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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先去雪翳国,到那边就脱离你爹爹的控制,逃跑也比较方便,这样不是更好?”雪陌舞诱哄道,先把她骗去再说。
“呃……”艾幼幼咬着指头思索一阵,重重点头,投去赞许的眼光,“就这么办!雪舞你真聪明!”
“呵呵。”雪陌舞额头青筋跳动,小丫头还是像从前一样,真是好骗!不是他聪明,是她傻得可爱!“我们说定了,现在开始不许再想着逃婚,我们去吃饭。”
“嗯。我都听你的。”她乐颠颠地牵着他的手,在一片惊异的眼光中走出阁楼。
一顿饭吃得好不纳闷,凤靳羽对赫连云若嘘寒问暖,二人亲密无间,风烈邪也不知去向,好在雪陌舞回来,不然她真不知道这些饭菜如何下咽。
“不要一直用筷子戳食物。全部捣碎了怎么吃!”雪陌舞将她碗中碎碎的菜拨出来,夹上新的。
“哦。”艾幼幼呐呐道,瞅了一圈也不见风烈邪,便问陌舞,“雪舞,烈呢?”
“他回宫了。”雪陌舞漫不经心答道,瞅见她失望的眼神,在桌下偷偷塞去一个纸条。
“我吃饱了。”嘿嘿。艾幼幼将纸条攥在手心,不动声色地起身。
身后传来凤靳羽冷到结冰的声音:“休要想着逃婚!”
他很气,不是气她逃婚,而是明明就看见雪陌舞塞了个纸条给丫头,这纸条该不会是风烈邪转交的?
为什么如此神秘?还不让他瞧见?
她已经和烈发展到用纸条传递情话的阶段了吗?
可恶,雪陌舞居然偷摸帮着风烈邪!
凤靳羽越想越气,酒杯啪地一声摔在桌上,艾幼幼吓得脖子一缩,拔腿就跑:“我不会逃跑的,我和陌舞打过勾勾的!”
该死,跑这么快!赶着去看情书啊?凤靳羽心中不是滋味,冷眸寒光激射向雪陌舞。
“呃……我也吃饱了。”雪陌舞擦擦嘴,迅速闪开,不溜在这里等死吗?
“羽,怎么了?胃口不好?怎么从来没见你吃东西?”赫连云若关切地去摸凤靳羽额头。
凤靳羽本能地一躲,才意识到失态,平复情绪:“不知是哪个大胆奴才,今日将本王的酒杯用醋给洗了。”
是啊!绝对用醋洗过,不然为何这般酸?酸倒牙!
凤靳羽起身,平淡无波的声音道:“马车就要到了。送走雪妃,你随我去郊外狩猎。”
雪隐王府门口,十二匹白色骏马的紫檀香豪华马车打头,长长的车队停靠。
艾幼幼一身白衣风中飘动,立在门口,怀里抱着惜雪,眼神一刻也不离开王府门口。
“别等了。王爷随云若王妃去狩猎了。”雪陌舞劝道。
“他……就不来送送我吗?”为何这般无情,最后一面也不见?
“请王妃启程。路途遥远,不要误了婚礼大典的时辰。”一旁驾车的使者再一次提醒。
艾幼幼不舍地转过身,脚步沉重像被钉在地面,掀开车帘的一瞬,门内响起一阵脚步。
她喜出望外地回过头,终于看见他,却不可避免看到凤靳羽和赫连云若牵在一起的手。
艾幼幼满心思绪紊乱,苦涩搅拧成了一团,沉甸甸地压在心底。
爹爹,你的手总是那么冰冷,我一直以为我的手虽不够热,但起码能温暖你一点点。
一天天,一年年,一辈子……总能暖得热。
现在我才发现,你要的不是我的温暖,而可以温暖你的人,除了我,还可以有别人。
我从来不是你的唯一,是我太傻奢求太多。
她勉强一笑鼓足勇气上前,却掩不住一丝丝黯然,嗫嚅道:“我……”
“我什么我?还不走,都是你,本来我们要去打猎的,夜无痕这奴才非拉着王爷来送你。真是无法无天,狗奴才都这么放肆!”赫连云若没好气地瞪了艾幼幼一眼。
呵呵,爹爹连送别也不是自愿啊!艾幼幼兴奋的小脸瞬间垮下去,深吸了两口气,对夜无痕感激地笑了笑。
她鼓足勇气,雾气氤氲的眸儿祈求地在凤靳羽脸上流连:“可以抱抱我吗?最后一次。”
没有喊爹爹。
没有过分的请求。
伸出双臂,最后一个小小的愿望:“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抱抱幼幼吗?”
求你,不要拒绝!
“早些上路!”凤靳羽蹙眉,冷然转身。
冰冷的背影在她银白的眸子里越来越模糊,她强忍着阵阵钻刺心的疼痛上前一步,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袍子:“幼幼不会再纠缠你了。把这个收下吧。”
凤靳羽身子一颤,缓缓回身,瞳孔骤然一缩。
一朵蒲公英!
