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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的……拥抱?
要不是笃定自己没在他面前露出马脚,秦惊羽还以为眼前之人并非雷牧歌,而是乔装易容的程十三……
对了,程十三!
方才那一场人兽大战,乱作一团,却不知煞部弟兄是否找到程十三的踪迹,一举将其击杀?!
秦惊羽朝他上下打量几眼,但见胸前铠甲整齐,银光闪亮,没见到预想中的伤痕,于是放下心来,绕开他,走向那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我有事先走,借匹马给我!”
“哦,四年不见,怎么这般生疏了?”雷牧歌不以为然跟上来,见她真的去牵缰绳,这才扬声提醒,“这马很烈,你驾驭不了的!”
“没事,燕儿骑术不错的。”秦惊羽说着,回头看一眼秦昭玉,道,“你能不能派人把昭玉送回宫去?”
“这个不成问题。”
雷牧歌目光掠过不远处安静伫立的少年,剑眉一轩,似是低低诅咒一声,一个箭步,忽然翻身上马,“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不用,哎,你——”
下一瞬,身子陡然悬空,竟是被他拎住衣领,一把甩上马背!
这一系列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马下众人看傻了眼,秦昭玉更是两眼发直,口中喔喔出声。
“雷牧歌,你!”秦惊羽瞠目结舌,尚在震惊之中,他却是变抓为抱,孔武有力的手臂环绕在她的纤腰之上,结实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喝了声“驾”,同时双腿一夹,撇开一干众人,朝前方疾驰而去。
“尔等护送四殿下回宫!”
“是!”
那一队精悍骑士,一见雷牧歌的坐骑过来,纷纷退至两旁,自觉让出一条空路来,让他飞驰过去。
“殿下……”少年握紧了拳,举步欲追,不知想到什么,忽又停步不前。
无人阻挡,一骑穿林而出,再无踪影。
“放我下来!听到没有,快放我下来!”
一出树林,秦惊羽就开始挣扎,不说那暗夜门主的身份,自己好歹还是个皇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拎在半空,当她是什么,麻布口袋?
“不放。”
哟,还真是言简意赅,很会装酷呢。
秦惊羽扯开嗓子,大声数落:“喂,你可是我父皇御赐封号的大夏第一勇士,能不能不要那么粗鲁野蛮?有点绅士风度行不……”
“你话真多,就不能说点别的?”
“说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说话都是用吼的,好生辛苦,这可是高头大马风驰电掣,他以为是吃了晚饭在悠闲散步?
雷牧歌没有回答,只是胸腔震动,闷声而笑,对于今日这一场重逢,似是愉悦之极。
秦惊羽阖紧嘴巴,懒得再理他。
风声呼啸,刮得她面颊上娇嫩的肌肤微微生疼,背部也是被他坚硬的铠甲磕得好生难受,这是以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不过,心底隐隐的欢喜与兴奋,也是此生头一回。
父皇那边有天子亲卫守护,还有大将军雷陆在场主事,昭玉身边有一队铁骑护送回返,都不用她操心,至于程十三,能杀就杀,杀不了也好,免得她夜里做恶梦,梦见他满身是血,哀怨控诉她谋杀亲夫……
唉唉,想到哪里去了?!
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座下骏马已经放慢速度,如她所愿在缓步前行,原野上,天地广袤,夕阳如血,一道霞光绯练般掠过苍穹,雷牧歌的俊脸近在方寸之间,惊艳的目光正紧盯她的侧脸,一瞬不眨。
秦惊羽挺了挺胸,大言不惭道:“很不好意思的告诉你,天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号,早就是我的了!你就算回来,也休想和我抢!”
“哈哈哈……”
雷牧歌闻言大笑,笑容一如初生的朝阳,明朗灿烂。
这小子,当真是去军营镀金的么,实在太帅了,让她有流口水的冲动!
色女秦三正在心头大发感慨,忽觉耳畔热风吹过,语气正经得像是在谈论公事,说出来的话却惊得她险些跌下马去:“既然生得这么美,从今往后,你就做我的男宠吧。”
有没搞错,这该是一名小小副将对堂堂皇子殿下说的话?!
话说,这心思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就先开口了……
“我父皇送你去军营是打造将才,可不是培养无赖,再说——”秦惊羽斜眼看他,嘻嘻笑道,“回京这些日子,你可曾打听过秦家三少的鼎鼎大名人脉交际日常开销,你确定,你养得起我吗?”
“秦家三少?”雷牧歌勾手屈指,在她额上轻弹一记,“我就知道你在京城胡闹,专门回来管教你的!”
专门?
不是说只回来参加寿宴叩谢圣恩吗,这听起来,好像还别有内幕……
秦惊羽正待发问,忽闻前方马蹄声声,一名铠甲骑士朝着两人急急驰来,一旦靠近,即是抱拳高喊。
“报——”
“什么?”
