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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往大门走,映棠自言自语道:“他一直没回我,我以为今晚你还送饭来。”华生道:“映棠姐,大少爷最顺你的意,每次不都是按你的意思来?”映棠转头看着华生一脸的谄媚样,冷冷道:“最近加薪了?”华生低了头,不再聒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视为兄长和姊姊的林立谦和林映棠在一起,他就莫名的心生欢喜。映棠一眼看见林立谦的车停在不远处,车旁站着另外的人。走近的时候,是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男子候在车边,叫了声“棠小姐好。”便给林映棠开了车门。林立谦在车里蹙着眉头看手机,嘴角下撇,摆着一副臭脸,看都没有看映棠一眼。映棠心下暗叹华生谎报军情,信口雌黄。映棠悄无声息坐进车子,挨着车门,系了安全带,开始看窗外。车里一片死寂。在出城的高速上,堵地像瘫痪了一般,半个小时几乎没开出10米远。立谦啪的一声把手机拍在一旁的座椅上,伴着低沉的呼吸声。司机闻声,道:“前面好像并道了。”映棠闻声,微转头用眼角的余光斜睨了一眼林立谦,嘴角还是向下撇着的,遂又低转头。“你老板还没回来?”林立谦问。映棠一时间没意识到林立谦在和自己说话,半晌才回答:“还没。”顿了顿,想说是预计下周一就会回来,话道嘴边,又咽下去了。“老板不在还天天加班。”林立谦说的不阴不阳,映棠想来这话似乎不用回答,不予置评。林立谦眼睛一瞥,道:“这种破工作,早就该辞了。”映棠连忙道:“我自己也没别的事情可做。”立谦道:“老大岁数,也不愁着找婆家。”映棠心里咯噔一声,神情暗淡下来。立谦转头盯着垂眼的林映棠,看她双颊骤然刷白了起来,太阳穴上的发丝间冒出细细的汗珠。两个按在双腿上的小拳头上白白的骨关节很是突兀。林立谦抽了一张纸盒里的面纸巾,去擦映棠额上细汗珠,道:“你有病是吧,让你结婚像是让你去死一样。”映棠脸颊的皮肤感知到及林立谦指尖的触及,猛地两手撑起来使劲往车门靠,两眼直勾勾顶着林立谦的瞳孔看。看到纸巾,恍悟自己反应似乎过了,心下道,坏了,肯定又要惹毛他了。立谦脸上倒是平静异常,没有一丝愠色。映棠忙接过纸巾立谦手里的面纸巾,小声道:“我穿多了,热。”立谦对着前排的司机开口道:“把温度调低一点。”司机应了一声,心下纳闷,再低一点,不就成了冷气了?大冬天开冷气?随手把风力调小了几格。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了半山间的鹿寨。辛大少自己搞的度假春,集温泉,野猎,农场,住宿于一体。映棠早有耳闻,今天倒是第一次来。抬头看了宋式金字大匾额,写着鹿寨。牌带雕了数条升龙。映棠驻足再细看,发现落款是已故清末皇室贵胄的书法大家,溥迪。心下顿时疑惑不解。林立谦已经先她几步进去了。回头来见映棠还在抬头看匾额,又踱步回来,也抬头寻着映棠看的方向看去。映棠开口言,“我记的溥先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的。”立谦,哼了笑出声,似是不屑,伸手去摸寻林映棠手掌。林映棠感知他的触及,心里一惊,不自觉把手往后缩了缩。立谦淡然自若仿佛没有觉察,顺势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径直往前走。映棠跟上来,又问,“你不觉得奇怪吗?”立谦站定回头看她,怔怔了些许道:“想知道为什么?”映棠道:“是不是这个度假村在辛总他爸爸那时候就定下了?”立谦摇头道:“这山头是前几年刚批下来的。本来一直是保护区。”映棠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字可真像是溥先生的字。真是奇了怪了。”立谦饶有兴致地看着映棠似蹙微蹙的眉头,开口道:“这么想知道?”映棠睁着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立谦压低了声,装着严肃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映棠还以更为严肃且掺杂惊恐的表情。立谦看着她懵懂痴呆的样子,恨不得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一口咬上去。可是还是想着逗她,又道:“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来,亲你?”映棠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还是会这样撒娇赖皮讲话。她一点都不喜欢,心下一着急,忙用右手拨开立谦抓住她左手腕的手,弓着身子往后退。立谦看出她嫌弃的眼神,顺势放手的同时稍使劲一退,映棠得了个踉跄,险些躺倒在地上。这么一闹,立谦自顾自往前走,映棠讪讪尾随。他们的包间隐匿在深处,穿过许多鹅卵的小道,她一路低头看立谦移动的黑色身影,映棠心里脸上有如千万般蚂蚁爬过。她不敢惹怒他,却又抵触他的靠近。她是不是一辈子就要这样下去了?
进了包厢,屋内是榻榻米的设计,中间却摆着烤肉的小火炉。坐定,待着和服的女侍进来上完茶,立谦喝了一杯茶,哐当一声把小小的茶杯掷在茶桌上。映棠一直低头看桌子,被这一声震地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立谦嫌弃地瞥了一眼她,她仿佛能感到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抬着脸,眼神在立谦之外的地方四处游离。立谦冷冷道:“青盲牛(文盲,闽南话)他姑妈手里有一幅溥迪送她的鹿寨的题诗。他就取了那两字和落款,自己做了个扁额。”辛去疾的姑妈在台大教古汉语,研究楚辞汉赋,是华人界名气很响的大学者。他父亲也是台大物理系的教授。可是辛大爷似乎天生与书无缘,只喜欢做生意。和家里的长辈对比起来,真是如文盲一个。立谦一伙人当然也不是什么钻研学问的人,只是没有这么形成鲜明对比的直系家属,就硬生生给他安了个文盲的头衔。映棠想起辛去疾在电视里接受采访时候,对美女主持引经据典,一副书生模样,殊不知私底下外号是青盲牛,连取字自造匾额这事情都做得出来。映棠抿嘴笑起来,道:“也亏辛总做的出来。”“辛二货就是个二百五。”立谦鄙夷一声。映棠觉得他就是在借着骂辛总在出自己不顺他意的恶气。又作势讨好,道:“辛总还是花了心思在这里。谢谢你带我来。”立谦面无表情回道:“不客气。”铁盘下跳动的小火焰照的两人的面颊开始鲜红起来。在火苗的映衬下,两人的眼睛看起来都水润水润,湿湿的,如一汪春水。连弯腰颔首进来断水布菜的侍应都忍不住对二人微微侧目流连。在外人看来,真是很养眼的一家人,清眉秀目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