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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锅里蒸的另外两桶江米,灶眼里熊熊大火,烧的能听到锅里水沸腾翻涌的气泡声。
妄何打量下厨房位置大小,首次发酵就不搬到酒窖里去,让殊遇,殊远挪到厨房门旁边那一块位置就行,另外两桶江米如法炮制。
火候掌握好了,米饭的软糯程度,和酿出来的酒口感质感也有很大关系。
没酿过酒的自然不知道其中点滴都是玄机。
妄何从清晨忙到夜晚,一双手翻了十六斗江米饭,每个木桶里的米饭都层层抹酒曲,抹完又把米饭翻下去,保证粒粒米饭都能沾到酒曲。
再把木桶里混合好酒曲的米饭倒进大口尊,四周压实,中间留孔,以备过几日查看出酒量。
殊词辛下午并未出门溜达,坐在游廊下,远远地看她究竟怎样酿酒。
往常只会喝现成的,如今还能看到这过程。
四口大口尊摆放在同一位置后,妄何才站在旁边插着腰看着,就等它们发酵了。
在无忧客栈的时候,二伯酿酒,她也会去偷看,但二伯并没有一次性像她这般,蒸了十六斗江米。
也没像她这般累的气喘吁吁。
今日幸亏有秋姨帮忙添火,殊遇,殊远帮忙干力气活,才没手忙脚乱。
不然那木桶是登天也搬不进锅里的。
妄何擦了一把汗水,跟他们道谢。
殊遇淡然一笑“姑娘不必客气,公子吩咐过我们要在这听姑娘差遣。”
哦,原来殊词辛说的啊。
妄何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长袍,殊词辛月牙色长袍在她身上仿佛一块白色抹布,不由用手拍拍上面抹来的黑色污渍,谁料越抹越多。
最后东一块西一块好大一片。
她撇着嘴巴,看不下去,抬脚走出厨房,正撞上从游廊走来的殊词辛,他面色温润,一袭白衣胜雪。
妄何瞟了他眼,神色怪异,心道,同生为人,同样的衣裳,穿出来的模样却天差地别。
在他面前,她总是把最难看最不入眼的那面暴露出来,本想也体面的活着,去遮掩内心的自卑惶恐,最终发现,与其刻意躲避遮掩,不如干脆毫不在意,也不去支撑那一点点可怜的尊严。
云泥之别,殊词辛是高高在天的白云,妄何是万人踩踏在地上的灰泥。
她拎着灰扑扑的袍子夺路而逃回了房间。
紫檀木雕花床上面,整齐的摆放她的两套青灰色衣裳,想必是秋姨洗干净叠好放在床上的,心中顿觉温暖。
殊词辛在厨房门口瞟了眼厨房边的几口大缸,一日功夫,从上锅蒸熟,拌曲装坛到压实发酵的步骤都已完成。
接下来的几天就看它如何发酵了。
聚贤楼能不能起死回生,都在这些陶瓷瓦罐中。
妄何把殊词辛的长袍换下来,还是自己衣裳舒适,虽然已经很破旧。
若有了银两,再做身合适的衣裳,有机会也可以穿着出门,看看京城到底是何模样。
那日,本来可以一览京城风采,妄何在雨雾中迷迷糊糊看了眼两边高楼房檐就昏迷过去。
并不知道京城到底如何繁华气派。
晚饭过后,妄何趴在桌上不起来。
懒懒散散的问“殊遇,殊远,你们把木桶洗干净了吗?”
“洗干净了。在院子里晾着。”兄弟两齐声回答。
秋姨边收拾碗筷边问道“妄何姑娘,今晚还要浸泡江米吗?”
妄何下巴靠在桌上,一笑两边酒窝也出来,“嗯,嗯,是的秋姨。这两日多蒸些米饭,到时候酒出来的多些。”
殊词辛坐在旁边,看她笑的仿若孩童。
只一会儿这种想法便一扫而空,他听到妄何笑眯眯喊他“殊词辛,快,去称好四斗江米来放那木桶里洗净。”
殊词辛不说话也不动身。
殊遇赶紧道“我去,我去。”
殊词辛目不斜视的看着妄何,“这么多人偏要吩咐本公子?”
“你若人手不够,我再给你加派几个仆人?”
妄何鼓起嘴巴,不干就不干。
原本就是要殊词辛干活。
他仿佛看出她内心想法,直言拒绝。
今日累的只会张嘴指挥,在殊遇,殊远,秋姨的帮忙下,四桶江米终于浸泡好了。
殊词辛早已回房去,妄何拖着疲惫的身躯,瘫在床上。
次日,秋姨生火,殊遇,殊远干力气活,妄何依旧重复之前这一天,在问他们吃不吃江米饭的时候,他们齐齐摇头。
妄何自己搓了个饭团吃。
景颢郡王到聚贤楼找殊词辛,掌柜的说公子今日还未来,景颢便来宅院找他。
刚入院门,就闻到四院飘香的蒸米饭味道,心中疑惑,这又不是响午也不是晚上,怎么这么浓郁的米饭香味。
景颢在前院甬路边走边看,想一探究竟。
殊词辛坐在凉亭道了句“郡王这是要去哪啊?”
景颢闻声寻着殊词辛,折扇哗的一声合上,“我道这是哪里来的蒸米饭香呢?原来殊公子也在享受米饭清香之气。”
殊词辛淡淡笑道“今日这么早找我,可别说是去玲珑阁。”
景颢挥了挥长袖“上次那个酒糟鼻可真让人恶心,纯属意外。不过你这院落里的米饭香味怎么越来越浓郁?”
