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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徐言古的谨慎,大约是不会第二次在我们同时在场的前提下现身了。但他既然在我们的身上留了发信器这种东西,那就说明他绝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
我的计划非常简单。越是简单的计划,越是具备可操作性。那就是装成与徐盛星分道扬镳的样子,再以自己作为诱饵,引出藏身于暗处的徐言古。然后秘密联络身在远处的徐盛星,让藏身于更暗处的他负责狙杀。
徐盛星是无法作为诱饵的,他已经表现出了能够对徐言古的生命造成致命威胁的攻击力,并且有着比我更加全面的能力;而相较之下,我虽然有着与特级灵能者交锋的战斗力,但是以纯粹防御力而论,却与一般人之间不存在本质上的差异。我既无法在近身战中伤害到黑暗河狸装甲,又不具备像样的远程攻击手段,更加无法在他逃跑的时候追赶上去,他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话虽如此,由于我过去的战斗成绩,他又无法忽视我这一存在。因此,他一定会先设法抹杀落单的我。
在确认了我的计划以后,徐盛星为了对付可能存在的窃听,掏出手机,在上面敲出一行字,然后拿给我看:徐言古不会那么容易上钩,如果他真的出现了,很有可能会设法阻止你我之间的联络。
与此同时,他嘴上则说起了另一话题,“我们先去把井上直人挖出来。”
“你之前破坏天花板,用石头把他埋在了下面,他没问题吧?”我一边说,一边在工作手机上敲字:我们先约定一个地点,你事先埋伏在那里。若是联络被阻止,那么我就改变计划,诱导蚁之主前往该地点。
“放心,我有分寸。”他回答,同时敲字:如果连这个诱导的企图也被察觉了呢?
我这样告诉他:每过三分钟,我向你汇报一次行踪。如果我的汇报中断,那就说明我已经进入了战斗。你注意远处是否有剧烈的战斗动静即可。如果我们没往你那边去,那么你就往我们这边来。
他点头,然后收起手机,对我说:“我要亲手杀了他。”
“因为他杀了你父亲?”我问。
“我一直仇恨自己的父亲。不仅仅因为他作恶多端,也因为他曾经是善良的,却向邪恶倒戈。”他看着夜晚的天空,“但或许他既没有作恶多端,也没有向邪恶倒戈。”
他的言语中怀着我分辨不了的感情,“他只是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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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盛星打电话叫来了两个同事,让他们带着井上直人离开。后者果真没被当时的瓦砾所砸死,反倒是瓦砾在内部“巧合”地形成空洞,神奇地将他保护在了里面。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徐盛星操纵火焰和爆炸的精准之处。然而在之后一段时间,我大约也是无法期待这种级别的精准度了。因为此时的徐盛星其实受伤不轻,他前面也吃过徐言古的诅咒一击,之所以看上去没事,是因为他在勉强。用他的话来说,本来这种程度的诅咒他是可以自己消化掉的,但因为中了诅咒之后紧接着就是激烈的战斗,所以让诅咒蔓延开来了。
他能够在今晚压制住伤势和诅咒,使其不至于影响到接下来的战斗。至于今晚之后再不治疗会如何,他就没有对我说了。
接着,他又与我敲定了计划的细节,然后转身前往了约定的埋伏地点。
必须速战速决才行,我想。
我独自走在路上,尝试勾引出处于潜伏中的徐言古。他未必会在今晚袭击我,但他一定也是想要速战速决的。一旦井上直人恢复正常,或者徐盛星申请到了与其他灵媒合作的机会,主动权就又回到我们的手里了。这必然不是他愿意坐视的事情。我没必要焦急,必须焦急的人是他。
我的心脏仍在快速搏动,之前战斗的余韵还没有消褪。不仅是联手徐盛星对战徐言古的余韵,也有更加之前与无貌杀人魔战斗的余韵。那同样也是发生在今晚的战斗,我仍然记得在那战斗中隐约窥视到更高次元的知觉体验。这份体验的残余因子仍然驻留在我的血管里。
但是,残余因子却没有在与徐言古的战斗中被激活。这或许是因为战斗的烈度还不够。如果更加接近极限,接近死亡,我就能够尝试激活这残余因子了。
不,这种思路是不对的。我压下了这个想法。
但凡是正经的武术家,都不会主动追求在战斗中变强,那不过是小说家想象中的武术家而已。正确的思路是在训练中变强,同时磨砺自己的精气神,然后设法在实战中将变强的成果尽可能地表现出来。放在部队里,这也叫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若是能够在实战中表现出训练时八成的水平,那就称得上是战斗熟练了。所谓的在战斗中变强只是邪门歪道。换成夸张的说法,就是所谓的“魔道功法”。
