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结案(一)

火凤投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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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汗接到传报十分惊奇,连忙迎了出去,升帐请秦毅上座。

    跟随秦毅同来的是十名武师和全部的武者卫队,曾被派去拂林部的两人也回来了,还有阿曼。

    重新见礼过后波汗说:“谦少主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可这究竟……”

    秦毅点点头,“这些日子我都在城里,只是波汗将军不来,身边没自己人我不愿跟他们去边防军,这才暂时藏起来的,就连我的卫队也刚知晓。”

    “哼,你连我都瞒着。”阿曼不满地嘟囔。

    “藏?谦少主,你藏哪儿了?”波汗问。

    秦毅摆手,“这些不重要,回头再说。我阿大有说什么吗?”

    “哦,狼王让我全力协助少主,将沙滩治安军的问题搞清楚。”

    “这些阿大在回信上都写着呢,”秦毅说,“没别的了?”

    “其他再没交代。”波汗停顿一下,为难道:“不是我多嘴,谦少主,你也太任性了,此事还惊动了边防军的元帅,他亲自派出五百精骑去大漠营救你,我们会因此招来埋怨的。”

    “的确如此。”秦毅没否认,“原治安军主将的灭门案我也该给他们一个说法,不然边防军怎么要将我带走,还在第一时间扣押了我的九位剑士朋友。”

    “这些我倒是听说了,谦少主,我这就让人去把治安军给追回来。”

    “波汗将军,”秦毅叫住他说:“这事全怪我,让你白白把人派出去。我知道后已经给边关的守将传过话了,治安军会在关前滞留一夜,明早再叫回他们不迟。”

    “滞留?谦少主,为何要等明早?”

    秦毅没看波汗,望着帐中的烛火道:“今天太晚了,明日你随我同去边防军营,我们就把苏伐谨的案子做个了结。”

    在治安军营度过一夜,第二天清早,秦毅带着卫队,波汗也带了百名修士共同赶往北面山下的边防中军大营。

    沙滩城里都是和五月节一样鲜艳的单衣、宽松裤,晴朗的天空下也是一样的阳光、海鸟、水汽,远山像青灰朦胧的色块,黄沙又给画面掺入金粉,真真假假如梦似幻,在清凉温润的春夏之交,眼前景象正如同一幅被匆忙拼凑完整的羊皮画卷。

    有言道看山走死马,秦毅一行快到中午时分方才抵达目地,边防军主帅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须发灰白,形容和气而不失威严,秦毅曾在认亲以前见过他一面。

    主帅简单对秦毅抱下拳,却是同波汗热情交谈起来,埋怨他到来也不先打个招呼。

    “这是我的老长官,斛斯乏。”波汗怕冷落了秦毅,主动介绍一句,“谦少主,知道你遇险他可是无比焦急呢。”

    斛斯乏瞟眼秦毅,淡淡说道:“谦少主无恙,可喜可贺。老夫也真是瞎操心。”

    秦毅没理会他话语中的怨气,只问道:“我的两位兄长来了吗?”

    “昨夜刚到,”斛斯乏说,“谦少主要见吗?”

    “那自然,请他们同去军帐吧。”

    “等等,谦少主,”波汗诧异问:“你说是谁来了?”

    “我的两位兄长啊,大哥苏伐诚,还有胞兄苏伐诺。”

    “他们为何来此?”

    秦毅解释说:“是我请他们来的,沙滩水场在治安军中的代理人自杀了,他死前曾留下过一封遗书,当中所写‘少主’二字,恐怕与他两个有些牵连。”

    “那,”波汗又问:“两位少主昨夜……也就说,和我是同一天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秦毅摇头,“我给阿大传书时写得清楚,至于他如何安排就不晓得了。”

    说话间斛斯乏引众人来到中军帅帐,秦毅的卫队,还有波汗带来的百人都不许进去,数名将领要带他们去用午饭。

    铁察等十个贴身侍卫不干,情愿在帐外等候,斛斯乏冷眼瞧向秦毅,“谦少主这是信不过老夫?”

    秦毅拍了拍铁察胳膊说:“你们也都去吧,客随主便,再说有波汗将军在还用担心我的安全吗?”