“到底哪里传来的?”
说完,便要往游廊走去,殊词辛哗的一声直起身来“你上次不是说一起去探望江兰芝父女吗?今儿个有空啊。”
景颢已经走到游廊,再顺着游廊走过去,推开后院门,就会发现米饭香味出自何处。
殊词辛不想被人发现妄何,主要是不想被他人发现自己后院藏有一女子。
景颢听到殊词辛这么说,转过身来笑嘻嘻道“真的同去探望江父?”
“真的,走吧。”
殊词辛大步向前院走去。
景颢果然从后面跟了上来。
其实他是真不乐意去,出了院子,殊词辛的脚都忍不住要出卖刚才说的话。
景颢一把拉住他“王大夫家可不是那个方向,走这边。”
上午天色正好,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通体舒畅。再过段日子可要入夏了。
殊词辛想这趟还真是以德报怨,那女子把聚贤楼从京城第一楼折腾到京城倒数第一楼。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两人在人流中悠然自得的穿梭,景颢郡王身着湖蓝刻丝祥云纹玉锦长袍,添了几分书卷气息,殊词辛白皙的脸庞上泛着和熙的光。两位公子风采绝然,走在街上永远是道靓丽风景。
人群里不时有女子假装不经意间瞄了眼,却抑制不住内心生出来的欢喜。
王大夫府邸在京城颇有名气,两人一路闲逛而来。
景颢拍了拍大门上的铜环,一位管家模样的花甲老人,见门口站着两位气宇轩昂的公子,不禁问道“公子,可是来看病?”
景颢往门内瞧了眼,“你们王大夫在吗?”
老人摇摇头,“王大夫出去了。”
景颢穷追不舍,“我是来探望江父的,我是江兰芝的朋友。”
老人再次打量二人,“既然是江姑娘的朋友,又是来探望江老爷,还请随我来。”
说罢打开大门,让两人入了府邸。
王大夫不愧京城名医,跨进院子就有一股草药泥土混和味。
四处都有箩筐里晾晒已有半干的草药。上次景颢郡王来时,也未曾注意到这些。
景颢望着这些不知明的药材频频点头,仿佛自己对药材也有一知半解。
殊词辛从宅院出来后,脸上是未曾变过的波澜不惊。
他其实十分不乐意来见江父女。
比起妄何被发现,他还是决定见江父女损失更小。
管家在前面带路,景颢走在中间,殊词辛最后。
不远处的江兰芝正和江父一前一后的在桂花树下散步。
景颢侧过身扯扯殊词辛长袖,示意他往桂花树那边看。
管家上前欠了个身“江老爷,这两位公子说想见您。”
江父和江兰芝上次已经见过景颢郡王,江父并未见过殊词辛。
江兰芝温声软语欠了欠身,“见过郡王,殊公子。”
“不必多礼。”
景颢此行前来确实无事,就想找借口来见江兰芝。
江兰芝转过身对江父道,“父亲,这位公子便是聚贤楼老板殊公子。”
江父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对殊词辛双手抱拳道,“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楼老板,如此仪表不凡,年轻有为。老夫那日,实属巧合,公子还莫要见怪。”
殊词辛淡淡道“在下因聚贤楼之事特意来探望江老爷,名酒香泉酒劲过大,让您身体抱恙,实在令在下寝食难安。”
景颢不禁腹诽,上次听说我来探望江父之时,眼神能杀人,如今竟然有寝食难安之说。
殊词辛不说话则安,一说话让人无法招架。
江老爷闻言不禁大笑起来。“殊公子,老夫已无大恙,您和郡王都是心胸宽广之人,待老夫痊愈,自会登门向聚贤楼和香泉道歉。”
景颢郡王扇着折扇,目光不由落在江兰芝身上,道“等江老爷痊愈,咱们在聚贤楼再畅饮一番。”
江老爷满面笑容,手微微抬起,“如此甚好,甚好。”
景颢细小的动作正好落在殊词辛眼中,他蓦然发现,这位浪荡郡王想要定心了?
江兰芝见父亲和二位公子聊的甚是欢喜,便请他们坐到石凳上聊,自己转身去拎了茶壶拿了杯子来。
为几位沏好茶,又规规矩矩坐了回去。
景颢郡王对江父颇为热心,一阵嘘寒问暖之后,江父甚是欢喜,“景颢郡王毫无架子,真乃京城百姓之福啊。”
听的殊词辛头皮发麻。
也就只有从外地来的江父才对景颢郡王如此高评价了。
江兰芝一直微笑着听两人谈话,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偶尔随着景颢的话题露出赞许之色,眼中微波流转,似柔情万千。
殊词辛已然明了,自己来的有多多余。
他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偶尔景颢会把他带入其中,他只要时而微笑时而颔首便足够应付这场两人谈话。
在景颢的舌灿莲花之下,江父和江兰芝对他好感颇升。
最后景颢开始游说他们干脆定居京城。
江父略微思考,表示这个还得从长计议。
景颢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便说“既然京城有亲戚在,老家也无旁人,在京城里未尝不可,江老爷可细细斟酌。”
江父点点头道“多谢郡王点拨,老夫考虑考虑。”
江兰芝想着,若是父亲定居京城,往后便可以多到京城中走动走动。
景颢想着,若是江父定居京城,往后便可以多见见江兰芝了。
两人心中所想大庭相径。
都希望江父定居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