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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君玑往右边一滚,堪堪躲过血盆大口。
却被狂奔而来的黑熊“嗷”的一口衔住,一通狂甩。
“啊――”乐君玑被甩得五脏俱裂,喷血不止。
大蛇把头从雪地里拔出来,不甘示弱的一扫尾,把黑熊和乐君玑一并拍飞。
黑熊“砰”地砸出一个巨大雪坑,又快速从坑里爬起来扑咬大蛇。
正要一口吞了乐君玑的大蛇被黑熊拦腰一咬,发出痛极的嘶吼,扭过蛇身,反头狠狠咬在黑熊背上。
黑熊用它又厚又重的熊掌不停的拍打蛇头,咬紧牙关,使劲一扯,“哗呲”。
蛇身被连皮带肉地咬下一大块。
大蛇痛地松了口,迅速换了个姿势,避开熊口,缠住熊身慢慢勒紧......
趁着黑熊与蛇妖互相咬得鲜血淋漓,乐君玑拼了老命地爬得越来越远。
在旁观望的窃脂同样抓住这个机会,低低掠过,抓起乐君玑,振翅飞向高空。
风雪刮进外翻的伤口里,让乐君玑真真体验了一把刺骨的感觉。
脸上有湿漉漉的液体流过,渐渐冰冷,不知是雪,还是血。
飞到冰山上空,窃脂松了爪子。
幸好册子送完了,坠落的过程中乐君玑想。
“嘭!”窃脂的身躯在空中炸碎,褐色的羽毛随着雪花纷纷扬扬,就像飘落的花瓣。
“想活着吗?”乐君玑被一片蓝光接住,慢慢放在平坦处。
乐君玑动也动不了地躺在地上,脸上滴了几滴妖血。
那声音又问了一遍,“想活着吗?”
乐君玑费力地颔首。
‘声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骤然收住,“那就杀了他们。”
几只奇形怪状的妖怪嗅着血气而来。
灰狗舔舔口水,“哧溜,老子还没尝过仙族女子的味道呢。”
“嘿嘿嘿......”蜼妖一脸‘我懂我懂’地笑。
野雉边说边动手,“那我们就先爽爽~”
“呲!呲!噗!”划、捅、拉,一气呵成的三下,三妖顷刻倒地。
乐君玑惊魂未定地拿着一把水晶似的匕首,脸上溅满妖血。
“挖出他们的妖丹”那个‘声音’说。
脖子被割断的野雉死不瞑目地看着她。
乐君玑呆呆的不动。
瘫坐在地的蜼妖忍着左肩下的疼,一甩尾巴,缠住乐君玑的脖子,发力奔跑。
乐君玑被猛地拖行......
“啯!”蜼妖扑倒在地,尾部涌出大量鲜血,将周遭染成了绿色的‘草地’。
爬起,面无表情地解开脖子上的猴尾随手一扔,乐君玑走向蜼妖,一匕首贯穿其头。
用力后划,“嗒,嗒,嗒”一截一截的切断蜼妖长骨,从后剖开他的身体,找到妖丹,徒手剥离。
灰狗都吓傻了......等反应过来,才知道捂着肚子往跑,“不,不......”
乐君玑一个闪身绕到灰狗前方,连捅数十下。
沾了血的头发很快在风雪中凝成一片一片的......
收集好三颗妖丹,乐君玑淡淡的用雪洗了把脸,擦净手上的血迹。
再摸了摸硬得可以折断的头发。
‘声音’又说,“吃了它。”
乐君玑死气沉沉的眼中有了动容和犹豫。
‘声音’蛊惑道,“吃了它,我就教你如何瞒过祝成修习法术。”
乐君玑仰头,将妖丹喂进嘴里......
“白文习确实是个人才,只是他...怕是更不适合统领白虎族”王宣令反驳。
祝成眉头一皱,跟我唱反调是吧?
那也不用再给你脸了,“他不适合,你适合?!”
“王易山”祝成语气轻慢,姿态趾高气扬。
王宣令的右手微收了手。
“不是本神说你,你溜须拍马,讨尊上欢心,巴结各路神仙确实是把好手,可这战阵之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那一套,在战场上不适用。”
王宣令扬起一个极淡的笑容,略略低首,“大神所言极是,不过小人日前刚去了元东州一趟,偶然得了一件宝贝...”
祝成一怔,又很快装出镇定自若的模样,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心虚,“什么宝贝?”
“虽只有一丝念力附着于上......”
王宣令顿了顿,看祝成眼神发慌,不急不缓地说,“但确实是白虎族的一件旧物,不好让它落在旁人手里。”
祝成一下就没了刚才的气势,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堵王宣令的嘴,谷神知道了这事会怎么对付他。
“那......宣令大人打算如何?”