    “哈哈,少主所言不差。”波汗也对寸步不离他身边的百人挥手,“去,都吃饭去,这里是边防军的中军大帐,怎么全搞得跟龙潭虎穴似的。”

    两边侍卫刚刚离去,苏伐诚和苏伐诺就来了。兄妹四个打过招呼,苏伐诚说:“小弟,是你让阿大遣我们来的?所为何事呢?”

    “两位兄长很快就知道了。”秦毅笑笑。

    苏伐诺也笑着说:“这时节出远门倒比憋在宫里头强,小弟,我还正想当面谢你呢。”

    “对,好兄弟,”苏伐诚哈哈大笑,“哥哥谢你送给我的酒庄了,以后有能用到大哥的地方你只管吱声。”

    六人一边寒暄一边进帐。帅帐内宽敞明亮,侧面开着小窗,上方帅案旁架着长矛,左右每个窗口前都设有几案和坐垫。

    斛斯乏当先走上帅案坐了,摆手示意众人,说道:“老夫戎马大半生,不懂那么多礼数,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几位少主多多包涵。”

    苏伐诚道声客气,却是把秦毅推到左手首位的坐垫旁,“小弟,”他笑眯眯说,“是你让我们来的,今天你唱主角。”

    秦毅没多推辞,盘腿坐下,然后是苏伐诚和苏伐诺,阿曼与波汗同去右手边落座。

    斛斯乏随后命人端上茶点,紧接着又有五名卫兵捧个大木盘来到各人面前,波汗笑笑,第一个将腰刀解下来给他。

    苏伐诺扭头问斛斯乏:“斛斯大帅,你这是何意?”

    “老夫刚不是说过么,”斛斯乏微微低头言道,“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讲礼数。若非战时,任何人进这帅帐都不得携带兵刃,请诺少主担待。”

    “三弟,我们就听老帅的吧,饮酒交谈之时没这块铁疙瘩更好。”苏伐诚说着递上腰刀,秦毅也只好取下背后长剑。

    阿曼有些迟疑,最后等苏伐诺的刀被收走,别人齐看她时,不得已,她才慢吞吞地拿出身上一柄短刀,放去托盘中说:“拿好了,万一丢掉你可赔不起。”

    阿曼这句话是紧盯斛斯乏说出的,老帅只当没瞧见,他在卫兵退出、帐中只剩下六人后,对苏伐诚说:“诚少主,酒饭可否迟些再用?老夫以为谦少主来我这中军大帐不光是为饮酒吃饭的。”

    “不错。”秦毅慢条斯理地接过话头,说:“边防军右营扣押了我的九位朋友,我想知道原因。”

    斛斯乏依旧看着苏伐诚,他说:“这种小事原本不会传到本帅耳朵里,不过右营报说谦少主被马贼给劫了,老夫——”他忽然把目光射向秦毅,扭头的动作好似水鸟,“倒也详细地问过右营将军。”

    “怎么说?”秦毅迎上他目光。

    “九人有嫌疑做下灭门惨案。”

    “可有主使?”

    “尚在审问之中。”

    “那他们可曾招供?”

    “老夫不知。”

    秦毅和斛斯乏一番针锋相对的言辞听得馀人都屏住了呼吸,瞅到空当,波汗赶忙伸出两臂劝和:“哎,哎,谦少主、老帅,有什么话慢慢说嘛,这件事我也听那个暂领治安军职的千总讲过,难道凶器是长剑,就能断定凶手是那些剑士?”

    “哼,不错,”斛斯乏说,“谦少主方才取下的,似乎也像是一把剑。”

    “老帅,你这话什么意思?”波汗有些不高兴了。

    斛斯乏又哼一声,“什么意思?老夫能有什么意思。五月节当天,右营将军深夜赶来禀报老夫,说马贼劫走谦少主,报关南行逃进了大漠。老夫一夜未眠啊,当即便命七位将军带同十几名副将,亲率五百精骑兵前往解救。可如今怎样?谦少主好端端地坐在这儿,那些将军和骑士们却还未返回。老夫倒想问问谦少主,你是如何逃出马贼魔爪的?又是何日从大漠归来?”

    “有劳元帅担忧。”秦毅温和地说,转而却用同样温和的语气反问:“难道本少主的行踪还要对你请示汇报?”

