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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来未晚有何打算?”江岸声问。
“入京之后,宋麓舟定会想方设法对付你我二人,我本意是借卢令泱之势,直接站在他对立面,反正我们与他只能有一方活着,而这一方只会是我们。”
谢南醉语气总是格外淡然,却又能让人感受到她胜券在握。
四十万大军,东池已然有大半归她。
她接下来只需要将北渡拿下,便可一举攻下东、南、西,三国。
四国到手之前,她会将中溯也解决掉,完成大一统。
据她了解,中溯这几年国内部族纷争不断,内乱丛生。
自从当年与北渡那一战战败之后,中溯的大部分精力都被国内所耗,无暇顾及外界。
否则以如今四国的局势,中溯早该派兵攻打四国,统一三州。
知晓了谢南醉的打算,江岸声也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乐城双计坑杀二十万东池大军,兵行险招围困撤兵,收复三郡,解决国患。
这些事迹短短几日时间便已经传遍北渡国各地。
北渡皇宫,凤仪殿内。
正抱着个三岁女童的女人听女使禀报,勾唇轻笑。
“这迟未晚当真有那么大的本领,难怪宋麓舟不容他。”雍容华贵的女人轻抚摸女童的发,眼底闪过一抹玩味,“陈光那边可有说什么?”
女使垂首回答道:“三日前九千岁拟定封迟未晚为斥东侯时,陈光便密信前来,请娘娘务必让迟未晚封王,以此避免其将来被困京中。”
“封王?好大的胃口。”女人轻笑着摇头,抚摸女童发髻的动作微顿,侧眸落在规整摆放的宝印上,“若是这迟未晚真有天大的本事,一个归哀家所用的王,自然比一个阉人要好得多。”
女使闻言顺着看了一眼,见女人望向宝印,便已经知晓了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女人收回目光之后,轻声说道:“那就将琉州七郡赐他,封渊政王。”
“娘娘,琉州七郡可是娘娘母家所在……”女使错愕道。
“哀家知道,正因为那是哀家母家所在,有舅舅在琉州,迟未晚就算有了这块封地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女人笑意加深,“去准备吧,哀家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宋麓舟气急败坏的嘴脸。”
“诺!”女使应声。
……
宋麓舟送的圣旨被人半道截胡。
晚了三日抵达的圣旨内,赫然是谢南醉想要的结果。
一跃成为王爵,颁布圣旨的人是陈光,在他念圣旨时,谢南醉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这么听着。
直到念完,陈光恭敬将收起的圣旨双手奉上。
谢南醉伸手拿起,随意递给了身后的潜山卫统领。
这态度,简直不是一般的傲慢嚣张。
“在下答应未晚……哦不,应当称王爷了,在下答应王爷的事情已经办好,希望王爷能尽快完成答应在下的事情。”陈光有意提醒谢南醉的王爷之位。
谢南醉这才抬眸,笑吟吟看他:“你想他怎么死?”
陈光一愣,显然没想到谢南醉会这么问。
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吞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问:“什么死法都可以办到吗?”
“这我也说不准,你且说说。”谢南醉一手支着额角,并未给予肯定的答复。
闻言陈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却又很快掩饰过去。
“我想要他成为真正的阉人,像他玩弄旁人一般,被旁人玩死。”
虽说谢南醉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但陈光还是将自己所愿说出口。
谢南醉听见这话倒是半点不惊讶,毕竟陈光经历过什么,她是清楚的。
如今不过是将他受过的罪还回去。
“就这样吗?”谢南醉问,她觉得这样的报复太轻了。
陈光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问:“在下可否多提一个要求?”
“说来听听。”谢南醉未说可与不可。
陈光明知道这是他唯一一次能够提出条件的机会,却还是选在这时。
他双膝跪地,朝谢南醉叩首,头抵着地面道:“在下知晓王爷有鸿鹄之志,若他日王爷荣登宝殿,能否给陈家一份恩典?”
