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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决斗是一件令人热血澎湃的事情。不过，会干出这种蠢事的往往是那些有钱有闲的骑士，而绝对不会是冒险者。
程芸对自己的法术很有自信，但和胡斯这种身材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家伙肉搏，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初来乍到的她可没有久居后方的王国贵族子嗣那种不知所谓的荣誉感；既然对方不愿意投降，还对她恶语相向，那她的选择也只有一个。
“很遗憾，我没兴趣。”
耸了耸肩，亮明态度的少女后退一步，向后面早已弓矢齐备的两支游侠小队招了招手。
眼看着自己即将被射成刺猬，胡斯仍旧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好像早已不再看重自己的生死，倒是他身后的一名亲信在箭矢射出之前突然倒戈，一脚踹在胡斯的后腰上，将他踢倒在地，按了起来。下一秒，另一名盗匪也适时地踢走了落在地上的钉头锤。
“指挥官大人，请别让你的人开弓，我们愿意向您和科雷西亚的领主投降。”
他们的动作十分熟练，让程芸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之前的就商量好过。
“还有。”从另一边包围了过来的边防军向导官纠正了他们话里的缺漏，“还有赤鸢王国的伟大女王瑟茜·塔拉斯·图尔南陛下。”
“是，我们将效忠我们共同的女王。”
不想死在这里的盗匪忙不迭地答着话，求生欲望表现得十分强烈。在这种时候，就是有人叫他们去吃黑蜥蜴的粪便，他们估计也不会有片刻犹豫。
看了这些急于表示忠心的投降盗匪一眼，程芸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向导官。
“向导官先生，你们的军队通常会要这种人吗？”
向导官犹豫了一下：“一般不会，但考虑到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
“好的，不用说了，我明白了。”程芸并不是特别在意向导的态度。她这个提问的预设听众不是对方，而是投降的盗匪，“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做过什么，也没兴趣知道。既然你们现在愿意弃暗投明，我也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谢谢，谢谢您。”从箭矢下捡回一条命的盗匪们匆忙向少女道着谢，好像浑然忘记了胡斯刚才还把他们当成可以托付后背的亲信，“我们早就不想在胡斯这个混蛋的手下干下去了。”
“是啊，我想有这个想法的不只你们。”摇摇头，程芸收回了自己的法杖，“塔法克，收缴这些人的武器，让他们暂时待在一起——对了，记得把他们和那些战场上反戈的农民盗匪分开。”
“明白。”
塔法克点点头，很快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这些劣迹斑斑的胡斯亲信能在生死关头做出这种事，虽然对冒险者们有好处，可也代表了他们不那么可靠。
程芸没兴趣去做卸磨杀驴的事情，不过，她也不可能对这些胡斯的亲信付诸信任。倒是那些在战场上反戈一击，早已对胡斯深恶痛绝的农民兵，反而可以被当做补充兵力吸收进来。
因为冒险者们的进攻迅捷而凶猛，当两名冒险者将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住的胡斯带回西部哨所复命时，天色还未破晓。
站在已经一片疮痍的盗匪营地上，程芸开始指挥着剩下的人清理起了战场。比起激烈的战斗，这种每场战斗后都要做的事情费力且繁琐，可也是一段让人从激战的压力中舒缓下来的缓冲时间。
经过一上午的清点，冒险者们可以确认到的人员损失是18人阵亡，15人受伤，而包括被杀死和被烧死的敌人在内，他们一共清理出了大约400具左右的尸体——之所以是大约，是因为那些被火焰烧死在帐篷里的盗匪有些已经很难分辨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按照最开始俘虏的盗匪们的交代，包括辎重队在内，胡斯派往这边的部队人数总共在1400人上下。刨除两次防御战对盗匪造成的杀伤和全歼辎重队造成的伤亡，营地里的盗匪应该还有900-1000人。再去掉能找到的盗匪尸体和大约120名投降者，逃掉的盗匪总共应当有400余人。
一些冒险者觉得这个数字有点太多，不过程芸知道，这也已经是他们能做的的极限。
这支被打散的盗匪逃兵没有领导者，也无法和狮鹫岩的汇合，他们最可能做的事情就是彻底抛弃盗匪身份，或者南下到洛科夫·索尔维克控制的区域。
主攻部队的人知道了这点或许会骂两句娘，但所谓债多不压身，就算多了些从北边过来的逃兵，他们面临的战局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埋葬一下死者吧。牺牲者是为我们而死，我们也不应该忘记他们。”
从被焚毁的营地中撤出来，程芸首先让人安葬了阵亡的冒险者，并将他们的遗物收集了起来。之后，为了避免发生瘟疫，她又将剩下的盗匪尸体也集中进行了焚烧掩埋。
有队友阵亡总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可冒险者就是冒险者——他们知道自己每天面临的都是什么。
在做好善后工作后，幸存下来的胜利者很快将心思放到了清点战利品上：因为大火，他们这次击溃的盗匪人数虽多，但所获得的收益也只和伏击辎重队获得的收益不相上下。
这笔钱给活下来的152名冒险者一分，要比伏击战时每个人获得的收益稀释不少。不过，比起他们平日里的收入，这总归也算是一笔大数目。在将这里的战利品和丘陵的缴获全部搬运集中到更安全的山隘前哨后，冒险者们的士气再次得到了提升。同时，那些农民出身盗匪的投降，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们人数上的不足。
就是……
“指挥官小姐，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信任他们吗？”看着那些被集合在一起的投降盗匪，两名之前和程芸并肩作战过的游侠领队走了过来，向她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程芸的目光同样也在看着那些投降者：“这需要看你们。”
“我们？”
“投降我们的人一共有125人，我希望把他们打散在每个小队里面。他们的战斗力不如你们，但也能帮上我们的忙——尤其是现在。”
一名领队皱了皱眉：“我倒是不反对，但据我所知，我们当中有一部分小队长并没有什么鼓动人心的能力。”
“不需要。”少女摇了摇头，“你们来这里参加战斗，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
“当然是钱了。”他几乎脱口而出，“没人会耻于承认这点，为钱生，为钱死，这就是冒险者的宿命。”
“那我们就给他们同样的承诺。白男爵治下的农民过得不怎么样，因为这里的耕地贫瘠缺乏，大部分农民的收获都要被上缴给卡特里克。如果不是受到强迫，他们不会愿意来这里卖命。”
“好的……我明白了，指挥官小姐。您是让我们也给他们承诺一笔不低的报酬，对吗？”
“没错，就这么做。所有能按时发饷的军队战斗力都不低。”程芸拍了拍他的肩膀，“另外，你们要问清楚他们每一个人的家庭情况，和他们此前住在那里。就像帕夏·塔拉斯对我们一样。”
“没问题，我们这就去办。”
“嗯。”程芸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告诉他们，要想摆脱现在的生活，拯救自己和家人，就只能和我们一起战斗——就这些就够了。如果有人不想和我们继续战斗，放他们离开，或者让他们留在西部哨所。而剩下那些愿意留下的人，我希望你们把他们当做队友看待。”
“一切听您吩咐。那么指挥官小姐，我们就先离开了？”
“请便——记住我刚才的话：能不能让我们的队伍更壮大，靠的都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