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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他会生气。
至少,脸色会变。
可出乎意料的是,陆北辰仍旧一张风轻云淡的脸,两眉之间纹丝不动,“画像里的男人穿着西装,北深从不爱穿西装。”
这一次他主动提到了北深,令顾初心里一个趔趄,抬眼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北辰放下了筷子,许是吃得也差不多了,抽了张纸巾擦拭了唇角,举手投足十分优雅。
“还是,你自己都忘了画了什么?”
顾初听出他话中的转折,很显然的,“北深”这个名字只是他用来区分彼此的一个参照物,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讨论北深的话题。于是,她也就顺风顺水地关注了下一个话题。
“我没有画你穿着西装。”
陆北辰闻言后笑得意味深长,“那我在你的画里穿着什么?”
顾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带坑里去了,一瞪眼,起身出了餐厅。翻腾了半天找出藏好的画像,打开盒子,将画像一点点展开,入眼后就着实无语了。
如果只看侧脸轮廓,连她自己都会恍惚到底是陆北深还是陆北辰,但再继续看她就清楚陆北辰没动怒的原因了。长窗霓虹,伫立的男子,侧脸英俊,西装笔挺。
她,竟然在自己都丝毫没有察觉的状态下画下了陆北辰。
盯着眼前的画,再重新整理一下当天作画时的心情,压抑又是想哭,许是跟天气有关,但现在想来,着实是跟画中人有关。她想着他的样子,孤身一人面对寂夜,背影虽是挺拔,却匿藏了无尽的孤冷。这就是他啊,当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会以为是北深,可那双眼里藏了太多的情绪,平静得骇人,用疏离用冷漠来遮掩内心敛收的楚痛。
她在北深的眼里很少看到这种情绪,不是没有,只是,不常见。
她画的是陆北辰,这个念头令她自己都极为吃惊。
正想着,手里的画就被抽走,“藏东西果然是女人的拿手活。”
“喂——”
陆北辰修长的手指抬起,示意她噤声。顾初一愣,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竖起了耳朵。
“有时间再给我画一张,最好别这么阴郁。”他说着将画利落卷好,重新塞进了画筒里,“当然,你也可以画不穿衣服的我,我会腾出足够时间来做你的模特。”
“臭美。”顾初永远克服不了脸皮薄的缺点。
陆北辰笑着扬长而去。
当然,那幅画就顺理成章地被他收回了箱子里。
顾初想要夺回来,手机在这时响了。抓起一看,是姨妈头像在闪,像催命符似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甚至开始下落。接起,那边的大嗓门又开始了。
“什么时候回琼州?”
是该回去了,厦门本来是她来结束一段感情的地方,谁知道陆北辰的出现,这个地方又变得不一样了。
“我,暂时先不回去了。”
“还没玩够啊?”岑芸有点不高兴了,“你现在不是小孩儿了啊,别再外面玩起来没完没了的,赶紧回来赶紧找个工作上班。哦还有,跟我平时挺好的有个阿姨,她儿子留学回来了,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们见见面。”
顾初一个头两个大,刚要开口,腰一紧,男人从后面将她轻轻圈在了怀里。
吓了她一跳,扭头,对着陆北辰深邃的眼。
“你也不小了,琼州可不比上海,25岁结婚生孩子的姑娘大把大把的,你现在都成老姑娘了知道吗。”岑芸喋喋不休。
这话听得顾初都要耳朵起茧子了,以前是总念叨许桐,现在许桐天高皇帝远,她就成了牺牲品,要不了多久,思思也快成为沦陷的对象了。
身后的男人收紧了手臂,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似火,从后心烫进了前心。
她的右耳接听手机,他的脸颊蹭到了她的左耳边,嗓音低沉蛊惑,“跟姨妈说你有男朋友了。”
他的气息沿着左耳钻了她的心,这一瞬,她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张,痒痒的,一直流窜到了小腹,又被男性气息烫了一下。岑芸在那边仍旧喋喋不休。
搂她入怀的男人在厮磨着她的耳鬓,薄唇染了温度。
“姨妈。”顾初的声音小小的,却勇敢地打断了对方的“念经”。
“干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去相亲。”
“是,我不会去相亲。”
“什么?”