她拿着一朵蒲公英站在她面前,泪珠在眼眶转啊转:“我本来想绣个荷包送你的。可是,我好笨,绣了很多都绣不好,别说荷包,就连荷包蛋我都不会打。这朵花是我刚才在院子里采的。虽然不好看,很普通,但……”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好似流到喉咙,卡得说不出话。
凤靳羽目光落在她的手指,满满都是针眼,真是个傻孩子,不会绣就不要绣,手指都扎破了。
“什么破花,这明明就是草。丑死了!”赫连云若受不了艾幼幼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一把推了过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快滚!”看着碍眼!
被赫连云若狠狠一推,艾幼幼一个趔趄退后几步险些跌倒,手中的蒲公英受力一滑,被风呼呼地吹散。
无数把晶莹的小伞在风中打着旋儿飘散,越吹越远。
“嗷——”惜雪飞身而起,一爪袭去,赫连云若面颊登时一道长长的血口,皮肉都翻滚出来。
“啊——痛死了。”赫连云若痛得在地上打滚,血溅四方。
凤靳羽却一动不动。
爹爹一定生气了!不是她命令惜雪去做得呀!艾幼幼吓得肩膀缩在一起。
“走啦走啦!快!”雪陌舞迅速将艾幼幼往马车上拉,瞄了一眼地上打滚的云若,嘿嘿,饭可以乱吃,手不能乱牵!
丑人多作怪,妖怪自有天来收!你好好享受吧!惜雪可是天驱神兽,这一爪子下去,没要你命仅是毁容已经很仁慈了。
艾幼幼咬住下唇,努力不发出难堪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冲上马车,剔透的泪水洒成一根银线,手中还一直攥着蒲公英光光的干枝,一刻也没有松开。
马车帘逐渐放下,一张挂满泪珠的小脸一点点被掩去,却一直冲着那个背影微笑着。
即便他不看,看不见,她也要一直微笑。
爹爹,你可曾知道,蒲公英的花语,是停不了的爱……
“驾!”
车夫一声吼,凤靳羽的身子徒然一颤,要走了吗?真的要走了吗?
十二匹骏马的马蹄声踏着青石板,很是响亮,气势恢宏,每一声都震碎他的心脉。
凤靳羽想做出平淡的表情,可眉宇间的结却怎样也舒展不开。
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那胸臆间久久压抑的情潮泛滥绝提,一发不可收拾。
赫连云若惨叫连连在地上滚做一团,到处求救,可就连王府的下人都无一人去扶她。
凤靳羽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却怎么也无法聚焦,几朵蒲公英的花伞被风吹着打起小旋儿。
他缓缓俯身,拾起一朵小小的花伞,攥入手心。
“折磨啊折磨!明明心都要碎掉了,还要笑容可掬地道再见,简直是凌迟啊!”耳畔传来夜无痕的声音。
“本公主毁容了,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靳羽救救我啊,我好痛。”爪痕深可见骨,她差点疼晕过去,赫连云若咒骂求助,却换不来任何人的眼神,“你们不能对我这样,我是公主,我是王妃!”
“滚你娘了个腿子的王妃哦!”夜无痕啐了一口,我们的王妃只有凤亦雪一个,我忍你好久了,骂你一句算轻的了。
夜无痕对着凤靳羽,故意学着幼幼的嗲嗲娃娃音道:“王爷,来追我吧!来追吧!王爷,我好爱你喔。雪翳国好远喔,这一走什么时候能见到呢?路途遥远,会有坏人的。王爷,人家好怕怕嘛。王爷,人家怕怕的时候要扑到你怀里哦。来追我好不好?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
马车缓缓驶出雪隐城,车内传来惊天动地的大哭,她从小就是个爱哭爱笑的女孩,从不掩藏情绪,可为了靳羽,她强撑了太久。
这里,他看不见,她终于能放声大哭!
艾幼幼不敢掀开车帘,不敢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
这里是她的家,住了六年的家,哪一条巷子的甜点好吃,哪一条小路回王府近,哪一条巷子有几只小狗,她都记得。
可她不敢看,怕看了会冲动地跳下车,飞奔回他的身边,即便他已经不要她了。
“不要哭了!”小家伙忍太久,放声哭一哭也是发泄,可这哭声实在大得要人命啊,“你把惜雪的毛都打湿了呢。”
“惜雪?”艾幼幼想起怀里抱着的惜雪,小家伙扬起血红的眸子,撅撅小嘴,比她更可怜。
“哇——”她哗啦啦泪如泉涌,抱起惜雪抽泣着,“惜雪,你爹爹好坏!爹爹不要你娘亲了。以后我们孤男寡女怎么活呀!”
“呃……那个词是‘孤儿寡母’,不是‘孤男寡女’。”雪陌舞额头青筋三四根,惜雪是儿,幼幼是娘亲,凤靳羽是爹爹。这关系还真诡异。
“反正都是‘孤’啦!哇——”她哭得惊天动地,怀里的惜雪似乎受到感应,也咕噜噜地哭起来,“喵呜呜——嗷嗷——”
“幼幼你听……什么声音?”雪陌舞耳朵动了动,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还能有什么声音?我们孤单单被人抛弃惨绝人寰的悲痛声。”艾幼幼以为他说的是哭声,继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