸣曲可扰人心。
棋律将这偌大前院化为棋盘,黑子白子从天而降,压迫之势皆汇于青衫之上。
书律依旧以剑行书,在琴音的加持下锋如龙蛇起舞,寸寸金光浮现。
画律最是痛恨陈玉知,将高掷于空,誓要一雪前耻。
诗律、酒律、茶律三人携手,以诗温酒煮茶,茶酒共饮后率先掠向了陈玉知。
青衫撇了撇嘴,淡然道:“竖子咏怀八二首,兰亭翰墨领千秋!以酒入道也好,也茶入道也罢,你们与他差了太多!”
千梧桐被一道萤火符点燃,流刃若火顺势一刀撼退三人,词句、棋子、判官、风刃一并包围青衫。
而真正到了通幽境后,陈玉知才知晓其中的深意,也可以说终于摸到了江湖巅峰的棱角,往昔之敌多是通幽、洞玄之人,到了这境界后方才明白自己的运气到底有多逆天。若今朝面对九品巅峰之人,不过一刀或一剑而已。
“国子监究竟为何存在?”
陈玉知一刀斩叠刃,十三连击将判官击碎,继而沿着十三叠刃之势以“挽天倾”又出三叠,棋子、词句、风刃瞬息散去,仅剩下满院刀意与尘烟。
阳明七律不知该如何回答陈玉知,而他们也不明白国子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为什么,青衫得势不饶人,又问:“鱼肉江湖义士与百姓究竟是对是错?”
七律依旧不知如何回答,离戈笑之死彻底点燃了陈玉知心中怒火,他并未再对阳明七律下手,而是顺着方才斩出的裂痕出了一刀又一刀,直至裂痕化鸿沟,儒生与道人见七律不敌青衫,纷纷挥剑来袭。
儒生合力引动天地色变,道人齐齐跃至高空,陈玉知瞧着满院道人冷冷一笑,喊道:“来得好!”
蛟分承影与无锋剑意相融,青衫化作残影,所过之处必见殷红,几息间龙虎山损失惨重。
张昏年立于黑石塔上,瞧着山门小辈纷纷倒地,抬手凭空握剑一柄,正欲斩杀陈玉知,却被一股更犀利的剑意牢牢锁死,纯阳剑出鞘,吕灵匣立于塔顶,言道:“你的对手是我!”
“小辈,真以为我怕你?”
盘阳大街小巷刮起了风,尘埃与落叶纷纷席卷,吕灵匣望了望正在大杀四方的陈玉知,笑道:“无所谓怕不怕,纯阳剑出鞘只求天地浩然!”
两位洞玄之人的大战可谓是惊天动地,盘阳至高之处,再往九霄而上,纯阳剑与一柄黑石剑不断碰撞,每一次都如天雷轰鸣一般,天空时而黯淡、时而昼明。
武当之上,齐白敛捧着道经瞧得津津有味,一股剑意忽然涌上心头,他朝豫州方向望了望,并没有当回事儿,继而又埋头于书卷之中。
山涧棋盘旁,张曼青问道:“大师兄,真不去盘阳帮忙?”
王束殿研究着棋局,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打扰自己,许久后落子无悔,笑道:“若需要我们去帮忙,小师弟早就来催了!今日他在真武大殿乖乖看书,只怕是不用我等劳心费神了,还是想想怎么下棋吧。”
张曼青叹了口气,觉得大师兄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白敛走得是缥缈大道,若时势需要武当助阵,只怕他早就骑着黄鹤扶摇催促了,道人当即也不多想,继续与王束殿对弈起了棋局。
国子监前院残影遍地,青衫最终闪回了先前所立之处,道人与儒生所剩无几,殷红顺着裂痕流到了沟壑当中,陈玉知又对上了阳明七律,言道:“谁言学府下三堂不如上三堂?苦图圣贤之书,至以经纶满腹,倘若不明是非黑白,这些又有何用?”
一人扛着块匾额走入了国子监,其上“文魁”二字栩栩如生,老者跃至阳明七律身前,言道:“你们退下。”
七人面对老院长一头雾水,亦不明白他将学府的匾额扛来意欲何为,但皆不想在此时离开,生怕老者有什么三长两短。
王阳明怒道:“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
七人渐渐退到国子监外,临走是丁寅咬牙怒道:“陈玉知,若你伤了院长,我绝不会放过你!”
待到众人远去,陈玉知言道:“老院长……”
老者仔细打量陈玉知,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言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陈玉知……是庙堂有负于你,国子监有负于天下,我之所以取下文魁匾额,乃是觉得阳明学府无颜教诲莘莘学子,没想到最后挺身而出之人,只有你这个当初人人诟病的纨绔。”
老院长将书圣所题匾额扔在了地上,深深叹了口气。
“庙堂弃你乃是不幸,老家伙虽然心里忿忿不平,却也无法左右晋王的思虑,今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曹宣兵、顾蠡、王越都不是善茬,小心!”
老者沿着沟壑走出了国子监,失落之意难以言喻,身后忽然传来青衫呐喊。
“院长,我永远都是您的学生!”
老者摇了摇头,费力喊道:“活下去!”
江南道,三位儒圣仍旧没有离去,故而还是人山人海的场面。
陆机望了望远方,随手卸去了禁锢,言道:“算一算时间,想来陈玉知已入盘阳。”
欧阳休问道:“你觉得靠他一人能成事吗?”
陆机仍是不想与老者对话,潘安笑道:“一人自然无法成事,自古功绩名垂者,皆有众志成城之势!”
李溪扬一脸忿忿,又不敢对前辈不敬,陆机走上前笑道:“你可是在为先前禁锢之事不悦?”
小杂毛双手插在袖中,闭口不言。
“天道定数自有安排,儒圣若插手这天下大事,便会遭遇无妄灾劫!故而只可在背后顺水推舟……想助兄弟一臂之力不一定要去盘阳,陆机言尽于此!”
三位儒圣扶摇而上,渐渐离开了江南道。
李溪扬思索着方才陆机的话语,对花骨使了个眼色,继而盘坐于地,入静、请官!
“一步光景,谁人翘首,咫尺盘阳,吾心往矣。”
茅山小道几缕青丝渐斑白,不请天上官,只求此间人!
人潮还未散尽,只见有个道人不断挥举剑指,一道又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朝远方掠去,其势之强竟使得江南道上所有兵刃无端碎裂!直至道袍湿透,小杂毛倒地不起,剑指之上血迹斑斑,少年郎背着他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