“你倒是肯为陈家牺牲。”谢南醉垂眸看着他。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毫不怀疑,在宋麓舟面前,他也是这般毫无尊严的为陈家谋求恩典。
哪怕如今的陈家以他为耻,陈父更对外扬言没有他这个儿子。
人人都夸赞陈家有个英勇、为国捐躯的好儿子。
无人提及陈家二郎。
谢南醉望着他看了许久,久到弓着背的陈光感觉到气血上涌头晕目眩。
江岸声就在一旁看着,谢南醉如何抉择。
只有虞次安瞧都没瞧一眼,因为他清楚谢南醉会答应,但同样的,陈光的命也会没了。
谢南醉可以让陈家逐渐恢复往日荣光。
却不会让陈光和他背后的陈家恢复。
陈光这人投奔了卢太后,却要与谢南醉合作。
在知晓谢南醉的目的是要卢太后和宋麓舟都死,还是选择答应。
这样的人太危险了,谢南醉不会留这么危险的人在身边。
事实证明,虞次安在谢南醉身边确实对她了解得越来越深。
“可以,陈家满门忠勇,他日得到重用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谢南醉答应了。
陈光连忙叩头谢恩,面色红润。
听着他磕得十分用力的声音,虞次安偏头看了一眼。
怎么看怎么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他轻叹一声,陈光听见了,却不懂。
他满心满眼都是快要熬出头了,宋麓舟和卢太后一死,他便不再是宋麓舟的走狗,不再是受制于卢太后的卧底。
他可以做回自己,可以看着陈家恢复大哥在时的模样。
可以不用担忧父亲哪日惹怒圣上,祸及一家。
因为他清楚,谢南醉不是他见过的那些庸主昏君,她会是一个明君的。
他不知道,明君第一个除的就是他这种祸患。
在某个卸下重担安然入睡的夜晚,他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人会记得他的付出。
提起他的人,只会说他是何其奸佞的小人,痛骂走狗死得好。
陈光为陈家谋得恩典的同时,也代表着接下来他会竭尽全力帮助谢南醉登上那个位置。
这件事情,众人心知肚明。
在圣旨到来之前,宝台王府的几人已经整装待发。
圣旨一到,当日便启程赶赴京城。
应清距京城不过数日路程,不长不短,对于已经休息了好些时日的众人而言,倒不算什么。
可不知为何,谢南醉在登上马车之后就露出疲乏姿态,常常在马车中一睡就是大半天。
有一次睡醒,谢南醉就看着虞次安搭着脉在探查她是否身子有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心里有个猜测,在发现他把脉的动作惊醒了谢南醉后,抬眸问她:“你给自己下药了?”
“没有。”谢南醉摇头。
虽然她不大在乎自己的身体,但还不至于没事给自己下药。
尤其是在之前她有意中过一次毒。
那次是为了让虞次安跑出来,借他引走贺寻机的人手。
那次中的毒不轻,因为贺寻机也没想到她会中毒。
贺寻机的本意,只是想在与谢南醉见面时问她,自己不仅狠心,还对她也狠,所以她会不会杀了自己?
脑回路很奇怪,偏偏谢南醉自己养大的小孩,自己清楚。
所以她清楚怎么样会让本就已经不大正常的贺寻机发疯。
谢南醉否认下药,让虞次安有些迷茫。
“若是没有下药,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虚弱起来,看上去跟我刚和你见面时有的一拼。”
“刚见面时?”谢南醉挑眉,那时正是楚西宸带着抄家后不大好的名声回京,因为拒婚被关在皇宫之中。
谢南醉倒是有想过自己的虚弱跟楚西宸有关,但在消息传来之前,她没有准确的感觉。
如今听虞次安一说,约莫能够估算出楚西宸如今什么情况了。
在抵达京城的前一天,陈光率先回京去。
谢南醉等人停在官道上过夜,那一夜,一声鹰鸣划破夜空,惊醒好些人。
一只修长的手撩起马车窗帘,便见停在马车上方啄了一下的海东青飞下来。
“吃点。”谢南醉将早让人准备的肉整盘递过去。
玄古转了下脑袋,低头叼起一块血淋淋的肉。
谢南醉则是伸手去取信,单手展开一看。
【南皇反击,结盟以获兵马三十万,截杀十七路余九路,谢吞并三路,剩六路,速回。】
简简单单的几十字,却将如今南漓的形势道得分明。
在知晓楚西宸居然靠结盟得了三十万兵马时,谢南醉有些困惑。
明摆着的无用君主,谁会送出三十万兵马给他?