“东面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身份不明,大将军护驾回宫,命副将前往查探!”
无名男尸?
秦惊羽心头咯噔一下,难道是程十三?
自己都已经有所动摇,打算放水了,他竟在这个时候传出死讯?
“要不我先命人送你回宫去?”雷牧歌敛了笑容,轻声询问。
秦惊羽一挥手:“不用,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东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枝叶繁茂,光线明暗不定,正是方才群兽倾巢涌出之所。
几名军士或立或蹲,正在低头查验,看清来人,纷纷行礼让道。
“雷副将!”
雷牧歌翻身而下,又回头将秦惊羽抱下马来,轻轻往地上一放,率先走了过去。
“就是这人么?”
“是。”见他大步过来,原先蹲在尸体旁边的军医打扮的男子点头,指着地上之人道,“雷,你过来看看,这人死得有些蹊跷……”
秦惊羽听着耳熟,好奇凑上去看,但见那人长得淡眉细目,一派斯文,俨然就是当年被雷牧歌带来给燕儿裹伤的那个蒙古大夫!
再掩口捂鼻,朝那仰面而倒的人影小心一瞥,咦,不是程十三呢!
死者一身普通猎户装扮,身材矮小,五官寻常,比起那俊俏的玉面狐狸,差得天远地远!
“怎么个蹊跷法?”雷牧歌一边问那男子,一边向不住偷窥的秦惊羽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友,随军大夫,李一舟。”
秦惊羽因为之前的印象平平,对他并不感冒,随意作揖:“幸会。”
“这是……”
雷牧歌正要说话,那李一舟已经抢先笑道:“我知道,这是三殿下。”
秦惊羽挑眉道:“你怎么知道?”当年一面之缘,距离那么远,又时隔多年,自己身形拔高,由小美男长成了大帅哥,他不可能一眼就认出自己……
李一舟摇头笑道:“某人这些年一直惦记得紧,我自然知……”
“你少说两句,没人说你是哑巴!”雷牧歌扬声打断他,末了,又追问道,“快说,这死因,怎么蹊跷了?”
“呵呵,”李一舟干笑两声,看了眼秦惊羽微微发白的脸色,体贴询问,“三殿下可要回避?”
“不用,你说,我也想听听。”秦惊羽盯着那男子胸前溅开的血花,强自忍住,心无杂念。
李一舟点头,朝雷牧歌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蹲在男子面前,用根小棍拨开其胸襟,在那致命伤口处戳戳点点,仔细查探,边看边交流。
“雷,从这伤口创面上看,你认为是何种兵器?”
“好像是……剑,不,又不太像,这破裂处太大了,难道是——”雷牧歌倒吸一口气,低声道,“是……剑气?!”
李一舟面色凝重,微微点头:“我也这样认为,但是我实在想不到,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能以飞天剑气御敌,立取性命!”
剑气?
秦惊羽想起一事,灵光忽闪,脱口问道:“正东方向,那山坳里,有什么东西?”
“正东,那是神庙。”雷牧歌瞥她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你们继续,继续。”
秦惊羽并没说明,只是心中暗忖,他们说的剑气,与自己当时隐约听到的锐器低鸣,会不会有所关联?不过,这剑气杀人是在树林之中,而鸣响之声却是来自正东方向,两者相距足有好几里,若说同声同源,状似不可能。
想了想,又忍不住问:“这落月山的野兽,经常这样集体发疯么?”
根据生物习性,野兽觅食闯进人类领地,那只是偶然现象,不可能这样大规模主动进攻,而且,群兽之中,还有像狼这样昼伏夜出的兽类,不能不让人心存疑虑。
雷牧歌望向李一舟:“一舟家就住在落月山下,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这个问题他来作答,最是权威……”
李一舟摇头道:“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也没听父辈讲过。”
秦惊羽点了点头,但见那几名军士已将男尸用葛布包裹好,绑上马匹,一切处置完毕,即向雷牧歌请示:“雷副将,下一步……”
雷牧歌转向李一舟道:“一舟,你与他们一同回去,再详细验尸,我在这里再搜寻下,一个时辰之内回来。”
李一舟收好物事,翻身上马,笑道:“需要给你留人手不?”
“不用。”
“好,你自己小心!”
说话间,马嘶声声,骏马扬蹄,数骑绝尘而去。
“我听说,你这几年表现不太好,吃喝嫖赌,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恶名昭彰,是天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秦惊羽听得瞪大眼睛,兴奋道:“啥,我的光荣事迹,都传到西北边境去了?”
“光荣事迹?”雷牧歌轻笑,“斑斑劣迹还差不多!”
秦惊羽仰起小脸,哼道:“那个,你没听说过吗,出名要趁早。”
雷牧歌看着她,轻声叹息:“你呀,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为何就爱给自己抹黑,非要弄得声名狼藉,以此为乐?”
