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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有一半是心理作用的影响，陆鸣刚刚踏入客户公司写字楼大门时，就开始一阵一阵的心悸，紧张到窒息。
气派的装潢、华丽的灯饰、忙碌的保安和前台，这里又是一幢气派的写字楼。不过跟李辰晨所在公司不同的是，这栋写字楼都是即将拜访的这家公司的资产。可以想见，这样一家实力雄厚的大型企业CIO，一定也是不容小觑的。
“有预约码吗？”
前台小姐姐面带微笑，却不显得热情。
“有。”
李辰晨和陆鸣扫码、完成登记，一整套流程都是通过各种设备自动完成的，跟陆鸣见识过的其他公司人工登记的方式完全不同，像是进入了美国科幻片中的什么高科技基地。用访客牌刷闸机进入电梯间时，保安告诉陆鸣和李辰晨乘坐二号电梯，进去之后空空的电梯厢内，对应楼层的按钮已经被点亮，陆鸣试了试，即便她想按其他楼层，楼层按钮也毫无反应，两人必须按照系统自动计算好的路线前行，完全不需要动脑动手。
二人被引到一间会议室内，里面有一个86英寸的电视屏幕，几根短小的插头只在桌面露出一小截，其他部分都被隐藏在桌下，整间会议室显得精致整洁。
过了没多久，传说中的难搞CIO领着两个人来到了会议室，五人简单问候并互换名片，然后坐到了桌面两侧，准备开始沟通。
在李辰晨介绍业务之时，陆鸣仔细观察三人的神情。李辰晨对面的客户CIO姓贾，表情严肃，双目有神，身材微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打着一条蓝灰色领带，头顶已经寸草不生，只剩下下方有一圈浅浅稀疏的毛发的印记，也被剃掉了。另外两人一个平头，一个短发加眼镜，都显得更年轻，穿着白色衬衣和深色西装裤，拿着笔记本和笔。
大致情况介绍完毕之后，轮到陆鸣细讲产品了。
她忐忑地一页一页翻过悉心准备的PPT，从需求到场景，从方案到技术，仔仔细细向三人介绍了一番。以贾总为首的三人全程认真听取陆鸣的讲解，仔细盯着PPT和陆鸣，面无表情，陆鸣感觉像是丛林中凶猛的野兽在对自己虎视眈眈，因而倍感压力，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简单言语都让她呼吸困难。
花了四十分钟，陆鸣讲解结束，发现三人的笔记本上都密密麻麻做了非常多的记录。
“你们这个方案，现在有在别的客户那里实施的案例吗？”
贾总径直问道。
“有几家公司已经达成意向了，但是Xsight还没有发布，要等到Q3发布之后才能测试。”
李辰晨赶忙回复。
“哪几家？”
陆鸣捏了一把冷汗，好在李辰晨说出了几家公司的名字，其中也包括他们上午拜访过的那家。
“好。”
贾总依旧面无表情，低头看了一眼本子上的记录，继续问道：“这种智能推荐的产品不像一般的业务系统，推荐的准确度要怎么保证？你们的衡量标准是什么？”
李辰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转头求救于陆鸣。
“Xsight会分析teampop上的数据和用户行为，通过数据模型来做个性化的推荐。因为是基于用户的行为和内容来推的，会比较准确。”
“那怎么衡量呢？我们现在用一些网站、APP的时候也会有推荐，但是这个推荐有些时候也不准。你们的产品只有少量办公数据，能做到多精准？我认为这个才是方案的关键，如果推不准，那这就只是个营销噱头，没什么实际价值。”
贾总铁着脸，有着非同寻常的气场和洞察能力，陆鸣都感觉自己这个小菜鸟在他这样的大神面前，简直无所遁形。现场气氛凝重压抑，仿佛一切尽在贾总的掌控之中。
“技术上我们会有一些指标，比如准确率、召回率之类的，Xsight通过大量数据训练，使得模型在这些指标上都有比较好的表现，然后研发才会将模型放到标准产品中，后续这个模型也会随着各个企业自身数据的积累和实际使用情况自动优化。其实，这种产品总会有个磨合的过程，才能做到越来越精准。”
好在陆鸣先前好好研究过相关技术，也跟李方博认真学习过Xsight的基本技术原理，否则眼看着就要接不住贾总的问题了。
“你们的数据从哪里来？”
贾总的问题都很直接，一个接一个，越来越深入Xsight的技术原理和技术方案，大部分问题陆鸣都勉强应付上了，也会有一些她实在不清楚的，只好推辞说不知，先记录下来，回去了解清楚后晚些再邮件回复。难怪李辰晨的售前同事要说他难搞了，从他各种以小见大的问题就能看出来，他是个非常老练的技术专家，所以才能将这家大型集团的信息化管理得井井有条。
一个小时的交流如同一天那样漫长，当大家谈完，两人离开这幢写字楼的时候，陆鸣还没有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来。对方三人全程严肃脸，看不出来对于陆鸣的表现是认可还是不认可，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推进下去？
“哈哈，还不错。”
李辰晨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比较满意了。
“什么意思？有戏？”
“至少比上次我带售前过来时要好，上次贾总问的很多问题我们都答不上来，PPT讲得也没你清楚，当时才聊了四十分钟就出来了。到底厂商的人过来支持，就是不一样。”
“那就好。”
陆鸣松了口气，哪怕是李辰晨为了让自己放宽心而故意说些好听的安慰自己也好，刚才那一小时简直太难熬了，比毕业答辩时恐怖百倍，陆鸣第一次如此紧张。
“走吧，请你喝杯咖啡缓一缓，当做答谢你的支持。”
在陆鸣讲解PPT时，李辰晨注意到她低垂下的手指一直在发抖，整场交流下来也是表情僵硬，一看就是不常出来跑客户的小年轻。
这个点正是工作时间，咖啡馆人少得可怜，一半的桌椅都空置着，另一半座位上外国人占了一大半，都在开着笔记本电脑忙碌办公中。
闲谈间，李辰晨得知陆鸣才入职近一年，刚刚从设计师转到产品，于是大加赞扬了陆鸣的魄力和努力学习提升的坚韧。陆鸣也是第一次得知李辰晨的经历。李辰晨是做售前出身，之前都在外资企业工作，还有过短暂的海外工作经验，早已实现财务自由的他，前两年被老同学吴总撺掇着跳了槽，现在也算得上公司合伙人之一。
李辰晨会绘声绘色地向陆鸣描述在欧洲生活的时光，令陆鸣羡慕不已。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国呢？”
看得出来，李辰晨很享受国外的生活。
“我是独生子，当时我母亲身体不好，我又鞭长莫及，也很煎熬。想来想去还是回来了，陪母亲走过最后一个月，现在就剩下我父亲一个人，肯定要留下来边工作边照顾他。”
“你真孝顺。”
陆鸣夸奖李辰晨的同时，也忽然想起自己远在湖南的家人。现在父母都还算身体硬朗，五十多的年纪能动能跑能跳广场舞，没病没灾开始享受晚年生活。再过些年，这些问题，自己作为独生女也不得不面对。可是自己都还没在上海立足呢，又有什么能力赡养父母呢？
如果五年、十年之后，自己依然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难道就只能灰溜溜地卷铺盖回老家呆着吗？那么眼前的奋斗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