这结盟,实在看不见什么好处。
思索片刻,谢南醉朝着空气说了句:“去拿笔墨纸砚来。”
无人应声,但一定会有人去办。
片刻过后,笔墨纸砚齐全摆放在谢南醉马车之中。
玄古已经解决完了一大盘肉,眼睛直勾勾盯着在写回信的谢南醉。
谢南醉写了两封信,一封送西澄,一封送南漓。
北渡国距离南、西两国实在是远,消息来往也颇为不方便。
好在青衣十三楼的势力已经开始往南边渗透,比起从前要省些时间。
第一封信送往南漓,谢南醉写了如今的起义军的破解之局。
以如今的形势,南漓国很快会面临三足鼎立的局势。
以楚西宸和盟军为一方,起义军中最盛一路为一方,谢家为一方。
三足鼎立的局面会持续一段时间,因为无论是谁先动手,都需要提防第三方,这样的局面只要维持好,可以保自己无忧。
这个时候的谢家绝对不能与人结盟,谢南醉的信一送到,谢家本来还有主张结盟的全都闭了嘴。
因为他们都清楚谢家真正做主的是谁,谢南醉的信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而是通知。
谢家家规第一条,不遵家主令者死。
这是谢南醉上任后定的第一条规矩,在定规矩的第一天她就实打实的践行了。
所以没有人会违逆她的决定,哪怕她不在,代为掌管谢家的谢知书也会照办。
那是谢南醉一手带起来的,在如今的谢家人眼中,他可比在乖戾的谢慈要难对付得多。
也就是在谢长峰面前,他才会表现得比较像是一个后辈。
第二封信送往西澄,斥候楼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送出谢南醉需要的情报。
彼时,谢南醉正在接受着宫中派来的婢女伺候,换上属于渊政王的朝服。
虞次安等人也在此次受封行列之中。
虞次安和梅间月两人都不是想要那点战功的人,之所以在受封之中,是因为虞次安还惦记着他在北渡皇宫中当质子的弟弟。
受封可以进宫,以他的本事看望扶京质子一面并不难。
至于什么战功,那还不是陈光说了算。
梅间月则是谢南醉让陈光“透露”给了宋麓舟身份。
得知他的身份乃是祁州白滨梅家的后人,宋麓舟自然惦记上。
白滨梅家,在祁州威望非同凡响。
若能将梅间月收为己用,以梅家的名义送回祁州,祁州便落入他手。
这样的人,受封留在京中是必然。
四人受封,一人封王,赤水居四大公子之名,比四人先传入京中。
故而整装进京时,他们四人的车驾尤为瞩目,引得百姓围观。
一路接受欢呼跪拜,阵仗比起皇帝还要厉害几分。
这一情况,自然被四人发觉了不对劲。
在快要抵达宫门时,四人就看见在烈日之下,率领百官暴晒着等候他们的宋麓舟。
“好一个百官相迎,这是要将我们挂在火上烤。”江岸声看见百官一个个晒得脸颊通红,满头大汗时就明白宋麓舟的用意。
捧杀,这种招数他儿时周琴便对他用过了。
那时候的他不会上当,现在自然也不会。
在他身侧的谢南醉勾唇一笑,“这把火说不准烧谁。”
她语气淡然,总让人觉得轻视万物。
江岸声微颔首,面上挂着温和笑意,“他想除了你之心当真迫切,连种伎俩都使得出来。”
“他想引火烧身,我便送他一把风。”谢南醉向来物尽其用。
宋麓舟既然想用百官烧他们四人,她便用这把火烧宋麓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