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龙归海鱼跃龙门 下

夭水无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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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还在沉睡的师兄穿过人群时,前面的家卫猛不提防被几伙人给挤退一边,一个人身形灵活的小乞儿窜到身边故意撞了我一下,狡黠的眼睛笑眯眯眨了眨,我微笑颔首点一下,手心里多了一张小纸条。

    贩场相当于现代的黑市人口贩卖市场,明知是违法的场所,却依然能正大光明的伫足在市场上,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是睁一只睛闭一只睛,因为没有人能将贩场消灭,也没有人能将贩场所赢利的财富拒之门外,连最高统治者都不可以,因为她还需要贩场每年交纳给国库最高的税,它是一笔非常可观的税,每年交纳的银子足可养活边境军队一年。

    垂着浅白薄幔的贵位内弥漫不一样的空气,贩场当家人是个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对某些事与人她还是有点气势撑场面的,可今天她只觉自己像换了个人般,坐在主座上少女接过奴籍薄手摩挲几下,便将奴籍薄放在桌上,只是悠闭喝着清茶,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叩在大椅扶手上,偶尔会抬起她半掩的凤眸淡扫四周后,薄唇便挽上一层清冷的笑容,每每如此,贩场当家只觉自己双腿便会发软,背脊是淋着细细冷汗,吐吸都让自己感觉到压迫困难。

    贩场当家弯着腰带着讨好的笑容望着主座上的人,“小姐,您是要从奴籍薄选人呢!还是……”

    我眼睛微虚将贩场当家从头到脚轻扫一下,薄唇冷冽笑意溢出,拿起搁在桌上的奴籍薄随意的翻弄起下便丢给贩场当家,“你们做这些事情就不怕损阴德。”

    “呵呵,小姐您说笑了,干我们这行那有什么阴德而言,小的不能与小姐你金枝玉叶相比,小的只要在世为人时多多为自己享点福就够了。”贩场当家将奴籍薄拢回袖内,精溜的眼珠在眼眶里打了几个圈,狗腿般虚笑起,“小姐,您先到这里坐回,小的出去准备一下,呆会如您看中那个奴人便与小的说声。”

    冷冷注视贩场当家退下后,展开手中纸条看毕,放入暖炉内烧毁,思忖一番,便唤在外头候着的李总管与秋蝶进来,“我们选二十个人,样子好坏无所谓,只要性子好即行,回府后李总管你再将他们身世给查清,别让外人给混进府里头。”

    “噫!我只需四人而已,师妹怎选二十人!”披着大氅倚睡在旁边大椅上的栀烬懒洋洋地出声,红唇妩媚一笑,桃花眼内厉芒一闪,溢有邪魅之气。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挥手退下李总管与秋蝶,凤眸内冷冽一掠,唇边漫笑起,“府里头还缺人手便想多进几个,再说……师兄您堂堂衿殷楼楼主师妹更不敢委屈您啊。”

    栀烬,为渭州州官雁行之胞弟,这我在渭州时便已确认,对雁栀烬也未加深想,对他会武功一事也未多想,毕竟他生得极为妖娆漂亮,只当是防身而学。可刚看到的幽部冥水送给的信,竟指雁栀烬是衿殷楼楼主。

    额头墨发遮住栀烬碎亮的桃花美目,搭掩在身上的大氅随着他优雅起身落到地上,欺近还在恣意浅笑的人身边,栀烬软软的声音内带着别样的风情轻轻笑起,“四国曾派出十帮人马都未查明衿殷楼楼主是谁,想不到师妹挺厉害的啊,短短两月余便查到我是谁。”

    “师兄,若非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啊。”我侧身站起远离师兄特有的妩媚风情,掀起浅白垂幔凤眸凝向贩场大台上,悠然回身,轻轻对师兄报以一笑,“师兄,待会我会选出二十名奴儿出来,到时师兄自己挑几位合适的做侍从可好!”