“当然是趁这次机会,把它还给白虎族,大小也是个人情不是?”王宣令和善地看着祝成,讽刺他刚才说自己巴结各路神仙。
“再说了,万一这宝贝能让白虎君尽快康复,也算我为万千生灵略尽绵薄之力了。”
王宣令故意把‘万千生灵’四个字说的重了些。
祝成尴尬地笑了笑,心下确定他已然了解事情的始末。
只是不知道姓王的有没有在谷神那儿捅他刀子。
“大家同为天界效力,相互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大人若能见上白虎君,还记得替本...我问候几句。”
“这是自然,那大神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王宣令恭恭敬敬。
吩咐?我还能有......这个老狐狸。
祝成拂袖变出一堆宝物,“既是问候,怎好空手,我这儿有几样东西,你一并带去,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完不舍又审慎地看着王宣令,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是”王宣令轻轻一招,全部收下。
祝成心疼地咬紧了后槽牙,努力憋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还有诸多军务要处理,就不送了。”
他肯收礼,也就是不会乱说话了。
“大神慢忙。”
王宣令并没有马上离开祝成的营地,而是在周围找了一圈。
以他对祝成的了解,乐君玑落到他手里,他虽不会打她骂她,但一定会变着法儿的刁难她。
既然要刁难,势必会把乐君玑带在身边。
美其名曰,亲自教导。
刚才说了那么久,都不见乐君玑,想必是被祝成派出来了。
王宣令无奈地摇摇头,这么大的风雪,那姑娘多半会遇到麻烦。
最后一刻,乐君玑还是扔了妖丹。
无论祝成怎么折磨她,顾着他大神的颜面,乐无争的巴结,只要她尽可能的不犯错,祝成也不可能真的杀了她。
只要不死,总有一天她会出头的。
可要是吃了妖丹,就真回不了头了。
“呵,有骨气,不过我期待你的骨气,被磨光的那天。”
‘她’倒要看看,乐君玑能熬多久。
‘声音’走了,但把匕首留给了乐君玑。
乐君玑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冰山,心里毫无波澜,绝望已成习惯。
将匕首插回鞘中,藏在鞋子里,再抬头——
看到了王宣令。
他说,“昭月托我来看你。”
......
白虎族不仅名声响、地位高,相对其他神族也更容易来往。
他们桀骜却不跋扈,性情飞扬却不张扬,既能冲锋陷阵,又能照护家人。
即便是八面玲珑、心机深沉的王宣令,来了白虎族的领地,也不知不觉间直爽了起来。
比如,“要不是文习来的快,在下一定揍他一顿。”
王宣令看着刚才一直拦着他的石六军。
石六军底气不足地嘟囔,“我又不知道你真是天界的......”
白文习赔笑,“哎,他就是一个愣头青,宣令大人别跟他计较。”
然后收了笑脸,瞪石六军一眼,“臭小子,还不快滚!”
石六军看了看王宣令,有些不满,有些懊恼,又很尽职尽责地回到山门外立正站好,平视前方,继续当他的石头。
他刚才的眼神是在说下次还敢吗?
很好,我王宣令记住你了,你个小东西。
“宣令大人这边请”白文习又端起标志性待客笑。
王宣令也礼貌回笑,“好。”
因有浓厚的灵气加持,这里并不像北荒其他地方那样暴雪成灾,行过一条山路,绿松青柏、黄草细雪交相辉映,给人一种宁静又舒适的感觉。
白文习歉意的提醒,“这里设了许多阵法,不便飞行,还请宣令大人见谅。”
“无妨”王宣令并不奇怪,这都是常见手段,一是为了帮助族人修行疗伤,二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
只是,“上次我来的时候,似乎还有两处禁制。”
“被毁了”白文习带着王宣令来到一处碑林,晃了晃令牌,碑林让道,地陷填平。
王宣令说的两处禁制,是能让人迷失方向的万花海和问心镜阵。
这两处禁制,已经有上万年,经白虎族的各类精英修修补补,不断改进,威力很大。
可以说,为白虎族的内部安全提供了极大的保障。
能毁掉这两处禁制的,多半不是外人。
王宣令差点就要问‘哪个不孝子弟干得好事?!’,“是怎么回事?”
白文习毫不掩饰言中的厌恶,“还不是君上的小女儿,我白虎族的好阵师。”
白虎族并不都是能打的,有少部分族人,术法修行方面资质平平,又实在想干点大事,只好选择成为一名阵师,通过另一种方式建功立业。
王宣令陷入沉默,你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这阴阳怪气的......用缸装都会溢出来。
白文习倒是不见外,带着王宣令边上山,边解释,“大约半年前,三姑娘突然带着她的儿子回来,我等本不愿放她进来,奈何她跪在山门前哭号不止,君上于心不忍,便让我等放她们母子进来。”
王宣令耐心听着,他隐隐记得,白蕊当年出走,似乎是因为什么事,与白虎君断绝了关系。
白文习带王宣令走的路是最近的一条,蕴力虽强,却不至于神识受制,边走边说,倒也轻松。
“族人按规矩,让她儿子过问心镜阵,验验身份,她非得带着那孩子硬闯。”
走着走着,王宣令便看到了连片的圆柱形茅草屋,屋顶个个尖似斗笠,檐下都有鸟巢,房前屋后有篱笆隔出的小院,小院里有种奇花异草的,有养鸡养鸭的,有堆满兵器书简的......
总之,十分随性。
“这...问心镜阵只是辨心性、识身份而已,只要不一直待在里面,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三姑娘为何如此?”
