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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精疲力竭的李经兄妹和得意洋洋的于奇正回到了采石场工棚。
“咕咕咕”“咕咕咕”……
李墨宁羞得满脸通红,李经也是一脸尴尬之色。
肚子饿得说话这样的事,在他们身上从未发生过。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非常羞愧的事。
也难怪,今天找到于奇正之后,在餐馆里主要是说话也没怎么吃。接着就是跟着哼哧哼哧爬上山,然后坐滑车吓出了一声汗,再接着就是把个铁滑车哼哧哼哧拖上山,大量的体力消耗能不饿吗?
不过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其他的人倒是不以为意。
虎子娘过来充满慈爱地笑了笑:“马上就好了,洗把脸准备吃饭吧。”
菜很普通。
直接在地下支起了一口大铁锅,红萝卜洗净和从山上溪水里抓来的鲫鱼炖了一大锅就是主菜了。
因为要招待秦晓鸾,钱婶和虎子娘把平时舍不得吃的肉菜也炒了几个。
干麂子肉炒蒜苗、瓦罐蘑菇鸡汤、炮蒸鳝鱼、河蚌炒粉条。
除此之外,还有一碟下酒的油盐豌豆,下饭的腌萝卜、酸笋丝、腌辣椒。
已经无法控既既几的李墨宁,口水终于掉了下来,并拉出了长长的一条丝。
“驭……”于奇正一脸嫌弃的起身:“虎子,换个位置。”
虎子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于奇正眼一瞪:“你们家这远房亲戚忒恶心了,我得坐远点。不然怎么吃得下?”
“我不。这么大的人了还流涎,那我也觉得恶心啊。”虎子答道。
李墨宁脸上火辣辣的,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这辈子就没出过这么大的糗好不好!
“虎子你怎么说话的?能这么说表姐吗?”虎子娘过来解围:“于经理,咱可不是什么远房亲戚。这我姐的孩子,亲着呢。来来来,和姨坐。”
李墨宁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李经更是心想:姨,你这个诰命夫人当定了!
大伙围成一圈,开始做人类活着最幸福的事——吃饭。
“哎哎哎酒呢酒呢?”于奇正大呼小叫起来。
“放心吧,老钱这别的没有,酒倒是有喝的。”钱景生笑着从厨房里抱了一大坛酒出来。
“得得得,又是红薯酒吧?甜不拉几的难喝得要死,不喝。”于奇正嚷嚷着。
“怎么会?你们来了,咱不得把压箱底的货拿出来啊。于大少你闻闻。”钱景生揭开封口递到于奇正面前。
于奇正凑过去嗅了两下:“嗯,还行。老曹家酿的吧?”
“对,大少爷就是见多识广。稻谷酿的,这坛可是头槽。”钱景生笑着夸道。
“有脸不?”秦晓鸾不满地冲于奇正叫了一句后,起身去劝阻钱景生:“叔,拿回去拿回去。随便喝点就行了,哪能喝这么好的?”
于奇正也嘿嘿一笑:“放回去吧老钱。我跟你说啊,我可不是给你省着,是怕我下次来没得喝。”
“这酒都开封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钱景生自己不依:“大少爷你放心,今儿咱敞开了喝。喝完了再去买,我保证你每次来都有喝。”
钱婶也插话进来:“就是就是。感谢秦班主,感谢于经理,今年咱家赚这么多,买点酒算什么?”
一番推让之后,还是拗不过主人,钱景生给大伙都倒上了。
酒上来后,晚宴正式启动了。
李经兄妹像是两个从饿牢里放出来,狼吞虎咽的样子,令他们的亲姨不得不提醒:“慢点,小心烫。哎哎,别噎着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肚子里面有了点货的李经看着面前的酒碗,心想:本太子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他们都没说什么。但看他们刚才对这酒珍惜的样子,肯定特别好喝。
想到这里,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李经的眼泪都呛出来了。确实,他就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哈哈哈哈……”钱景生等几个男人大笑了起来。
虎子妈过来拍了几下李经的背:“这酒很烈的,你不能喝就别这么大口。”
李经委屈得想哭:我的亲姨啊,这不是烈不烈的问题!
钱婶也过来补刀:“对啊,你别和他们几个男人比。少喝酒,多吃菜啊。”
李经悲伤的眼泪簌簌落下:什么叫“别和他们几个男人比”,难道我就不是男人吗?