    栀烬幽幽看了她一眼,浓密地睫羽遮住半合的桃花秀目,眸若幽潭,深而无波,唇边带着的笑意只有他自己明白是多么苦涩,这世上有一种人是随意一瞥便让对方为其着迷,渐而慢慢的,无意的深陷情海中。而她便是那种只需随意一瞥就会在心里深深烙下她的印,欲罢不能,越是靠近就会越陷越深,直到淹没自己永无出头之日方可结束。当年在书院里,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女孩时,直觉告诉自己,一定要离开她,离得越远越好,可惜……事与愿违,自己最终栽入其中,无毫脱离可言。

    外面场子已经过了十多个小男孩,看着他们像牲口般被人挥来挥去,我只能冷眼旁观看着这些还是十三四岁模样清秀的小男孩堕入黑暗,成为富成女人的玩物,青楼里的妓子……

    栀烬握住她攥蜷的手,心痛看着她被指尖刺入渗出血珠的掌心,声音低沉而舒缓,“怎么!心痛他们!”

    “没有,这种事情我无能为力,弱肉强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飞快甩掉手中片刻温暖,冷冷的解释反有显欲盖弥彰。刮来的寒风将薄薄的纱幔卷起飞扬,吹起地纱幔一层层落下后,我感到阵阵寒冷从脚跟头一直蜿蜒到头顶,不是没有心痛,不是没有恨憎,可是真的无能为力,明之不可为而为之的蠢事我是不会做的,只能冷眼旁观,只能让最心一点良知泯灭。

    栀烬嫣唇浅笑,微微垂下眼帘,秀目看了眼自己纤细而干净的手,温暖真是来的得也消失得快呵,不过,他栀烬是什么人!妖娆妩媚,风情万种再加玩世不恭,这种事情怎能难倒自己呢!唇瓣边又是一抹万种风情的魅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得到她的心……绝对!

    “那孩子怎么样!”清冷的声音打断栀烬飞离的神思,顺着她修长而温暖的手指方向看去,“嗯,还不错。”台上站着是身着寒风中瑟瑟男儿,十四岁左右,眉目清秀,双眼清澈还着点惘然,有点无助有点害怕,更有一点点希冀存在,怕是想自己被一个好人家买到吧。

    “那买下吧。”打量了台上那穿着衫褴的男孩,瘦小的身子真的还没有完成发育成熟,我实在不明白那些变态怎么就喜欢玩弄这些未成年少年!我瞅了眼师兄,嗯,还好,我身边的男性都是十八以上岁,娶的夫郎我也是偏向于十八岁以上。

    栀烬细微的感觉到她轻扫而过,带着古怪的目光,右手托住尖细的下额斜头也睨了她一眼,花瓣般柔美的唇微微一笑,“可以。”这抹微笑很纯真,很纯粹,是洗尽铅华的纯笑。

    接下来我与栀烬重复以上话题,我指他看,我问他答,每次看到一个孩子时,我们都会瞬间明白对方是否想买,很快十九个男孩全部买下,还差最后一个,我一直在等,也一直在赌。他,才是我最终要买的人。

    “你要买的人是他!”慵懒迷人的舒缓声音轻轻飘来,栀烬修长手指玩弄起耳际边垂落下的墨发,眉梢挑俏一扬,潋滟而幽冷的桃花美目细细凝向台上被人是拳打脚踢拖出来的男孩。

    很显然这位美艳师兄凭着他敏锐的直觉,很轻易察觉到我的最终目地,即然他是我师兄,目前来看好像还不是敌对,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要隐瞒,不过,最未接到信前,我真的只打算规规矩矩买二十个侍从回府。

    “嗯,没错,等的便是他。”目光迎上那男孩的身子,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好值得冥水大费周折通知我一定要买下他,不过我很佩服他的毅力与忍辱,在台上百般污辱也不见得他抬首,只是静静的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小姐们,这小孩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身子韧性非常好,而且……”贩子猥琐一笑,咽了咽口水,俯下身子,粗大手狠狠捻起男孩的下额,淫猥笑起,“小姐们,看到没!样子是百里挑一,上上品啊。”

    “上品!你他妈还说上品,被折腾成这样还算上品!暖床都不够格!”拿着银票坐在台下看戏的富家女子们指着男孩哄然大笑,各类的辱骂声不断传入男孩耳里。

    匍匐在地上的男孩倔强的唇抿成一条不屈服的直线,本是平澜双眼蓦地泛起森寒入骨的冷光直直盯向贩子,是仇恨入眼的目光,是不带一丝情丝的冷意,泯灭了他最后一次柔情的冷冷目光盯得贩子倏地向退两步。