“你知道什么!”秦惊羽面色一沉,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颇为不是滋味,“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雷牧歌呵呵一笑:“子非吾,又安知吾不知鱼之乐。”
“你!”秦惊羽懒得再与他咬文嚼字,径直问道,“你把李一舟支走,就是想在这里大肆教训我么?”
“当然不是。”雷牧歌摇头笑道,“一来叙旧不必人多,二来,我真是想留下来找找,看能不能再寻到点什么线索。”
秦惊羽点头道:“那好,你想怎么找,我帮你。”
以她五感超常的异能,眼力堪比苍鹰,嗅觉堪比猎狗,他留下自己,真的是留对人了!
雷牧歌抬头看下天色,道:“你就跟着我,我们围着树林转一圈,天黑之前回返。”
“行。”
两人边走边四处张望巡视,林中枝叶太密,越往树林深处,地面越是潮湿,光线越是暗淡,时常有草根树干突出地面,秦惊羽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又要寻觅线索,又要低头看路,地形不熟,走得高一脚低一脚的,还时不时踉跄一下。
一只大手适时伸过来,轻笑声中带着一丝怜惜:“你这身子,太弱不禁风了,以后跟着我习武吧,我定将你练得强壮起来。”
“得了,我不追求五大三粗,你教昭玉可以,别打我的主意!”
“呵呵,好心当做驴肝肺!”
“你还好心呢,哼,四年来连个信儿都没有,我还以为你……”话声顿住,察觉出这语气里的淡淡酸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竟然存着一个大疙瘩。
雷牧歌哈哈大笑:“原来真是想我给想瘦的,你这小气鬼!”手掌过来,揉了下她的头发,满含宠溺,低声呢喃,“你以为我是去游玩的么,那里艰苦着呢,寸草不生,飞鸟不至,又哪里有驿差来送信?”
两人絮絮说话,不知不觉转了一圈,虽然认真查看,却一无所获。
“算了,天要黑了……”秦惊羽已经在打退堂鼓,心中盘算,待这一回宫,就让燕儿传令下去,让影部弟兄连夜来人,拉网搜索,效果定然比现在好上太多!
“嗯,我这就送你回宫。”
秦惊羽点头,正要说话,忽然脚下踩空,整个人霎时一沉。
“哎——”
“三殿下!”雷牧歌目光如电,刚见她身子一矮,就伸臂上提,一把将她从塌陷的位置拽了起来。
秦惊羽一旦站定,即是指着方才下脚之处,惊愕道:“那里……有一个洞。”
雷牧歌牵着她慢慢靠近:“不是洞,是猎户挖的陷阱。”
这陷阱位于树林深处,上面还覆盖着树枝藤蔓,若不是她一脚踏空,还真看不出来。
秦惊羽眯起眼,但见树枝间隙处,有细长之物露出短短一截,碧光闪耀,几乎就要隐匿在苍翠绿叶之中。
“雷牧歌,你看!”
雷牧歌临空飞跃,在旁边树干上稍一助力,单脚一个倒勾,再长臂一捞,就将那竖插之物拔了出来。
秦惊羽低叫:“怎么像是支笛子?”
不过,若说那是支笛子,也有些勉强,她还没见过这样短的笛子,长不过三寸,而且那材质非金非玉,坚硬异常,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雷牧歌握住笛子摩挲端详一阵,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想了想,便是收入袖中:“这笛子出现在这里,只怕有些玄机,我带回去请人辨认下。”
秦惊羽轻应一声,脑中已将那笛子形状特征牢记在心,也想着回去如实画出,交由影部暗中查询。
雷牧歌手指凑到唇边,滴滴作响,吹了个清脆口哨,就听得骏马嘶鸣,蹄声阵阵,正是先前他的坐骑循声而来。
“好了,事情了结,我们这就回去吧?”
秦惊羽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刚说了句好,就见他俊目圆睁,瞪着自己,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怎么又成了个小花猫?!”
“呃?”
秦惊羽摸了摸面颊,但闻他笑声愈发大起来,低头看向自己双手,竟是灰黑一片。
原来刚才那一跌一落,手掌在枝叶上撑了一下,此刻指尖尽是青苔湿泥,随着自己那抹汗抚脸的动作,便全部到了额头脸蛋,不成花猫才怪!
瞅见那灿若星辰的笑容,心脏不自觉漏跳两拍,赶紧举袖朝脸上擦去。
“别擦了,走吧,前方有一处清潭,我带你去洗洗——”雷牧歌笑着将她推上马去,自己也翻身上马。
秦惊羽心跳刚平复些许,就见他环顾自身,又自顾自补上一句:“今日弄得一身臭汗,我也顺便去洗个澡,再送你回宫去。”
“呃,洗澡……”某色女双眸放光,口水泛滥。
不是吧,帅男去洗澡,自己在一旁免费参观——
老天,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