在推杯换盏中,夜色悄悄地降临了。
随着夜色一起的,还有刮得越来越大的西北风。
屋子外面的风越大,越是让人深刻地感受到,一群人依偎在炉火边的温暖。
这种暖到心肝脾胃的温度,让李墨宁兄妹特别想哭。
“咳咳,啊,鱼,鱼刺卡……”李经一只手捏着自己喉咙,憋得满脸通红的咳着。
可能这根鱼刺比较大,钱婶和虎子妈急忙又是给他咽饭团又是灌醋的,还是没能解决。
钱婶让李经张大嘴仰起脖子,拿着灯照着:“哎呀我这上了年纪这眼睛……”
李墨宁也抢上前去看了半天,也没找到鱼刺。
“镜子!拿镜子来!”秦晓鸾叫道。
虎子妈急忙跑去取来镜子。
秦晓鸾让于奇正在旁边拿好镜子和烛火,自己捏着李经的嘴朝里面看。
李经张大嘴,睁大眼看着秦晓鸾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在烛光和镜子的反射之下,美艳不可方物。一时间把喉咙疼的事都给忘了。
好在鱼刺卡的不是很深,没多久秦晓鸾就取了出来。
看着开始远离自己的美颜,李经心里一阵遗憾:这该死的鱼刺,怎么不卡深一点啊!
见李经没事,于奇正又忍不住自己的臭嘴了:“就你们兄妹两破事多。”
“你能不能少说点!”秦晓鸾给了于臭嘴一个白眼。
李墨宁也想辩白几句,结果由于吃得太饱,一开口就“呃”地打了一个饱嗝。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墨宁羞得无地自容,把准备说的话也忘记了。
“看到没看到没?”于奇正得意地叫了起来:“就吃顿饭而已。一会儿肚子咕咕叫,一会儿被鱼刺卡,现在又打嗝,再过一会儿是不是该放……”
“波呜布……”
李经很想死了算了。
本来就饥肠辘辘,打过霜的萝卜又特别香甜,于是就吃多了点。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应和了于狗头的神预言了。
于奇正捂着鼻子,指着李经叫了起来:“还真就放毒了?你就不会低调点,静悄悄的慢慢细水长流?”
李经想解释两句,还没等他开口,又是一声悠扬的“波呜布”唱了出来。
“哎,说你两句你还犟嘴了!”于奇正怪叫道。
所有人实在忍不住,纷纷捂着鼻子爆笑起来。
李经下定了一个决心:将来封他为狗头男,而且阉了还不够。必须再加上一项,每天给他吃巴豆,拉死你这个于狗头!
将来于狗头会不会拉死,目前还是个未知数。能确定的是太子殿下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先去拉一顿。
等李经终于浑身轻松地走回工棚,屋子里只剩下坐在那里痴痴傻笑的李墨宁了。
“哎他们人呢?”李经不由得问道。
“哦,秦班主和于经理要下山回家,都去送她们去了。”李墨宁看到哥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什么于经理?于狗头!”李经愤愤地补上一句:“我叉他三娘娘个青蛙腿!”
李墨宁捂住嘴笑了起来:“皇兄,你怎么也跟着于狗头说脏话了?”
“啊?”李经怔了一怔,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被这家伙气糊涂了。”
李墨宁的眼光落到桌上的残菜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李经关切地问道:“皇妹,你怎么了?”
李墨宁又叹了一口气:“皇兄,我……我好喜欢这里。”
李经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地说道:“我也是。”
女孩儿的脸,六月的天。
李墨宁马上又笑了起来:“皇兄,反正修城墙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咱们就在这里过完年再走好不好?”
李经笑道:“正有此意。”
李墨宁高兴得跳了起来:“真的?皇兄真好。”
李经恢复了沉稳的常态:“其实嘛,本太子不是玩物丧志啊。只是经过初步考察,这个秦家班的班主为人尚可。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才能确定能否把修建城墙的事情交给她们做。”
李墨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问道:“那咱们怎么收拾于经……狗头呢?”
“那你想怎么收拾?”李经反问道。
李墨宁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接着兄妹两对视苦笑无语。
好像还真想没什么收拾于狗头的好办法。不仅如此,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于狗头不欺负他们就阿弥陀佛了。
接下来的几天,兄妹两就在山上,除了每日里帮着养护一下轨道之外,就是和表弟虎子一起到山上摘松籽抓兔子什么的,玩个不亦乐乎。
“爹、娘,我回来了。”郭秀兰急匆匆地跑回家。
“秀儿回来了?”郭顺溜见到女儿,眼睛都笑开了花。
“哎,爹,钱伯,你们怎么还都愣着不动啊?”
