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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的北京,已经微微有些凉意了。
八月底刚到Z大会计系报到的方樰,还觉得空气里四处弥漫着暑气。而军训刚刚过去不久,天气已经从闷热慢慢变得凉爽了。半开着窗户,微风徐来,正是睡懒觉的好时辰。如果不是被讨厌的短信铃声惊醒,估计这一觉能睡到午饭时候再起了。
方樰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瞄了眼飞信:“中午前各班班长团支书到院办交资料,收到请回复。”方樰半睡半醒间用余力思考了一下,似乎昨天晚上已经发过消息了?接着眯着眼翻开昨天晚上的聊天记录确认了一下,昨天晚上睡觉前果然已经收到过一条一模一样的信息了。
“有毛病啊!”方樰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然后又倒头睡了下去。
可惜美梦被打扰了总是难再续。方樰闭上眼努力了很久终究没有再睡过去。没办法只能坐起来,在床上迷迷瞪瞪一边醒盹儿一边发呆。另一边床的两个铺位已经都没人了,方樰往前面瞅了瞅,唐蕊正在铺上酣睡着。心里暗道一声还好,幸好自己不是最懒的。
迷迷糊糊间,方樰看着唐蕊的睡颜不禁愣住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也不例外。只不过男人爱美多是欣赏,女人爱美多是嫉妒。而对面正是一位开学以来公认的“院花”,一等一的大美人。之所以不是校花,主要是因为校花除了要美,还要有知名度。但是院花美就完事了。面似芙蓉眉如柳,肌肤胜雪樱桃嘴。此时除了方樰,估计换了谁也会在心里感叹道:如果我也能这么好看多好啊...
大学之前,方樰没有过住宿舍的经历。跟三个性格各异的女生在一起住了半个多月,可以算是方樰开学以来最有趣的经历了。不过还好,三个室友虽然性格各异,但是表现都还挺“正常”的。从马加爵事件开始,室友们之间的关系突然成为了社会热点事件,甚至毕业聚会也不免开玩笑说一句“谢舍友不杀之恩”。难得宿舍如此和谐,大家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方樰算是谢天谢地了。
宿舍里的“老大”张凡是个复读生,生活简朴,沉默寡言,最爱好的事情便是学习。半个月来,每天还是像高中时候一般,每天六七点便起床去了图书馆。除了中午午休,再见到人就到晚上宿舍关门之前了。除了开学前宿舍里有过短暂的交流,半个月来在宿舍里大概每天不超过十句话,基本约等于隐形人。
“老二”苏红,北京本地人,是财管专业的学生。因为财管专业铺位满了而会计这边还空着就转了过来。几天相处下来,方樰感觉苏红属于比较大大咧咧的女生,不过也经常不在宿舍里待着,所以交流也比较有限。
“老三”唐蕊,平时联系最密切,关系也是最好的朋友。因为自己没过过寄宿生活,生活里闹了不少笑话。唐蕊不厌其烦地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所以方樰对唐蕊很有些感激,但是心里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一个是唐蕊太漂亮太耀眼,自己跟她走在一起很有些相形见绌;另一个是唐蕊衣食住行标准都比较高,虽然方樰没问,但是大概也能猜到唐蕊家庭条件应该不错。而方樰虽然家里不穷但是也没有那么富裕,想要跟上唐蕊的“步伐”很是有些吃力。
高中的时候,一门心思学习,没有把心思放在吃饭跟打扮上。虽然不乏有人“顶风作案”,稍微打扮得“花枝招展”了一些。不过这都是老师口里的“恶魔”,是反面的范例。从高中迈进了大学,虽然只隔了一个暑假,但是方樰却感觉迈向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那些枷锁跟条条框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跟陌生。既让人着迷,也让人惶恐。
方樰正在胡思乱想着,前面一个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要出家么?在那儿坐着一动不动吓我一跳!”方樰抬眼看去,唐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捂着胸口还有些惊魂甫定的样子。
方樰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我就是没睡醒,醒个盹儿...”
唐蕊侧身看了眼手机,回道:“没睡醒接着睡呗,今天大周末的又没课。”
方樰长叹了一声:“我又不是自己醒的,还不是让年级里的短信吵醒了。我真的是服了,相同的内容,昨天晚上发了一遍了,今天一大早又发了一遍,你说年级干部怎么想的?”