    “好,好。”斛斯乏连说两个好,“谦少主做什么自然不用告知老夫,但军中之事,你也休怪本帅公事公办了。”

    说完他站起身,郑重抱拳给秦毅行个礼,开口道:“谦少主,本帅现以广漠国南部边防统帅的身份请你配合,协助本帅调查,有关沙滩城治安军前任主将全家惨遭灭门一案,你有无异议?”

    先是马贼劫持,后又牵扯到灭门案,苏伐诚和苏伐诺两人听了个大睁眼。

    苏伐诚与斛斯乏早年就相熟,这时忙说道:“斛斯元帅,你这犟脾气还真是越老越厉害,咋?我弟弟若说不配合,你还真要同他共赴牙帐,去王庭之上对质吗?”

    斛斯乏看着自己撑在案上的两只手,没有说话。苏伐诚知道老头也不想往死里得罪秦毅,又尝试用笑声缓和一下气氛,说:“好啦,老胳膊老腿儿的,快坐回去吧,我小弟才多大?年轻气盛说些狂妄话这都难免,你是老人了,就不能让这他点儿?再说了,治安军里的人,就算死上十次你都不会撩下眼皮,快别唬人了。”

    “嗯……”斛斯乏重重喷出股鼻息,头也不抬地朝秦毅所在方位再抱下拳,坐回了椅中。

    苏伐诚笑容未散,正待又开口,却听波汗略带怒气地言道:“老帅,你是想污蔑我们少主杀死的治安军主将吗?”

    斛斯乏诧异地抬起头,波汗挺挺腰,“还请你把话收回去,向谦少主认错,还他的清白。”

    “算了波汗。”苏伐诚给他使眼色。

    “昨天我刚到治安军营就听闻了不少谣言,”波汗气鼓鼓说,“难道就让谦少主背个灭人全家的恶名吗?”

    苏伐诺也疑惑地探身,目光越过大哥,望着秦毅问:“小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扯上了这种事?”

    秦毅上下看他一眼,转过头对斛斯乏说:“大帅不要动怒。”说着,他又对波汗点点头,“波汗将军说得对——我昨天就说嘛,你不来,我可不敢到这边防军营。”

    “谦少主莫忧。”波汗看着斛斯乏说:“大帅一再将灭门案引到少主身上,可有真凭实据?”

    “好。”斛斯乏眯起眼,吹了下唇上的胡须道:“诚少主,你全看到了吧,挑事的可不是老夫。”说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波汗:“本帅疑心谦少主不错,因为右营千总接到报案,赶去现场时,谦少主他正好在场。请你告诉我,若非他与此案有关,又怎会出现?”

    “这……”

    见到波汗为难的目光,秦毅说:“波汗将军,你该相信我不是凶手吧?”

    “那当然。可老帅他说的……”

    秦毅摆手止住他的话,“他没说错,那天我是接到阿曼传信才赶过去的。”

    “谦哥哥,”阿曼插口说:“我还接到了你的传信呢。而且,梅录啜也是你的人。”

    “对,我们逛街时走散了,凶手分别传信,让我们到毡帐那里碰面。”

    “少主可还能找到传信之人?”波汗问。

    秦毅摇头,“不过给我的是一封书信。”

    波汗满怀信心地点头,他说:“那就好办了,谦少主你把书信给我,我去想办法找人。”

    “在阿曼身上。”

    “确实有封书信,”阿曼为难道:“可谦哥哥被马贼带走,我心急当中不知丢哪儿去了。”

    斛斯乏毫不掩饰地冷笑出声。波汗怒道:“老帅你笑什么?你想说两位主子在演双簧骗你不成?”跟着他又问秦毅:“谦少主,还有其它线索吗?或者你能记得给你传信之人长什么样?”

    秦毅目光空洞,形容呆滞,愣愣地摇一摇头,“只是有一点,”他说,“惨案发生后若有人去右营报案,一来一回至少要多半天时间,灭门案的死者可没死那么久。报案人为何不选择近在咫尺的治安军呢?”

    波汗怔住,“或许因为死的人是治安军主将吧,去找边防军报案才合理。”

    “各位,”秦毅缓慢环视帅帐一周,“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漫长而又悲伤的故事,在谜底揭晓之前,要不要先用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