“什么?”
陆北辰抬头,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她没看他,心思却异常明朗,虽然,羞于表达一些什么。
“我……有男朋友了。”
“啊?”
“还有,姨妈,我不回琼州了。”
“啊?”
“我决定留在上海工作。”
“啊?”
“那个,就这样吧,有时间再跟您解释。”顾初一股脑说完赶忙挂了电话,然后,聪明关机。
下一秒,她的身子被陆北辰扳了过来,他眼底含笑,问,“你的男朋友是谁?”
顾初抿唇,将手机揣在兜里,慢悠悠说,“不知道啊。”
陆北辰扬眉。
“刚刚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吗?果然是好主意。”她仰着下巴,笑盈盈的。
陆北辰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了一点力,“小姑娘,我的咨询费很贵。”
“我又没求着让你帮我出主意。”顾初占了上风。
很显然,如果无理也要辩上三分的话陆北辰不是顾初的对手,他张了张嘴巴,又道,“你留在上海给谁工作?”
顾初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的胸口上戳了两下,“给你啊。”
笑意加深了男人的嘴角。
紧跟着顾初又说,“我想得挺清楚的,你给的工资福利丰厚,人吧虽然难伺候点,但胜在颜值够高,平时工作累的话你的这张脸也挺赏心悦目的。”
“敢消遣你的老板?”她的话,其实他是爱听的。
顾初忍着笑,“老板遍地都是,好助理可是千金难求,从市场供求关系来看,我觉得我更有挑剔和选择权。”
这一次,轮到她扬长而去。
陆北辰站在原地,看着她像是只兔子似的“蹦”回卧室,忍不住笑了。
临了,顾初又探头,“老板,我这能算工伤吧?”
陆北辰双臂交叉于胸前,低笑,似无奈又似纵容,“行,你说算就算,顾大助理。”
门铃响的时候,许桐刚巧洗完了澡,头上还裹着速干浴帽。
出浴室之前,她蹭了一下玻璃,露出了一张略微苍白的脸,外面,门铃不疾不徐,在这样的夜晚格外刺耳。
玻璃像是被墨水泼了似的,漆黑一片。今晚的月光格外隐涩,就连星子都少见。不见光,不见人,左邻右舍的窗子也都是黑的,像是一只只匿藏在黑夜里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一切。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像是要发生什么事。
许桐想起今天在回家的路上也是如此,平时车水马龙的长安街,今儿却畅通无阻,车辆少得可怜,到了三环,更是一路绿灯。客厅的落地灯是开着的,昏暗的光线,灯线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她很怕在下一秒灯就灭了。
借着光亮,许桐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才午夜十二点,平时都不夜的街道,又喜欢闹腾的邻居,怎么就突然都没动静了?
玄关的灯没开,只有客厅的那么一点光投落在房门上,她站在那儿问了声是谁。
无人应答,可门铃持续在响。
许桐走上前,心里明明就是恐惧,但手还是不受控制地伸上前,覆在了门把手上。门铃却在这时蓦地停了,她一僵,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粗重,急促。
心在嗓子眼里悬着,卡得难受。
突然,门铃又响了。
惊得她一哆嗦。
在这样的一个夜深人静,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通地跳,耳朵里嗡嗡直响。
许桐使劲攥了攥拳头,然后,鼓足了勇气将房门打开。
门外黑得吓人,却有一张惨白的面具悬在空中。许桐差点惊得心脏停跳,倏地瞪大了双眼,惊声,“你是谁?”
喊这话的时候视线也就适应了黑暗,哪是一张面具?门口是站着一个人,漆黑的服饰,还披着一个黑色的大斗篷,脸上戴着一张类似木偶脸的面具,因为太黑了,所以乍一看只能看见这人的面具。
再往下看,一只枯槁的手从黑色斗篷里伸出来,提着一盏青灯。
纸糊的青灯,没亮。
那人没回答许桐的话,站在门口看着她,那张面具极其狰狞。
许桐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看着这人,她想到了一样东西,就是灵堂里的纸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然而那人行动更快,冷不丁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朝着许桐就扎下来,空中,划过刀锋铮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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