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宋麓舟收好这份大礼

云外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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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剑擦过她的身躯,在身上留下的血色却因墨衣半分不显。

    让人有种从未击中她的错觉。

    但在与她交手的人群之中,却有一人默默数下他被刀剑划过的次数。

    直到数到第五十下时,他看着谢南醉的眼神变得惊骇无比。

    疯子!这个家伙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仅仅是谢南醉丝毫不顾伤势的举动,更是因为她的实力变态到恐怖的程度。

    她的杀性,更甚于他此前见过的任何人。

    跟在宋麓舟身边这些年,他们这么处理过的天境高手不下十个。

    可没有一个像谢南醉这般面对四名天境,数十地境高手的围攻,能够做到从容不迫。

    甚至随着身上伤势增重,变得愈发疯狂。

    就在他为此而震颤之时,谢南醉的目光却毫不偏差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双含着嗜杀之意的墨眸荡起一抹兴味,仿佛在说:“抓到你了。”

    恰在这一瞬间,空中厚重的云层飘过,将月光遮蔽。

    天地间陡然失去唯一的光线,昏暗一团,周围有一刹那的寂静让人心中一凛。

    下一刻,一股劲风自黑暗中袭来,天境高手的直觉让人下意识躲闪,随即劈出一剑,意欲阻挡。

    凛冽的风声在空中交汇,发出巨响,林木荡漾发出震断的咔嚓一声。

    一人自黑暗中踏步而出,手中墨扇随身一旋飞袭上前。

    出手的声音与周遭环境发出的声响相融合混淆了对方的判断。

    在那人无差别朝四面攻击之时,一道身影显于上空。

    “砰——”

    气波荡漾,落叶纷飞发出簌簌声响。

    重物闷声倒地,墨色身影于黑暗中如鱼得水,所到之处,遍地为尸。

    血色浓稠。

    当厚重的云层掠过上空,被遮蔽的月光再次投入大地。

    堆积一地死状凄惨的尸体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前。

    于尸体中央,一人抬眸,视线因血液沾染上长睫变得赤红。

    谢南醉握扇之手一抖,血液飞溅,展露扇面。

    夜风吹拂过她染血的发,衣袂微动。

    转过身时,银辉洒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尊冷漠无情的天神像,不见肃杀气,只见漠然悲悯。

    “迟未晚?”虞次安觉得这一刻的谢南醉格外陌生,喊她名字时都变得有些犹豫。

    江岸声射空了暗器中的毒针,在梅间月的保护下虽没死,但也受了伤。

    此刻听见虞次安喊谢南醉,还以为她出事,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就望去。

    望见的,便是那尊漠然悲悯的天神好似有了丝丝人气,勾唇朝他们微微一笑。

    “赢了。”她道。

    声音一如往昔平静。

    虞次安却看见她握住墨扇的手,正有血迹顺着流下。

    一滴一滴浓稠的血落在地面。

    “啪嗒…啪嗒……”

    虞次安瞳孔微缩,丢下手中砍烂的剑跑上前去,“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他说着想要伸手扶谢南醉,却眼尖的看见她衣服多处被刀剑划破的痕迹。

    霎时也不知该从何处落手,怕抓到谢南醉的伤口。

    “不严重,放心。”谢南醉象征性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只是不经意间眉心微蹙了一下很快恢复。

    虞次安却抓住了那一抹异常,强压下心中不安道:“离宫,你在这里是不是有人,我带你去找个地方治疗。”

    “嗯。”谢南醉难得听人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反正今夜该做的已经做了。

    宋麓舟今夜损失惨重,六名天境全军覆没。

    前来杀他们的一百五十二人无一生还。

    这是她送宋麓舟的大礼,还希望他收到的时候不要疯掉。

    在谢南醉同意的情况下,四人很快离开这处危险的皇宫。

    ……

    与此同时太后所居住的康景宫内,卢令泱听着女使来报,手一点点攥紧。

    “太后,渊政王与宝台王四人已经离开皇宫,您看我们要不要……”