宝贝孩子,也不是这样宝贝的。
“三姑娘的孩子血脉不纯,她自然不敢验”白文习何止是阴阳怪气,简直想把那对母子赶出去。
奈何君上情况不好,他也不好擅作主张。
王宣令,“......”
原来祝成说的是真的......这白文习绝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那万花海又是?”
万花海并不是真的花海,是无数失败阵法的蕴力、毁坏的法宝、死去白虎族人的执念或祝福等等交织而成一片灵海,在经年累月中偶然形成,那些灵花,每一朵都很珍贵。
“几天前,三姑娘的儿子到处瞎跑,误入万花海中,管理此禁制的阵师正好去协助霜寒星官修补防区符文未归,她生怕她儿子伤了一根头发,便用元神之力毁了整片万花海。”
这不怕不是妖族派来的奸细吧。
“我原本已经安排人去找,她却半刻也不肯等,若不是...”白文习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当时他就想废了三姑娘。
妖族奸细都不敢这么做。
这可不是小事,但白虎君坐关,白文习也不一定压得住白蕊,“那三姑娘现在?”
“我打了她一顿,关了起来”白文习轻描淡写地说。
哼,白虎族的三姑娘又怎样,老子在天上的那会儿,天帝犯错也照打不误。
王宣令:是我错了。
“咕噜噜......”一只木球滚到了王宣令脚边。
一只小老虎追过来,翘起尾巴急急停住。
“嗯嗯......”然后被后面赶上来的小老虎撞得翻了个跟斗。
被撞的小老虎爬起来就用毛茸茸的爪子拍了伙伴一下,“呜嗷~”
继而张牙舞爪地和三只小老虎打在一起,又奶又凶,好生矫健。
“没规矩,还不向客人问好”白文习出声呵斥,眼睛全是慈爱。
“无妨”王宣令笑意盈盈地捡起木球抛向远处,小老虎们呜嗷呜嗷地跟着跑远。
正在田间试验阵法的阵师把木球捡起来扔得更远,“小崽子们一边玩去!”
“再跑快点儿。”
“别跑得太远。”
“跑得越远越好~”
......
“文习好,客人好~”
“嗯”
“好”
路过的白虎族人与白文习、王宣令相互点头致敬,白虎族没有那么多礼节,用不着太客套。
又走了一会儿,圆顶的茅屋渐渐少了,一座极为简约的白色宫殿坐落在枫树林中,静谧的昭示着它的地位。
“宣令大人请”白文习张手示意。
王宣令,“文习不一起?”
白文习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
王宣令独自进去。
与巍峨壮丽的天宫不同,白虎族的这座殿宇实在简朴了些。
与其说是宫殿,还不如说是一个大房子。
只不过做装饰的烛台十分别致,壁画也雕刻得栩栩如生,配上红色梁柱,整个殿宇的内部陈设简单却不寡淡。
经过十二道长廊,王宣令看见了依山而建的石室。
时强时弱的气息从石门缝隙中缓缓渗出,周围的荒草灌木受其影响,一会儿生机盎然,一会儿枯萎凋零。
王宣令拿出暗沉无光、普普通通的玉佩,双手奉上,“此物是昭月在元东州偶然所得,托在下物归原主,还望白虎君早日康复。”
石门内毫无动静。
“白虎君?”王宣令有些不安,他感觉不到有气息渗出了。
正当王宣令准备上前一探究竟,手里的‘沉光’突然化作光影从石门缝隙中飘了进去。
“退开”良久,苍老疲惫的声音从石室中传出。
王宣令退到十二道长廊之外。
“再退”
王宣令退到白文习身边。
“嗯?”白文习不明所以。
忽然,山体一摇,冲天光柱直上九霄,浑厚的清气以白色殿宇为中心荡开,震得王宣令和白文习晃了好几下。
“呜嗷——呜嗷——”小老虎们跌倒了又爬起来,冲着枫林的方向脆生生的叫唤。
“太好了,太好了!主君出关了!”
白虎族人欣喜地望着山顶的枫林,举着拳头锄头‘喔喔喔’的庆贺。
覆盖在枝叶上的细雪化为晶莹的水珠,粼粼闪闪的映衬着陡然变红的枫林,再看那座白色的殿宇,彼时竟有些神圣不可侵犯。
“哈哈哈,王宣令久等了~”
豪迈的笑声由远至近,一身米白色衣袍的白虎君落拓挥袖,“哎,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王宣令随即放下准备施礼的手,“白虎君可是全好了?”
“那是当然,多亏...”王宣令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白虎君,白虎君立马改口,“你送回的‘沉光’,老夫才能顺利破关,以后有需要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宣令双手交握在身前,微躬身低头,“白虎君洪福齐天,修为深厚,在下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算不得什么。”
“王宣令不必多言,就这么决定了。”
“是”
白文习突然怂了起来,“君上,那个...”
“那什么那,还不快滚,老匹夫!等着我揍你呢”白虎君说完就踹了上去。
“哎哎哎,君上君上,王宣令还在,不可,不可啊......”
然后王宣令就看到两个健步如飞的老头儿追逐着没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