良久,我又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道路,防撞栏外面是一片荒地。如果要与徐言古战斗,这种地方是很合适的。话虽如此,我也不好总是在这种地方转悠,否则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在引他动手。同时,我也不可以像是漫无目的一样地走动,这也会暴露我的意图。做诱饵也有做诱饵的学问,虽然我不擅长这种工作,但也只能争取做好了。
当我在经过另外一处看着差不多的荒地时,徐言古终于动手了。
天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尾随我的。起初我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只是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忽然想到,如果我是他,想要对我自己动手,那么这个时机就很好。我怀着这种心态回头觑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了十几枚小型导弹,拖着炽色的尾焰和白色的云迹,以超高速往我这里俯冲而至。
我不假思索地发动“化零为整”,快速地撤退到了远处。而那些小型导弹则先后撞击在了我原本的位置,并且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这一刻,如果说把半径二十米以内的地面视为脸盆里装满的水,那么眼前的一幕就好比是成年人把拳头猛地砸进了脸盆里。地面的泥土瓦砾好像受到重击的水一样冲天而起,轰鸣声不绝于耳,冲击波携带着尘埃滚滚而至,笼罩了我的四面八方。
如果不是我反应迅速,这一照面就已经粉身碎骨了。我油然而生这种念想,然后就看到一道巨物从漫天尘埃之中破空而出。徐言古操纵着黑暗河狸装甲来到了我的身前,并且举起了装甲组成的拳头,带着浑厚的声势猛击过来。
与此同时,我也将全力以赴的一拳攻击出去。
血肉的拳头与装甲的拳头彼此碰撞,以此为中心点,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扫荡而去。一瞬间,漫天尘埃都被吹跑到了二十米开外,也能够重新看得见夜空了。我们的周围形成了一带无尘之地。
徐言古陡然后退,重新审视起了我,然后说:“无面人,来为之前的事情做个清算吧。你总共杀了我两次,现在轮到我来杀你一次,这应该并不过分。”
我杀了他两次?我不解其意,但很快,我从这句话里分解出了一些信息。
杀过他的人不是我,而是无貌杀人魔。既然他会有这种误会,那就说明,在他的心里,刺杀他的人一直都是“无面人”,而非“无貌杀人魔”。他这个首当其冲的当事人很可能连无貌杀人魔的存在本身都没有意识到。
而他之所以会说“两次”,则说明他被无貌杀人魔所杀的次数,并不仅限于寿宴那一次。或许在我最初从无人机口中所得知的“无面人刺杀蚁之主事件”中,他根本没有从无貌杀人魔的手里侥幸逃走,而是真的被杀了,只是随后以某种方式转生了而已。但转念一想,如果是这样,他之后就无法再以徐全安的身体出席寿宴了。
无论如何,无貌杀人魔所杀过的一定是没有穿装甲的他,否则现在的他也不会大胆到如此随意接近我。
“你将会在这里被我杀死第三次。”我对他说,“也是最后一次。”
“就凭你一个人吗?”他笑道,“我在偷袭你以前事先搜索过了,这附近没有徐盛星的踪影。他应该在更远处待机吧,而你的任务则是负责将我勾引出来?如果我是你,我就一定会在这时候试图联络徐盛星,让他潜行到附近来狙杀我。但这种事情我自然早已预料到了,为了防止你联络他,我随身携带了电子信号干扰器,同时也放出大量高纯度死气,阻绝了灵能信号的传递。你的算计落空了。”
我倒是没感觉到他有放出过死气,因为我的灵感太迟钝了。
“对付你,我一人就足够了。”我故意说。
“笑话!”他冷笑不止,操纵动力装甲向我袭来。
我且战且退,像无计可施一样地,有意地,隐蔽地,将他往另一处地点引去。
他能够想到要阻止我联络徐盛星,这点我不意外,这是他应有的素质。我绝不会因为他是个折磨弱者,又仰仗装甲性能的“一般人”,就小看他本身的斗争经验。所以我早有准备。以我们的攻击和移动的速度,要将战场转移到徐盛星正埋伏着的地点,所需的时间是很短暂的。只要到那个地方——
“只要到那个地方——你是这么想的吧?”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无面人,我从来不敢小看你。你绝不是想出一道看似好用的计策,便会沾沾自喜,满足于此的小人物。既然我能够堵住你这条路,那么你肯定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让我猜猜,你其实还与他事先约定了某个地点,如果你无法联络到他,就会将战场悄然转移到他埋伏的地点。然后在我的注意力被你吸引的时候,由他负责狙杀我。是这样吗?”
他话音刚落,我便感到自己的背部撞到了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坚固墙壁。
“但是,你无法得逞!”他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