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红色毛衣

万年素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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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3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白雪早早的就覆盖了这座小城。

    这个城市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南方小城,外来人口不算多,就有一所知名的大学。

    学生们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放假了,在准备着寒假前的考试。

    方艾是这所大学的大一新生。她平时性格内向,很少和其他同学来往,总是一个人。

    从农村来到城里的方艾,内心其实是自卑的。就连同宿舍人新买了一件衣服,都会触碰到方艾的自尊心。

    这天依旧是鹅毛大雪,方艾宿舍的两个室友,一个叫秦川,一个叫孙玲玲,两人刚刚买了新衣服回到宿舍。她们俩本身平时还是有些零花钱的,多余的钱就用来买买衣服。这不因为马上考完试也就要过年了,穿着新衣服过年,是所有年轻女孩的梦想。

    秦川,孙玲玲两人有说有笑的在试着衣服,一会秦川试试,一会孙玲玲试试,宿舍其他的人也在旁边看着,发出羡慕的语气。整个宿舍此时热闹极了。

    就是这一幕,恰巧被走进来的方艾看到。她感觉秦川和孙玲玲是在炫耀,心里的自卑感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这是一件大红色的毛衣,是那种一看就让女孩子喜欢的款式。

    窗外的皑皑白雪,映衬着这件红色毛衣格外的耀眼。

    方艾看着大家,走到了秦川身边,不自觉的用手摸着这件红色的毛衣,就像摸着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样的满足。

    秦川看着方艾一身的寒酸样,笑容瞬间在脸上溶解。

    方艾立刻缩回了伸出去的手,像受惊的小鸟一样,捂着脸跑出了宿舍。

    众人看着方艾远去的背影,还不忘议论纷纷:“就她这样还敢摸,摸脏了赔得起吗?”

    说完,引来宿舍全体的一阵哄笑声。

    方艾其实是听到了,忍耐已久的愤怒,是时候爆发了。

    她跑到空旷的操场,此时已空无一人,漫天的飞雪也已冻凝了方艾的泪水,化成一把利刃。

    是时候反击了,是时候反击了……方艾自言自语的说着话,一直在重复着。

    到了宿舍熄灯的时间,冻僵的方艾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宿舍,偷偷的拿起那件红色的毛衣后,又偷跑出了宿舍。

    这一夜谁都没有发现方艾的出走,因为没有人在意她,也没有人等到她回来才能安心睡着。

    怒吼的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一夜……

    早上大家起来上课的时候,才发现方艾并没有回来。昨日叠好的被褥并没有动过。

    众人议论纷纷,无非就是彻夜不归,有失女德之类的话语。

    也有人猜测可能是方艾起得早,直接上课去了。

    总之,并没有人真的在意方艾。

    就像这漫天飞雪中的一粒,无人欣赏无人惋惜……

    课堂上,老师点名的时候,才发现方艾并没有来上课。

    老师问了班长秦川,此时的秦川正穿着昨晚方艾偷偷拿走的那件红色毛衣,年轻的脸庞在红色毛衣的映衬下,气色绝艳,光彩照人。同学们都被秦川吸引了久违的目光。平日里并没有发现秦川是那样的好看。

    秦川表示对方艾的行踪并不知情,只知道昨天下午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雪越下越大,树林下积满了白雪。无人走过的区域,纯洁的像一大片的玉床。

