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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死相隔,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想说,不是的,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还未认出我,就要生死相隔,所以,就算我死,也不能让你死。
——风烈邪
他面颊瞬间痛出豆大的汗珠,整个脸都扭曲变形,惨白得不像人样,却忍住剧痛,连哼都没哼一声。
“拿去!”汗珠如雨下,风烈邪颤抖地拿起那根被斩落的手指放入碗中,鲜血顺着手哗哗地流入碗中,他似乎担心这些入药不够多,毕竟指头上的肉就那么一点。
忽然他又拿起刀,撩开衣袖,露出小麦色的肌肤,一刀剜下一块肉。
“这下该是够了吧。”因为疼痛,风烈邪的声音已经开裂一般沙哑,却满意地笑了笑,将碗递到戚离夜面前,“快去制解药!”
“圣上……”连一向铁面的戚离夜都忍不住掉下眼泪,这还不确定能否救得了王妃,只是一试,圣上都愿舍命了。
“大男人掉什么眼泪。没了一根手指一块肉,朕就不帅不威武了吗?你哀伤个什么劲儿!磨磨蹭蹭,快去!”风烈邪将哽咽的戚离夜推了出去,忽然提醒道,“记得一定要放许多糖,她怕苦。”
门关上的一刻,风烈邪终于撑不住疼得就要倒下。
不能倒下,雪儿还没醒!他猝然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来支撑住坠落的身体,断了手指的伤口恰巧被门上的木刺一划。
木刺瞬即挑出一块皮肉,十指连心的剧痛袭来,就像心脏被人活生生挑出来一般痛。
“唔——”他痛哼一声,汗珠不断打在手背上,流到伤口上,被盐性腐蚀,更痛了。
风烈邪咬着牙,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扯衣裳的一块布料想要包扎,却发现手使不上力气。
其实他并没得到凤亦雪会出危险的情报,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梦里的她被人关在黑房子里,一直哭着喊烈烈。
他忽然惊醒,连外衣都顾不上穿,便策马赶来雪翳国,为了赶路,他连续七天狂奔,若不是戚离夜追上来,带来衣物,恐怕他早已被雪翳国的严寒冻死在路途。
风烈邪用衣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该死,他十岁就可以拉起天驱神器,八百斤重的裂天弓都不在话下,怎么扯个布头都使不上力了!
他单手奋力一扯,哧啦一声,在戚离夜的药箱里取了点药粉洒在伤口,简单的包扎一下,便朝艾幼幼的床榻边走去。
忽然眼一黑,风烈邪一头砸了过去,脑袋撞在床沿上,他惊慌地瞅了她一眼,终于吁出一口长气,呼,好在没有吵到她。
不是顾着痛,而是怕吵醒了她,几乎成了本能。
“怎么会栽倒喔?该死的。好在你没看见烈这么狼狈,不然我超帅的形象就毁掉了。”风烈邪自嘲地咕哝一句,头晕目眩,不过这一撞倒也清醒不少。
他这才想起,为了赶路,他整整七天,只吃了一点点食物。
“雪儿,不要怕!烈在你身边呢。”风烈邪瞅着她紧闭的双眼,心拧成一团,手指覆上她的眼皮,“是不是很黑?别怕,只不过是烈覆住你的眼了。没事的,没事的喔乖。一会就亮了。”
“小乖乖,你醒来睁开眼看看烈!”风烈邪自己痛都没哭过,但一见她小脸越来越白,嘴唇却被毒素入侵变成乌黑的颜色,一滴泪竟无声坠落。
他刚要俯身用自己的唇湿润她干裂的唇瓣,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谁让你进来的!”风烈邪怒吼一声。
“圣、圣……药……”不是圣上要他去熬药的吗?圣上脑袋糊涂了啊?
戚离夜端着药碗,战战兢兢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瞧见那热气腾腾的药碗,风烈邪这才想起,蹙眉催促:“快点喂药!”只顾着担心她,脑袋里一团浆糊。
“遵命。”戚离夜一福身,端着药碗上前,喂艾幼幼喝下,余光一瞥,圣上眼角挂着的闪亮亮的液体,是……“圣上不必担忧,男人流血不流泪……”
“朕流泪了吗?你那只眼看到朕流泪了?”风烈邪一瞪眼,虽身体虚弱,但霸气丝毫不减。
明明就是有流泪嘛!戚离夜抽抽嘴角。
“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风烈邪逼问道,“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能不能行啊?”