    “此番宋麓舟损失惨重,哀家也没好到哪去,他这是要彻底反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卢令泱面上保持着镇定,可手掌紧攥的动作,却昭示着此刻她内心有多么大的风浪。

    皇后死了。

    凤仪宫的大火和夜宴那场大火如出一辙。

    所有出口被人封死,大火向内蔓延,将宫内所有人活生生烧死其中。

    中午还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小皇后完全无法和凤仪宫内那具烧得焦黑的小尸体交叠到一起。

    那是她的亲侄女,出生没多久便被她抱进宫,几乎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

    与宋麓舟当了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与对手,卢令泱自认十分清楚宋麓舟这个人,他不该因为中午江岸声他的三言两语就如此报复,丝毫不顾及后果。

    可事实证明,她对宋麓舟还是不够了解。

    这个疯子,今夜种种举动无不是在说明宋麓舟不仅不计后果,还一举就要所有人死。

    今夜不仅有两场大火,也有两场刺杀。

    宋麓舟不仅要谢南醉四人的命,也要她和皇帝的命。

    就在她让人送皇帝回寝殿没多久,刺客突然来袭。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宋麓舟对她动手,那么魏煦那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可她没想到在她从护卫保护下成功逃过一劫后,就见到了被金吾卫护送来的魏煦。

    金吾卫说,带令牌调动他们的那名宫侍传渊政王的意思,要他们直接前去保护皇帝。

    他们虽然忠心皇室,但被太后赐给了渊政王,自然要听从渊政王的调派。

    所以,当刺客出现时,皇帝魏煦身边有三千金吾卫在,刺客伤不到其分毫。

    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才七岁的他也受到了惊吓,到了康景宫后立刻高烧昏迷不醒。

    卢令泱在她与皇帝都受到刺杀之后就断定谢南醉那边也会出事,一直在康景宫等候消息。

    如今得到了消息,她却很难高兴得起来。

    渊政王……

    他太聪明了。

    今夜事发突然,她早有准备尚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渊政王呢?

    一切仿佛都在他掌控之中。

    若不是渊政王刚刚入京,卢令泱都快怀疑今夜下手的是渊政王了。

    她不知道,被她否定那一闪而过的荒谬念头,实际上无限接近真相。

    今夜刺杀卢令泱与魏煦的人确实是谢南醉派的。

    为何如此,因为只有这样,卢令泱才没办法趁此机会灭了宋麓舟。

    从谢南醉派去的刺客手底下逃过一劫,卢令泱损失惨重程度虽然比不得宋麓舟,但也不轻。

    宋麓舟得死,但不能是被卢令泱除去,否则的话谢南醉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卢令泱却不知道,她以为刺杀乃是宋麓舟所为,就算有疑惑去问她埋在宋麓舟那里的陈光,问到的也是谢南醉让她知道的。

    一切,在谢南醉掌控中有序进行。

    皇后被烧死凤仪宫中的消息次日一早便传出宫外。

    百官收到消息,一个个庆幸自己昨夜逃过一劫,同时对宋麓舟的愤怒也再次燃起。

    文武百官齐聚宫中,求见太后。

    太后却以皇后之死悲痛过度为由拒见。

    不是她不想见,而是不能。

    宋麓舟这疯子已经能干出要杀她与魏煦的事情,现在百官一旦对他有什么动作传出去,她丝毫不怀疑今日的皇宫要被血洗一场。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要等谢南醉出现。

    昨夜四人离开皇宫不久,她派着跟随四人的探子就没了踪迹,再派出去多少都是找不到人。

    昨夜宋麓舟派出去的人手实力多强她是知道的。

    那些人,乃是上悬门的人。

    也是宋麓舟手底下最厉害的,可见他想谢南醉死的心思多重。

    卢令泱从前只是知道谢南醉乃天境高手,身边跟着一名天境地境。

    经过昨夜的事情,她对谢南醉的实力有了确切的感受。

    他们四人的武功已经达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虽然活了下来,但他们四个肯定都受了伤,卢令泱得撑到谢南醉能够出现,否则她现在任何举动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百官不知道消息,一开始求见不到太后十分纳闷。