    学校依旧正常的运行着,灯起灯灭。

    本以为到了晚上,方艾会回到宿舍,可是如今已经过了两天晚上,方艾还没有出现。学校联系了方艾的父母,也没有得到消息,于是报了警。

    一时间,学校里人心惶惶,大家此时才知道学校失踪了一位同学,一个基本上没有听到过的名字——方艾。

    这是方艾第一次以这种情况在学校出名,之前一直是默默无闻的那种,走路低着头,生怕遇到熟人要打招呼。

    时间一天天过去,方艾始终没有消息。

    方艾的室友们,像从来不认识方艾般生活着。秦川依旧穿着那件红色毛衣,令众人羡慕着。

    今天已是腊八节,秦川带领着大家偷偷在宿舍煮腊八粥吃,把宿舍的门紧紧的反锁了起来。宿舍是不允许私自使用电器的,她们几个的行为就是在挑战宿管阿姨的权威呗。

    说也碰巧,宿管阿姨只顾着和楼下的保安大叔聊天谈笑,保安大叔给阿姨正好送了一桶八宝粥,两人眉来眼去的那种,没工夫管这群学生了。

    八宝粥的香味飘遍整层宿舍,也分不清是宿管阿姨的粥香,还是秦川宿舍的味道。当时的宿舍只有一层,整个小城的高楼(五层)也屈指可数。

    不一会儿的功夫,秦川宿舍传来了哀鸣与嚎叫。电器短路引发的电火灾,整个宿舍在火苗刚燃起的一瞬间突如猛虎般的燃烧了起来。众人纷纷想着救火,拿起每个床底水桶的水就往上泼,却发现越泼火越大,直接导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想开门跑出去,门被反锁在里面,此刻钥匙也找不到了。外面救人的宿管阿姨和保安大叔进不去,里面的一群人出不来。

    保安大叔去喊人来撞门,还没等人来,里面已经没了动静。

    消防车赶到时,紧急的灭了火。说来这火也来的奇怪,就专烧了这一间屋子,其他的宿舍除了玻璃炸了,一切还都好。

    灭火后,消防员发现了宿舍7个人的尸体,令人惊叹的是,七人全部是跪着的姿态,方向都一致的朝着方艾的床。通过未烧焦的红色毛衣片段,宿管阿姨第一眼就认出了秦川之后,便吓得晕了过去。吓晕之前,嘴里在碎碎的念着:“方艾,方艾,是方艾!”

    警方和学校一致的结论,这场火宅主要因为是学生违规使用电器,造成的意外死亡。可是私底下,同学们都议论纷纷,小道消息满天飞。

    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不到一个星期,积累着厚厚的雪就化作了潺潺泉水,流向排水井。失火的事,大家似乎也很快就淡忘了,毕竟马上就要放寒假,春节的吸引力比八卦更加强大。

    最近打扫卫生的阿姨,似乎发现有一口排水井有点不同,总是堵水。她勤劳的想打开井盖,看是不是树叶什么的挡住了水流。当打开的一瞬间,阿姨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校园。

    井下半坐着的是一位早已冻僵,身穿红色毛衣的女孩。

    很快,消息传遍整个校园,再到整个小城。

    多天的积雪让女孩的身体一直没有腐烂,隐藏在井盖下面,也让人无法直接看到。你猜的没错,这就是失踪了半个月的女孩,方艾。

    方艾的死,没有人知道原因。警方排查了校内的所有人,也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最让警方感到怀疑的是那件红色毛衣。这件红色毛衣和火灾去世的秦川,所穿的是一模一样的毛衣。

    方艾失踪那天晚上,穿的是偷偷从秦川那边拿来的毛衣。那秦川穿了一个星期,遭遇火灾葬身火海的红色毛衣又是哪来的呢?

    宿管阿姨辞了职,说晚上总会看到穿着红色毛衣走来走去的女孩,没人相信她的话,大家都觉得是她惊吓过度。

    一转眼,时隔18年,来到了2014年。昔日的小城已经发展成为一线大城市,这所大学也是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大学。失火的宿舍早已换了样貌,盖起了六层的宿舍楼,没人记得往日的时光和过往。

    新学期入学,一名18岁的女大学生,从偏远的农村考上这所大学。她满心欢喜的走进了这栋宿舍,刚进宿舍门就引来宿舍其她同学的目光。

    同学们看着她素面朝天,衣服也穿了很多年的样子,偷偷的笑了笑,窃窃私语的起来。

    她看着同学们光鲜亮丽的衣服,是她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款式。皱了皱眉,低头朝自己的床铺走去。

    她打开衣柜,里面有一件漂亮的红色毛衣。她好奇的问着其他几个人,是不是她们的衣服?她们笑着说,谁大夏天的带毛衣,都说不是她们的,语气带着些许不屑。

    她被这眼前的红色毛衣深深的吸引住,心想着要据为己有:“既然挂在这里,又没人要,那就是我的啦!”

    就这样,这件红色毛衣找到了主人。

    可谁又知道这十几年的时间,它换了多少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