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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
负责抢救的医生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童素的办公室中,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怎么样了?”本来还坐在沙发上的童素,看见来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无措。
作为一个医生,她知道这场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抢救,意味着什么样的危险。
“总算是救过来了。”主刀的医生欣慰地叹了一声,将这十几个小时中,沈轩然在鬼门关来回的几个经过一带而过。
只是,看到童素眼中瞬间燃起的希望的曙光,医生的眸子暗了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但是他实在是失血过多,醒过来的话,恐怕对脑功能有点影响……”
“你的意思是……失忆?”童素眸子中的曙光一下子黯淡下去,因为她也是专业人士,所以医生的一句话,她就能想到后续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了。”医生点点头,面色凝重地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告别,“童大夫,他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我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先回去休息一下。”
“好。”童素应了一声,随即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向着特护病房走去……
只是,因为她过匆忙,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办公室里的壁虎,一路看着她走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壁虎的眼中充满了一股苦涩的笑意——他终于看出来,沈轩然,能如此牵动着童素的心!
终于,他的长腿一迈,追了上去。
即使在感情上,他被宣判了死刑,他也有直到死因的权利吧?
…………
特护无菌病房外,童素趴在巨大的玻璃窗口上,可怜兮兮地往里看。
病床上的男子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一样,尽管床头的血袋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将血输进去,但还是不能缓解他的那种苍白。
他的全身插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管子,几乎将他的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平时强壮的一个人,在此刻,显得如此虚弱无力……
童素看着看着,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
如果当年欧阳被救下来,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可是,当年,欧阳连被救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呼吸急促,记忆扼杀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却突然拖住她,给她充分的依靠。
“你想哭,就哭吧……”壁虎从背后抱住她,强迫她依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的声音低低地从童素的上方传过来,“只是,哭完以后,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对沈轩然如此在乎?为什么她一直对自己如此冷淡,如此拒绝,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这样的柔情,终于摧毁了童素内心最柔软的那根细线,她一下子转身,扑在壁虎的怀抱里,嚎啕大哭。
此刻,她不需要任何的伪装。
此刻,她将五年来所有的压抑都哭了出来——因为这五年,真的活得好累好累。
壁虎揽着她抽泣的肩膀,看了一下床上毫无醒来迹象的人,终于狠了狠心,决定先把童素带回去。即使童素在乎那个男人,那么在那个男人醒来之前,就容他自私一回,多霸占她一秒。
一个小时候,壁虎的别墅中。
童素好不容易才哭得停下来,眼睛红肿得像七月熟透了的桃子,她乖乖地接过壁虎递过来的牛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心思却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累了就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壁虎在床边坐下,看着童素的憔悴,脸上有着深深的心疼。
在他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而已,何必如此坚强?
童素反射性地摇摇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睡不着。”
她的心里装着太多太多的事情,叫她怎么睡?
“那好,既然你睡不着,不如告诉我,你和沈轩然的事情,好不好?”壁虎反倒是靠近了一分,直接上前牵住她的小手,语气却带着一丝恳求。
他想听她说出来,但是又怕听她说出来。
“你……”童素沉吟了一下,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良久以后,才稍稍舒展开了,淡淡地开口,“好,我告诉你。”
她,确实需要一个人倾诉。
“其实,我和沈轩然,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甚至都不认识。”童素自嘲一笑,继续往下讲,“只是,他实在太像太像一个人,太像我爱的那个人……”
壁虎喉头一哽,听她嘴里说出“爱”,让他觉得苦涩,但是他没有打断,依旧坐在一边慢慢地听。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五年前才开始学医的,以前我学的是设计。”童素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壁虎细心地将它一点点擦去,然后听童素继续往下说……
(以下是童素的自述)
五年前,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设计系学生,从来没有人觉得我的未来会有什么不一样。我的觉得,我会按部就班地毕业,然后进入一家小公司设计部上班,然后安安稳稳过一个设计师的一生……
直到有一天,天空下着磅礴大雨,我的设计图被吹得飘散了整个街道,我心急地在大雨中捡图,慌乱地不能自已。突然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将我拽起来,然后用很冰冷的声音冲我吼道:“你不要命了吗?图没了可以重画!人没了怎么办?”我慌乱地抬头,揉着不成样子的图纸,这才发现我站在马路的中央,刚刚急刹车的那辆车,就在我身边半米的距离,而他,就是从这辆车上跳下来的。大雨冲坏了我的图纸,却将他带入了我的生命。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我知道他叫欧阳卓,却不知道他背后强大的家族企业。我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向他表白的时候,他扬起最美的微笑,揉着我的头发,然后开口:“素素,你知道吗?我早就爱上你了!”
他说他爱我的执着,就像那天在大雨中一样,奋不顾身地去捡自己的精神财富。他鼓励我设计,他说:“总有一天,你能设计出我们未来的蓝图。”
我微笑着点头,幸福将我包围得满满的。可是,他说的那一天,终究没有来。
他带我回家,我看到了他豪华的别墅,巨大的庄园。正当我为我们的差距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堂哥,就是欧阳远冰冷的眼神直视过来,然后同样冰冷地开口:“你就是童素?你应该知道,你们没有未来……”
是的,从踏入庄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没有未来。
我开始躲着欧阳卓,躲着他的好,躲着他的关怀。直到有一天,他将我拦下,在角落里狠狠地吻了我,然后宣告天下似地宣布:“素素,我今生只要你!”
我彷徨着被他牵着手,跟着他一路走。只要他说差距不重要,那我就觉得不重要。只是,我更加努力研究设计,为的就是成为一个出色的设计师,这样我才能当之无愧配得上他!
欧阳家的纠葛,远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接到他堂哥的电话,说要看我的设计图,如果我够出色,就接受我成为欧阳家的人。我当时蠢得可以,一心想要欧阳家的接纳,于是带着设计图就赶了过去,却被软禁在了一个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方。他堂哥阴冷的声音告诉我:“他来找你的时候,也就是他死的时候。”
我拼命挣扎,却无力抵抗,最后只能在他们的监听器中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然后世界一下子苍白下来,支离破碎……
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自然放了我,却残忍地丢给我一张照片——车祸现场,血肉模糊。我像是被命运刺了一个血洞,站在风里,跟着鲜血淋漓。
欧阳卓的葬礼,他们不允许我去,于是,我连为心爱的人送行的机会都没有。
一周后,我收到一个匿名的包裹,里面一段温暖又冰冷的录音,是欧阳卓生前给我的。那天,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于是留下了话给我:“素素,如果我不在了,记得忘了我。不许去我的墓地,不许和欧阳家族有任何的往来!你就当……是我不再爱你了,是我主动放开了你……”
我痛哭失声,但我报不了仇,只能决定离开这一地的残忍。我放弃了设计,放弃了一切可能想起他的东西。
我选择的学医,因为我常常会想:欧阳,如果我变成了神医,如果时光倒流,我是不是能医好你?或者,索性起死回生……
至少,我们不再如此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