“我管他们怎么想的干啥?我又不是团支书。”唐蕊伸了个懒腰,索性也不睡了,“当初我就劝过你,团支书班长受累不讨好,我早就跟学长打听过了,有个张婧想干你就让她去干呗,你还这么积极。昨天整理档案整理到几点啊?”
“十二点多...”方樰很有些欲哭无泪。自从军训期间当上团支书以来,方樰似乎就没有一刻清闲的时候。开学伊始,诸多的大事小情无一不落实在她的肩上。虽然如此,但是方樰并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正是在一件件的琐事中,她在开学不长的时间里便结识了班上的绝大多数同学,还有各班的班级干部跟年级干部,认识了不少好朋友。另一方面,她也为能帮助到同学们感到很骄傲。只是唯一不足的是,似乎班长不怎么靠谱,基本所有工作都压在她自己身上,所以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唐蕊接着问道:“我就纳闷了,你跟朱和平怎么分工的,他跟我说昨天打游戏打到十二点多。”
“真的!?”方樰惊呆了,“可是朱和平跟我说他身体不舒服,要去趟医院,让我帮着整理一下。这个人太可恶了!这些活儿本来都是交代给班长干的!”
“你啊,就是心地太善良,太好说话了。”唐蕊说道,“要我说你就别干,大不了工作完不成回头到导员那儿挨批评去,谁怕谁啊?”
“那...班里的事儿总得有人干啊,大家既然选我当了这个团支书,我总该为大家做点事儿吧...”方樰的声音有些弱弱的,没什么底气。
“你就是心太软了,难怪朱和平老能指使你。”唐蕊有些很铁不成钢地说,“他就是看准了你不敢不做,所以故意拖着让你做。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人品确实不咋地,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就是就是!”方樰猛点头,“就前天发书,这么多的书,我就跟他说找几个男生帮女生搬搬书,你知道他说啥?他说女生这么多,自己去领就得了,还问我能不能顺便给男生带几本?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班长出来?”方樰越说越生气,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不对啊,我记得不是李挚租了辆三轮把书拉过来的吗?”唐蕊疑惑道。
方樰忙解释道,“对啊,我把这事跟李挚说了,然后李挚不知道从哪儿拉了辆三轮过来,跟他们寝室几个人把书从后勤那儿运到楼下的。运了两三次吧,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那咱们副班长比咱们班长靠谱多了啊。”唐蕊点点头道,“没事,我想想法子给你出气。”
方樰大惑不解:“你有什么办法啊?”
唐蕊神秘地一笑,招呼方樰过来,凑到方樰耳边小声说道:“咱们班长正在追我呢。”
“啊!?”方樰大叫了一声,把唐蕊吓了一跳。
“大呼小叫啥?”唐蕊白了方樰一眼,刚起床被方樰吓了两次心里确实不太好受。
“哦,没啥没啥。”方樰连忙道。其实仔细想想这是大学又不是高中,谈恋爱也不是“洪水猛兽”了。自己也应该适时转变一下对于恋爱的态度。虽然方樰至今为止恋爱经验为零,但是又何尝没有心动的男生呢?只是从小作为“三好学生”,一直让高强度的学习压力压制着自己那颗悸动的心脏,把一切都保存在自己的心底跟日记本里了。而对大学时期的爱情,方樰也是怀着热切期盼而紧张的心情的,毕竟从小到大那么多爱情小说不是白读的。
只是突然间这件事就这么在自己的身边发生时,方樰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那你怎么想啊?”
唐蕊认真思索了一下:“咱们班长吧,北京本地人,看他平时吃的用的应该家庭环境也不错,而且跟院里几个学长学姐好像关系都不错,交际能力挺强的。不过刚认识没多久,看他后面怎么表现吧。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想法子整他。连我舍友都不知道讨好就敢来追我?哼!”
方樰听着唐蕊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唐蕊说的点似乎完全在她的认知之外。方樰简单想了想自己对朱和平的印象:朱和平这个人虽然不算丑,但绝对跟帅沾不上关系。身高一米八几,算是高个儿,但是看上去也是挺胖的。班会说尽了好话取得了班上同学的信任当了班长,当选之后有事儿就躲在一边,一件正事儿没办过,明显人品很有问题。假如朱和平跟自己表白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自己都是绝对绝对不会答应的。而何况自己身边这位貌比天仙的大美女呢?