    “妈的!我让装少爷!”贩子气急败坏提起男孩衣领,一记耳光狠狠掴上男孩瘦弱的脸上,一缕鲜血从着男孩苍白的唇边落下,男孩冷冷一哼,纤细的手擦到唇角鲜血,单薄的身子无畏无惧站在台上,他身上散发的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活人气息浓郁阴冷,全身都是死一般的灰暗,不带一点光明。

    “妈的,我让你装死,我让你装聋作哑!”贩子挥起长鞭抽向男孩单薄且病弱的身子,两鞭起去,薄衣被鞭风抽破,两条长长的血色鞭痕映在男孩白晳的背上,很快,鲜血染满他整个背部。贩子见男孩依旧不哭不闹,更不向自己求饶,奸佞的脸恼羞成怒再度挥鞭。

    碰刚刚还在耀武扬威贩子莫名其妙口吐鲜血猛地倒在地上,高大的身子抽搐几下便再也不动。

    “你可愿意跟我走!”一道冷冽无比的清幽声音让台下嘈闹轰炸人群一下便安静,死了个人算什么!还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富家女子。指不定偶尔看场刺游的死亡游更让这些良知泯灭人感到兴趣。

    台下安静人群睁大眼睛瞪着突然从天上飘落一个散发着冷冽气息的清美绝尘少女,她站在台上用那双幽冷如寒潭的凤眸睥视众人,从骨子里透发的冷冽是有不可抗拒的威慑,眉目里的清冷气韵出尘,薄笑中她如十丈红尘中一缕幽风带着毫无眷恋的淡漠飘过凡世,绝尘而立的身姿泛着锋锐的傲气,那薄唇边的浅笑分明是淡雅清和毫无魅惑之态,却偏然让人移不开目,醒不了神……

    “你可愿意同我走!想入地狱我送你一程,要入天界我托上青天!愿还是不愿!”少女悠悠开口,谈笑间她紫色的锦衣被风吹起掩住她清美的容貌,明是掩了她面靥,却依旧能感觉到她开口说话时那种混和着寒意的从容。

    男孩死般的灰寂世界仿佛被瀼入一道光明,长长的睫长微微颤抖一下,几日来绷紧的身子慢慢软化,抿成直线的倔强唇瓣轻轻启开一条缝隙,堪比水晶美丽清澈的双眼粼光流动,将他溢在外仇恨顺着眸内流动的漩涡慢慢掩到最深入。

    “你是谁!我为何要跟你走!”绝然的声音清幽却如钩,有着摄魂夺魄魅力,难怪他不愿意开口,如若开口死得更快,堕入黑暗沦为奴隶也更快。普通人没有能力来抗拒他带有魔魅的声音。

    “你恨吗!你恨这个世界对不对!你若恨这个世界,那就让你的力量来证明你可以推翻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凤眸里射出的幽芒炫耀得让人睁不开双眼,深邃难测的眸内看不眼她在想什么。只知她淌出的声音如同她身上弥漫来的清冽一模一样,冷冽而无情!

    “恨有何用!恨有何用!一介男儿身什么都不成,那有什么力量可言!”灰寂的声音里带着破灭的绝望,灭门之仇,恨之入骨,不报此仇誓不罢休!可惜,自己一介男儿身,身无一物,无权无势如今还落得个奴籍之身,还谈什么报仇!

    “力量是靠自己积攒,而不是靠别人。”广袖柔风拂过带起匍匐在地的男儿,手探在男孩右手上,看来冥水提供的情况果真不假,流镂舒的绝技果然是传给儿子而不是女儿,看来她也是猜到迟早有一天会遭灭门。

    男孩缩回自己的手,仇恨渗没的墨曈警惕地盯着眼前试探他的少女,难道她也是看中祖辈传来的绝技!难道她与灭门凶手是一伙的!

    两双墨玉双瞳是近于咫尺的天涯,绝着的是不能言语的隔阂,也许……两人需要时间才能彼此跨过咫尺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