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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孩子当中领头的是几个十多岁大的少年,跑在前面,中间是三个八九岁的孩子追赶,落在最后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孩。
浑身脏兮兮的,流着鼻涕,摇摇晃晃地在后面追赶。
聚中的道路就是泥土路面,有些湿滑,加之坑坑洼洼的,小家伙一个重心不稳一滋溜就跌倒在地,好巧不巧面前还是个小水坑,扑面下去立刻成了个泥娃娃。
然后是“哇”的一声,小孩坐在脏水坑里张大嘴巴,嚎啕大哭起来。
刘永的便宜父皇刘备生有三子,长曰禅,字公嗣,甘夫人所出,建安二十四年立为汉中王太子,章武元年立为皇太子;次曰永,庶出,也即刘永;次曰理,庶出,今年才五岁,是刘永、刘禅的幼弟。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历史轨迹在刘理这儿发生变化,虽然父皇刘备在御览舆图、选立国名时曾说“建安初,朕曾为豫州刺史,皇子永既已立为鲁王,理可王梁郡。”但实际操作时刘理没能和历史上一样,与刘永一起同日被封为诸侯王,而是拉开了地位身份差距。
现在的身份仍只是皇子。
虽然刘理日后封王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毕竟荣宠皇枝,封建藩屏,作为父亲封儿子为王向来不会吝啬大量赏赐。
但如果是刘禅封弟弟那就很难说了,历史上因黄皓构隙十年不朝甘陵王的后主可没显得多么友爱兄弟!
故而刘永对刘理始终怀有一份歉意,特别是他清楚刘理自幼体弱多病,将来会壮年夭折的情况下,就更怜悯疼惜了。
在成都时,刘永同刘理寝则同床,坐则同榻,无论走到哪里都把这个三弟带在身边,以致于小刘理都常常不记得他还有个太子兄长,反倒扯着刘永衣袍呼曰:“大兄。”每逢此时刘永都无奈地摸摸弟弟的头,纠正道:“大兄者,皇太子也;吾,汝次兄也。”兄弟之间感情甚笃。
此时见这个年纪同刘理差不多的小孩摔倒,哭嚎无助,物伤其类,他箭步上前不顾泥污粘染衣服,将小孩扶起,替他擦了擦脸,和颜悦色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我送你去找你母亲。”
刘永五官端正,肤色白润,加之纹绣锦服,环珮玎珰,整个一翩翩贵公子形象。
小孩大概没见过刘永这样的王侯贵胄,一时间被吸引得呆住了,以致于忘记了哭泣。
“哦,殿下你说这孺子啊,他叫齐奴,是前面巷口第二家孀妇王氏的儿子。”邓猛见刘永平易近人、济弱扶倾,也跑过来,端详了小孩片刻,一拍脑门道。
“殿下,要不咱们把齐奴送回去吧,您瞧,掉进泥坑,齐奴浑身又脏又臭,还湿漉漉的,会染恙的。”刘永扶抱着齐奴,邓猛也牵起齐奴的手,安慰地拍了拍他。
“阿猛,汝所言甚是。”刘永表示赞同,“你把齐奴抱上,我们把这孩子送到他母亲那儿吧。”
有邓猛带路,刘永一伙很容易就寻到了齐奴家门,齐奴家果然在巷口第二家,坐东朝西,院落不大,黄土为墙,柴门虚掩。
刘永本还想向邓猛确认下找对门没,谁料邓猛这个糙汉子直接放下齐奴,抛下句“殿下,齐奴家就是这儿。”然后撒开大脚丫子就往里巷外面跑,很快没了踪影,“阿猛!阿猛!”刘永喊都喊不住。
无奈之下,刘永只得抱着齐奴敲了敲门,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刘永又用力敲了敲,还是没人应。
等不及了,刘永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而后推门而入进去院中。
院内有两间矮屋,系用茅土垒成,墙壁上坑坑洼洼。有一个锄头倚墙而放,锄板上锈迹斑斑。院角放了一堆枯木枝,靠院墙竖着码了几捆柴,估计是用来烧火做饭的。
除了院中少一条拴着的黄犬,这几乎是一座汉代典型的农家院子。
回到家里,齐奴一下子回到了熟悉的氛围,挣扎着从刘永身上跳下来,小粗腿连跑带爬地进了左边矮屋,小嘴还脆声声的:“阿母,阿母,齐奴回来了。”
“不会真没人在家吧?”矮屋是堂屋,光线不好,内里还有里屋,只见齐奴一跑进里屋很快没影了,刘永不无担心地问随他一道登门的柳隐。
“不会吧,秋收农忙的时节已经过了,就算齐奴父亲外出了,好歹他母亲会留在家中照看吧。”柳隐也往视线昏暗的矮屋望了望,分析道。
好似是映证柳隐所言非虚,其说完不久,一名妇人遂牵着齐奴手从昏暗的左侧矮屋中出来。
因为光线较暗,看不太清楚,刘永只能瞧见这妇人个子高挑,身材苗条婀娜,款款走来。
近了,更近了,妇人从矮屋出来,光线一下子明朗起来,刘永这才看清了她的容颜装扮。
妇人荆钗布裙,年纪不大,顶多二十五六,但颇有姿色,身段姣好,配之修长的身材显得格外明艳动人,像一株山崖下的苦菊,朴素幽香。
“多谢小君子、壮士送犬子归来,未亡人裣衽有礼了。还有阿猛,他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姎都没能向他道声谢。”王氏先朝刘永盈盈素拜,又对着柳隐微微福了一福。
显然王氏应该在里屋里询问过齐奴详情了,只是齐奴毕竟年纪尚幼,有些事情他不能理解自然也说不详尽,所以王氏只知道刘永虽年少但衣着不凡,柳隐虽年长但位卑职低,却不清楚刘永乃皇帝之子、汉室诸王。
在这小小一隅阳安聚,能有王氏这样姿容颇加、年轻美貌的妇人已经难得了,更难得的是她高挑出众的身材,在这个女子普遍身高较矮的时代,她竟然比刘永高了将近三十多公分,即便是面对成年、雄壮魁梧的柳隐,这王氏也仅矮半个头。
她的身高用后世的长度单位来说怕是有一米七四、一米七五!
难怪邓猛这莽汉会“吓得落荒而逃”,普通男子她面前那不是矮了一分,是矮了好几分呀,自然底气不足。
但刘永不在此列,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阅片无数的单身青年,什么前凸后翘、魔鬼身材没见过,心潮只是少少浮动一下便沉稳下来,他问道:“令郎年龄尚小,还是应该多加照看,就算是大人要忙事,也得把孩子带在身边,否则如果出了什么差子追悔莫及。”
王氏欠了欠身,“小君子的好意姎何尝不明白,只是在这聚中都是邻里乡亲多少都会照顾一下一般不会出太大乱子,再说家中家务又多,姎既要挑水、劈柴、下地,还要缝补浆洗、烧火煮饭,实在是分不开身。”
“挑水、劈柴、下地,还有洗衣做饭全都你一个人做?那孩子父亲做什么?齐奴父亲没在家么”柳隐忍不住出声询问,他虽然出身成都柳氏,其实家道也很普通,以力田为业,算是汉代标准的良家子出身。
很清楚像劈柴、挑水和耕地这些重体力活不是妇道人家能吃得消的,因此才惊奇齐奴父亲哪里去了。
柳隐想问的问题,同时也是刘永想的疑惑。
面对柳隐的询问,王氏眼中露悲怆的神情,低下了头,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项,说:“两年前齐奴他爹跟着他再从兄邓凯战死在了巫县和鱼腹交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