但是看着唐蕊的态度,似乎并没有给朱和平的追求判“死刑”,很有些以观后效的意味。方樰虽然很想跟唐蕊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是想到自己就是恋爱经验为零的白痴,哪有什么资格指点别人,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唐蕊看方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跟她开玩笑道:“想啥呢?难不成你喜欢朱和平?你要是喜欢他我就拒绝他,让他死了这条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抢的。”
“你这太扯了蕊姐!”方樰连忙辩解道,“我是死都不可能对他有想法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听到方樰这么说,唐蕊脸上的神色突然有些难看。唐蕊轻咳了两声,笑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朱和平,你喜欢李挚是不是?”
“你又胡说了!”方樰脸刷地红了,着急辩解道,“我跟李挚没那回事。我们就是小时候认识,后来我搬家去湖北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上了大学以后我两才又见面的。说实话,班会上看见他我还很吃惊呢。”
唐蕊看着方樰着急忙慌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好了好了,跟你逗着玩的。虽然李挚是挺帅的吧,不过不是我的菜。”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唐蕊这么说,方樰突然觉得心里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方樰接着问道:“我觉得李挚还好啊,又高又帅还挺乐于助人的啊。”
唐蕊皱着眉头考虑一下说道:“虽然他人长得是不错吧,不过给我的感觉还是跟个中学生一样,有点小气,有点拘谨,不是很成熟的样子。哎呀,感觉这种事儿,太难说啦。另外,我听说张婧好像跟李挚走得蛮近的,你得注意一下喽。”
“你又来了蕊姐...”方樰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突然有些紧张。方樰还记得那天班会的时候,当时她跟张婧竞争团支书,李挚跟朱和平竞争班长,最后她跟朱和平成功当选。其实她能击败张婧很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因为张婧是北京本地人,样子也长得漂亮,班里二十多个女生除了唐蕊就数她漂亮了。方樰心里想着或许是因为已经选出了一位北京的班长了,所以自己可能得到了外地同学的大力支持才当上的支书。而在竞选结束以后,方樰想去安慰一下李挚,却看到李挚跟张婧在楼道里说话。这么说来的话,唐蕊的话也不无道理。
“又想什么呢?”唐蕊看着方樰又陷入了沉思,拿手在方樰面前比划了比划。
“没,没什么...”方樰回过神来,说道:“我是在想咱们班上二十多个女生,不到十个男生。从目前来看,我觉得李挚还是挺出类拔萃的了,我还挺好奇蕊姐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唐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老四你傻啊,为什么谈恋爱非要在自己班里找了?其他专业的不行么,其他院的不行么?总不能全世界就剩这几个男生了。要说咱们班的男生的话,我倒是也有一个挺感兴趣的,不过还没见过庐山真面目呢。”
“谁啊谁啊?”方樰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能让唐蕊关注的男生,得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沈华。”唐蕊轻轻说道。
“沈华?”沈华这个名字方樰只在花名册上见过,因为这个叫沈华的人还没报道。方樰倒是问过辅导员,辅导员说他有些特殊情况,申请了延迟报道,所以方樰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这会儿,唐蕊提起来这个名字她才想了起来。
方樰纳闷道:“他不是还没报道了?蕊姐你怎么会对他有兴趣的?”
唐蕊反问道:“你不玩学校贴吧的么?”
方樰回道:“玩啊,就是开学前关注一下,里面还挺多热心的学长学姐的。不过开学以后太忙了,就没时间看了。蕊姐你怎么说起来这个了?”
唐蕊接着问道:“那你不知道暑假里最火的帖子是什么么?”
方樰想了一下,除了各种科普帖跟求助帖以外,最火的便是一个表白帖。帖子的题目是《华,请你再等我一年》,大致意思是发帖的女生喜欢了一个男生三年,后来这个男生来了Z大,但是女生发挥失常落榜了。女生希望通过一年复读,好好努力跟男生再考进同一个大学。有段时间这个帖子特别火,几乎每次进主页都能看到。留言里大都是对女生的鼓励,还有分享过自己感情经历,甚至掀起过一场寻找男主的风潮,最终因为贴子里表述语焉不详而草草收场。经过唐蕊的提醒,方樰这才想起来,难不成...