“怎么了?”
“你们忘了?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去咱们厂里吃大团年饭啊!人家都差不多去了,我没见到你们就赶紧跑回来看看。幸亏来了,你们还在磨蹭啥啊?快走吧。”
“哎呀算了,也就是吃顿饭嘛,我们就不去了。”
“谁说只是吃顿饭了?吃完大团年饭,还有春晚看呢。”
“啥春晚啊?都一个镇子的,谁不认识谁啊?哦,就去看张狗蛋跑上台嚎两嗓子?懒得去。”
“爹!说什么呐?今晚有我的节目呢!”
“我知道我知道,这放假了都没回来,不就是说要排,排那啥练吗?”
“你们……你们去不去?”
“乖女别哭,这大过年的哭什么呢?去去去去去!我去!去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
两大家子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起朝山下走去。
服装厂门口临时搭建了一个棚子,支着几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陈大娘和黄婶她们十几个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钱婶和虎子娘过去要帮忙,黄婶笑着说道:“得了,这儿人手够了。你们就安安心心进去吃年饭看春晚吧!”
这时就不断有人过来和钱景生郭顺溜打招呼。原来,在一批郭秀兰式的积极分子的带动下,秦家班、采石场、砖窑、服装厂的员工,都拖家带口的来了。
进到服装厂,里面早已布置得喜气洋洋。
最前面专门搭建了一个戏台子,反正木工泥工都自己人,三下两下就搞定了。
然后把平时工作的台子都移走了,摆满了桌椅,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喝茶吃瓜子聊天。
座位并没有指定。反正本身就都乡里乡亲的也都认识。
两家的当家人早就被采石场的老伙计们拉过去坐了一桌,钱婶和虎子娘也被相好的婶子们拉过去围到一桌唠嗑。
李经兄妹无奈,只能跟着虎子,和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坐了一桌。
“哎虎子,这谁啊?”
“我表哥表姐。”
“别说,你表姐长得挺俊的。”
“我敲里马!你表姐才长得挺俊呢。”
“哎,我夸你表姐俊怎么了?难道说你表姐丑你才高兴啊?”
“再说信不信我揍你?”
“好了好了,扯个卵。哎二蛋,听说你们家准备给你盖新房娶媳妇了是不?”
“你才娶媳妇呢!你全家都娶媳妇!我二蛋怎么可能做那种吊膀子事呢?真要娶的话,也得像虎子她表姐这么俊的才行。”
“二蛋我敲里马!”
“哎哎虎子你干啥呢。不知道二蛋小时候发烧啊?你和他计较个啥?”
“就是就是。二蛋的话你都听得进去,你是不是也傻了?”
“说谁呢?我可不傻!我什么都知道。刚才不是问咱家是不是打算盖新房吗?咱家还真准备盖,过完年就盖。”
“啊?真的吗?哎哎,是不是打算盖个和于经理他们家一样的三层楼房啊?”
“这个……我爹他们没说。”
“哈哈哈哈,没说。二蛋我告诉你吧,只有于经理他们家才盖得起。”
“大龙哥说的对,咱们可都不能跟于经理他们家比。我爹说了,咱家开年也起新房。”
“也是。像咱们这些家庭,能盖新房都是祖宗保佑了。”
“啥祖宗保佑啊?我跟你说,这是靠的秦班主。要不是她,想都别想好不好?”
“呜呜呜,怎么你们家都能盖,我们家没有。”
“那能比吗?你家就一个人。像我家,爹和哥在秦家班,娘和姐在服装厂,一家四口人赚钱。等我再过两年也到秦家班,就全家都赚钱,日子更好了!”
“啧啧,真是这样。对了,你说秦家班这么好,现在只有进的没有出的,将来会不会没事做啊?”
“切,你还担这个心!我跟你说啊,秦家班只担心活儿太多做不过来,还用担心没事干?”
“为什么啊?”
“为什么?知道咱于经理不?人家现在根本就不去接活,城里那些有钱人都哭着嚷着,恨不得跪下求他,帮咱们家做吧!”
“哎哎,说到这里,我听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告诉你们了可千万别外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