    后来太后、皇帝、渊政王、宝台王等人昨夜遇刺的消息莫名在宫中传开,传到了百官耳中。

    他们一下子明白过来在他们离开的那天晚上,皇宫还发生过惊天动地的事情。

    消失的渊政王此刻生死不明。

    惋惜者少数,大部分人都觉得那夜谢南醉或许知道什么,才会劝他们离开。

    而既然知道什么,就留有后手。

    恐怕渊政王此刻正在幕后等着,什么时候给出全力一击,要彻底击溃宋麓舟。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被他们幻想着会以各种方式出现的渊政王,此刻正犹如一个死人般躺在床上。

    红门坊,青衣十三楼在北渡京城的据点。

    此刻聚集了多名医师。

    面对自家楼主身上多处致命伤,诸位医师无不是满头大汗。

    谢南醉伤得太重了。

    见到谢南醉时,她们都闻到了冲鼻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人灌窒息。

    谢南醉那时候还保持着清醒,踏入屋中后下令:“在我没醒之前谁也不要轻举妄动。”

    之后她自己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屋门关闭与外界隔绝。

    那一刻,她脸上仅剩的血色尽数褪去,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吓坏了一众医师。

    前面她表现得太过平静,以至于所有人下意识将她身上的血腥味当成与她交手那些人的。

    直到谢南醉闭眼昏迷之后,她们褪去谢南醉身上的衣物,才看清她究竟伤得有多么严重。

    询问下,他们从虞次安口中得知谢南醉一人对打了四名天境高手、近百地境。

    医师们数日内不断进出这间屋子。

    虞次安抱着自己的佩剑守在屋门前的石桌边,目光一瞬不眨的盯着屋门。

    被困火场,身后就是倒塌的宫殿时他没慌,被一百五十二名杀手围攻时他没慌。

    在亲眼看见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屋子时,他不可否认心里慌了。

    江岸声出去拿吃的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虞次安双目赤红,固执盯着屋门的身影。

    他叹了口气,带着吃的走到石桌边,“次安,未晚不会有事的,你已经三日没休息了……”

    “她又不是铁人,怎么可能没事。”虞次安转头看他,眼中布满红血丝。

    那夜回来至今,除了包扎服药,他就不曾离开过这里。

    江岸声看着他这样,实在不懂,又怕他身体吃不消。

    “以未晚的武功……”

    “你什么都不知道。”虞次安打断了江岸声,对方劝说的话都没说一半,他就好似知道人家要说什么。

    江岸声虽然脾气很好,可虞次安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将吃的放在他面前之后,他十分平淡的说了句:“吃点吧,未晚昏迷你就是红门坊武功最高的,若是有人找过来,你至少要有力气护住红门坊。”

    虞次安原本是吃不下一点东西,听了江岸声的话,还真强压着不适吃了点。

    只是吃着吃着,他的神色变得落寞起来。

    他说江岸声什么都不知道,他何尝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来京城的路上,谢南醉的状态明显不对,他当时给谢南醉把脉,那脉象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或者说不像是个活人。

    不是脉象虚弱,而是那个脉象,怎么看人都不该是活着的。

    若要形容谢南醉的情况,她就像是一个脆弱冰壳的容器,容器里容纳了数不清的气团,因为容器容不下他们,气团不断挤压冲撞着。

    这不是一个脆冰壳子能够支撑得住的,早该破碎得再也拼凑不起来。

    可偏偏壳子没碎。

    谢南醉也是个活人,她没死。

    虞次安不明白出发前还好好的谢南醉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更不明白,谢南醉为什么能在那样痛苦的情况下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

    甚至在他询问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她在了然什么?

    虞次安心中抓狂。

    没人会告诉他答案。

    他只能固执的守在这里,等谢南醉醒。

    他真的有些害怕,若是他闭眼时谢南醉就死了呢?

    若是谢南醉醒着,此刻不会在意他认为自己会死,因为谁都这么认为。

    她会比较好奇虞次安害怕什么,她死了是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吗?

    人都会死,她都死过好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