“刚喝下去,药效还要一会才能作用。”看来圣上真是急得神志不清了!戚离夜从药箱拿起剪刀,刚要动手。
“你作死啊?治不好就想拿剪刀谋杀朕的女人?”风烈邪青筋暴跳。
“圣上误会了啊。微臣是要给王妃包扎伤口。”戚离夜心惊肉跳,握着剪刀的手都在颤抖。
“不是只有银针之毒?还有别处受伤?”风烈邪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几乎蹦跳出来。
“王妃坠崖的时候,估计被崖边的石块和树枝划伤。”戚离夜掀开薄被,让风烈邪瞧。
红色的嫁衣沾满尘土,胸口和肩膀的部位渗出的血迹沾染布料,已经黑乎乎一团,血渍干涸,这只是看到的,兴许背部还有伤痕。
“怎么不早说!快给她包扎!”风烈邪狠狠地说道,这么多伤,她一定疼坏了,转而瞅了一眼那受伤的部位,再看看戚离夜,下巴朝门口抬了抬,意思是——出去!
“圣上不是要微臣包扎?”戚离夜拿着药瓶,不知所措。
“你想看朕的女人?”风烈邪一挑眉,威慑道。
呃……他是侍卫也是御医,只是包扎而已,圣上真是小气得过头了。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但凤亦雪是凤靳羽的女人啊!
还是不要多嘴了,可看着风烈邪单手笨拙地去开药瓶,怎么也开不了,戚离夜的心不由被震撼。
这个帝王,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站在那高高至上的位置上,即便再痛也不让人瞧见他的脆弱和孤独。
其实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却比平常人承受得更多。
即便那个女人爱的不是他,他仍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圣上乃九五之尊,岂能做这等小事。还是微臣来做吧。”
“你这家伙,怎么朕少了根手指你当朕残废做不好了?哪里这么多废话,朕一向是个礼貌温和的君主,你说话朕自然要答话。你怎么这么没人性?知道朕疼得没力气了,还逼朕说这么多,就不知道朕说话要浪费体力吗?你……”风烈邪气呶呶说了一大堆。
都病成这样还逞强,拒绝别人也不忘自恋地吹捧自己一把。
好吧,他退下:“只是圣上,您的伤口若再不包扎,很可能感染。”
“出去!雪儿包扎完再说。”风烈邪不客气地驱逐。
“那微臣去为圣上备些吃食。”
“朕不饿!”风烈邪实在受不了戚离夜的罗嗦,转念像是想到什么,“去做糖醋肉丸,酥炸粟米鱼、荷叶冬笋汤、糖酥卷饼……茶要云雾茶,对,还要酸梅汤,点心就上蜜渍山楂果,酒要上好的梨花白。小乖乖最爱吃这些。”
原来是为王妃准备的,圣上何时会背这么多菜谱了?
戚离夜退下:“遵命,只是圣上,还不知王妃何时能醒,不用这么早准备,还是先做些圣上爱吃的……”
一个枕头呼哧砸了过来,戚离夜噤若寒蝉,赶紧关门退了出去。
“雪儿乖乖,烈会轻一点的。”风烈邪断了手指,拿着剪刀,深怕伤到她一根毛发,小心翼翼地剪开她胸前的衣裳。
上药,缠绷带,再穿好衣裳,这些活儿他一个皇帝从未做过,加上体力不支又有重伤,动作格外笨拙,整套做下来,花了不少时间才将她平放好。
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分不清那是痛出的汗水还是累出来的。
“雪儿乖乖,你一定要醒过来。别怕,烈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走开。”风烈邪修长的手指怜惜地拭去她额上渗出的冷汗,胸口涌动难以言喻的痛楚。
“小乖乖,是烈不好。烈这个小厮当的不合格,说好了就算你去雪翳国,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烈都会随你身后给你提包包,照顾你,保护你,做你的小厮。烈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坏蛋,羞羞脸。”风烈邪喉头哽咽瑟缩,怎么也抑止不住胸口逐渐蔓延开来的内疚和痛楚,鼻子也酸了。
“小乖乖,瞧你的手都这么冷了,烈也没第一时间出现为你暖手。烈真该打!”风烈邪本来想用双手握住她的手,忽然想起自己断了一根手指。
他怕手指上的血弄脏了她的小手,她那么纯洁,不染尘埃,是不该被一点点的血迹沾染的。
“你最怕冷,最怕黑。捂一捂就不冷了。”风烈邪单手紧紧包裹着她冷冰冰的手,费力地不断摩挲着,替她取暖,“雪儿不是最喜欢买那些小玩意儿,只要你快点起来,烈答应你天天陪你逛街。咱们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没买。烈搜罗了一些你没见过的蛋宝宝和小坠子,你不醒来就看不到了喔。”
此时,掌心内的小手微微一动,风烈邪一阵狂喜,正要开口。
“羽,不要……不要丢下我,你说过定要朝朝暮暮的……”艾幼幼眉心痛苦扭结在一起,喃喃梦呓。
“……”风烈邪整颗心像从万丈高空一下子坠落,啪地摔碎,痛楚得几乎无法呼吸。
羽……
她快要死了,即便是在昏迷,还喊着羽的名字,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只有凤靳羽。
她就那么爱凤靳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