看着方樰的神情从疑惑慢慢变成惊讶,唐蕊才缓缓道:“对,那篇帖子就是写沈华。我记得当时真的是火了好久,不过最后还是被奶茶妹妹考上清华的消息给盖过去了。再后来帖子也找不到了,可能是被当事人删了吧。”
方樰纳闷道:“蕊姐,你不会就因为一篇帖子就喜欢上沈华了吧?”虽然方樰没接着说下去,但是谁也知道下一句话是,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当然不会。”唐蕊接着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被那个帖子感动了,当然也没放在心上。是朱和平跟我聊天的时候他自己说的。你想不到吧,朱和平居然跟沈华是发小。还有还有,你还记得小时候特别火的那个电视剧么,叫《蓝色星球》!里面那个欢乐豆就是他!”
唐蕊说得兴高采烈,方樰却听得有些晕头转向。听到唐蕊说朱和平跟沈华是铁哥们时,方樰已经在心里开始给沈华打负分了,接着听到沈华还是个小童星,而且那个角色自己还挺喜欢的,心里又多了些好奇。最后转念一想,唐蕊对沈华感兴趣,朱和平对唐蕊感兴趣,沈华跟朱和平又是好朋友,自己难不成是进入琼瑶剧的录制现场了么?
方樰正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接话,手机震了一下。方樰赶忙拿起手机查看,是朱和平发的短信:“把你昨天整理的资料给我吧,我给你带到院办,不用你跑一趟了。一会儿到楼下给你打电话?”
朱和平居然提出给自己帮忙,方樰倒是很出乎意料,一边回复了个“好”一边跟唐蕊说了一下。
没想到唐蕊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要不说你天真呢,你还真是单纯。你以为朱和平是真心帮你的,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你一个人整理材料到半夜,他帮你送过去,这不都成了他自己做的了。你熬夜加班整理谁看见了?”
方樰一怔,突然觉得唐蕊说得似乎很有些道理。从前她只知道,工作就是工作,她的任务就是完成工作,后面的事情如何她都没有仔细考虑过。但是唐蕊这一番话确实说得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想自己被朱和平哄骗熬夜整理材料,然后朱和平只是跑一趟便“霸占”了自己的劳动成果,方樰忍不住又是一股无名火起。
纠结了一下,方樰最后只得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由他去吧,反正工作完成了就好...”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已经回复了OK了,总不好再回绝吧,
不多时,朱和平的电话打过来了:“方樰啊?我是和平,我到你们宿舍楼下了。”
方樰不耐烦地回了句“知道了”,收拾好资料下楼去了。
一路从三路走下来,出了门,便看到朱和平在对面的树荫下冲自己挥手。方樰没好气地走过去,把资料甩在朱和平手里:“呐,昨天的材料!”
平时方樰笑言笑语惯了,朱和平看着方樰没好气的表情还是有些吃惊,在一旁打趣道:“谁惹我们大支书一早上这么不开心啊?让我想想啊...你是不是也让年级那短信给折腾起来的?要我说这年级也是,又不是啥大事儿,整天跟催命似的催催催...”
“你还有事儿没事儿啊?没事儿我回去了啊。”方樰实在不想听朱和平多说一句话了。
朱和平没来由吃了个瘪,还好见机得快,立马止住不说了。朱和平拉着旁边一个男生,介绍道:“还有个事儿,支书大人,给您介绍一下,我兄弟,沈华。也是咱们同班同学,之前家里有事儿没来得及报道,今天找您来报道来了。”
方樰一愣,自己有点气呼呼的,都没发现朱和平旁边一直站着个人看着自己。沈华留着一头短发,短裤T恤,看上去非常精神。嘴角礼貌地挂着笑意,虽然没有帅得惨绝人寰,但是属于比较耐看型的。方樰顺便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的电视剧里的样子,似乎现在还能捉到些可爱的影子。
虽然对朱和平有点不满,但是跟沈华又没关系。方樰整理了一下精神,笑道:“沈华你好,我是咱们班的支书方樰。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
沈华微笑着回道:“谢谢支书。对了,支书,我们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