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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晨办事很快，有关东池国君欲要屠城，逼迫潜山军停止救援的消息很快在北渡国传开来。
紧接着，便是东池。
百姓们知晓东池国君如此残暴不仁，自然是义愤填膺。
当即便有不少武将顺应民声，在朝堂上提议出兵。
然而女帝陛下以担忧危害到东池国都百姓为由，暂缓出兵，召集十数位大臣于军机处商讨如何破解此局。
消息从宫中传出来，谢南醉爱民不忍引动战火致使生灵涂炭的消息在民间传开。
与此同时，东池国都于半个月后收到消息。
百姓得知，宫中的贺寻机自然也知晓。
大殿雷雨大作，漆黑一片的宫殿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内殿书桌前方点燃了一支烛火，照亮一幅美人图。
贺寻机站在画像前方，脚下倒了几名侍女尸体，一地药碗的碎片。
药水混杂着血腥味很是难闻。
贺寻机神情漠然的垂下手，他人的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她在逼我。”他喃喃道。
在他身后不远处刚刚冒雨而来的云骞抖了抖衣袍上的雨，并未回话。
“云骞，你说我要是以满城百姓的性命要她来此见我，她会不会来？”贺寻机自顾自道，眼底涌起一抹疯狂。
疯子。
云骞心里头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可嘴上，却还要回答贺寻机的话。
“外界皆传北渡新帝爱民如子，若真如此，她定会前来。”
贺寻机机械的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话并未让他高兴。
一道巨大的闪电从空中劈下，电光几乎将宫殿照亮了那么一瞬。
也就是那么一瞬，大殿内挂着数不清的画像被照亮，有美人闭眼假寐时的模样。
美人练剑时的模样，美人喝药时因为药物苦而微微皱眉的模样，美人下棋时从容落子的模样等等。
许多数不清的画面，每一幅画像的主人皆是谢南醉。
“也是在这么个雷雨天，她外出游玩时为避雨躲进破庙，看到了我此生最狼狈的一幕。”
贺寻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脑海中被那些记忆占据，不由自主的回忆着，喃喃出声。
“那时候我因为太瘦小，乞讨来的东西被乞丐堆里最强壮的一人抢走，他带着人发了狂的把我往死里打，直到我再动弹不得。”
“他们当然没想到，我是装的，趁着他们分食的时候，我爬起来，拔下了残破神像上的石剑。”
“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的把人捅死……”
贺寻机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她就是那个时候看见我的，我知道白日里乞讨时跟她说见见我的话起了作用，她看着其他乞丐们吓得缩在角落里，又看着我。”
“哪怕是搭着手帕，将手搭上她的手时也好温暖，暖得我一辈子都不想松开。”
“她信了我、收下我、准我陪她长大，那为何不能留我在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收下那个蠢货！他有什么好！”
突然间，贺寻机发了狂的将桌上除画像以外的东西全都砸了。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过后，他好似无力般双手紧紧摁在桌面上，眼眶通红的望着画像上的人。
画师的画技很好，将谢南醉的神韵画了出来。
她看人时永远都是如此。
漠然中时而流露出悲悯，好似什么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凭什么不重要。
凭什么？
贺寻机想，他可能是疯了。
明知道见谢南醉的话，他会死。
可他好想见她啊。
好想……
突然间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贺寻机想都没想偏过头去，张口吐了一大口血。
“陛下！”云骞定定看着他吐血，口中却惊呼般喊了一声。
贺寻机却顾不上理他，连忙擦拭唇角血迹，回头去看画像有没有被他溅到血。
确认没有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滚出去。”他道。
“那要她入宫见您的事……”
“去办。”
“是。”
……
东池国君要女帝前来国都相见的消息一经放出，顿时引起北渡乃至三州轰动。
而此时在北渡皇宫的女帝谢南醉，正与江岸声下着棋。
“又输了。”江岸声一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作势把棋放下。
“比从前进步了，再来？”谢南醉也是撑着下巴的动作，两人倒真是待在一块越待越像。
“嗯。”江岸声应声将棋子捡走，又道：“你料定了他要见你吗？”
“不算料定，事在人为罢了。”谢南醉摇头。
不过是让人在贺寻机发病的时候多多造成一些会让他回忆起从前的“巧合”。
久而久之，这疯子自然就会一直想着，挂念着。
让他平白无故多活了这么久，谢南醉愈发想回到那天，往拂云尸体上多捅几个窟窿。
若不是她，现在东池已经归她所有。
她也可以省去一番功夫，直接去将南漓夺下，再去西澄。
如今的西澄已经是乱作一团。
突如其来的饥荒打了萧褚修一个措手不及。
没有十洲给他送钱，他取来的贵妃完全无法为他的国库补给。
饥荒没能及时得到救助，从而引发大逃荒。
所有人几乎都往京城挤去。
用不了多久，西澄国的京城外就会围满了逃荒而来的难民。
开城救人？他拿什么救？
若不救，他这个皇帝还坐在皇位上做什么？
距离东池放言前来已经过去四五天，民间从原本请愿要动兵救人，到如今都在纷纷选择沉默。
哪怕是普通百姓都知道，一国之主亲自去往东池国都，去见东池国君，那是何其危险的一件事。
为了百姓，她是否会去。
这龙潭虎穴要皇帝前去显然是不合适。
另外三国的眼睛也都定在了谢南醉身上。
萧褚修知晓谢南醉在北渡称帝的时候之后发疯砸了好些东西，当晚去了贵妃宫中，次日就突然宣布要立璇贵妃为后。
不顾大臣阻拦，璇贵妃如今已经是皇后之尊。
楚西宸在听见谢南醉的名字之后则愣愣许久，方才苦笑一声，“她竟有如此野心，难怪当年谢家打算得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