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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之上,流光一注,谷神便已落座。
“免礼”谷神抬手止住要行礼的众神众仙,言语间威严无量,简明扼要,“对于北境一事,诸位有什么看法?”
谷神的心思一向难猜,这次上来就问的这么直接,反倒让大家不习惯了。
一时间各自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水神?”
被点到名的水神只好站出来,“北荒安危如今全系火部,臣认为...”
快速在心里一过,话到嘴边,水神又改了口,“此事还得详查,也好还祝成大神一个清白。”
哼,清白?谷神目光临下,带着些许试探的味道,“你们呢?”
“水神言之有理。”
“臣附议”
“臣附议”
......
等部分神仙附议完,谷神审视了一圈他们脸上的表情。
其中就有暂时代管雷郡的正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但谷神并未说什么,而是接着问,“雨神,你说。”
已经被革去主神之职,不知要待罪立功到几时的祁遥从雨亭一部的最末位走出来,“罪臣认为不当查。”
嗯嗯嗯??!此言一出,殿内疑声顿起。
谷神略带考量地看着雨神,“为何?”
雨神再拜,“黄铭跟随文宸仙上数百年,先前在与山珲的战事中,还险些丢了性命,断不会轻易背叛。”
“况且他若当真有异心,以文宸仙上的智谋,怎会半点也没有察觉?”
“想来若不是另有隐情,便是有人刻意挑拨。”
“这也是那些妖魔管用的伎俩。”
谷神摆出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点了点头,“嗯。”
继而又颇为忧心,“但流言纷扰,不可不妨。”
“祝成大神在北荒多年,劳苦功高,虽与文宸仙上多有争执,但也只是为了更好的谋划战事而已,且他们两位,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
“故罪臣以为,那些流言不过捕风捉影,若仅仅因此就对祝成大神生疑,难免会寒了祝成大神的心,亦会动摇军心。”
“因而,不当查。”
雨神说完,执礼俯首站了好一会儿。
水神紧张到横于腰间的手都捏紧了,正要走出来为她说两句,玉阶之上突然又开了口。
声音听起来,夹杂了几分满意的味道,“雨神有心了。”
“不敢,罪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水神独力治疗南境也是辛苦,你择日便去帮帮他吧。”
“是”雨神面露喜色地退下。
水神及保持静默的一派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才附议的仙官神官的表情就很微妙了,一个个的在心里直呼大意了大意了,竟没有正确领会谷神尊上的意思。
贯来厌恶趋炎附势,曲意逢迎的白鹿仙君则一脸高兴,嘿嘿,还好我刚才没说话~
“白鹿上仙?”然后就错过了谷神的点名。
谷神当时就不说话了。
殿内突然静得可怕。
站在玉阶之下,侍奉在侧的王宣令随即站出来打破僵局,“白鹿上仙,尊上有话问。”
“小仙在!”白鹿反应过来,立马快步而出,礼节尚算周全的一拜,内心霎时慌的要死。
幸好谷神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神上可有什么交代?”
白鹿张口就来,“回尊上,神上确实有三件事交于小仙。”
在东荒与天界之间往来多年,他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讲”
白鹿开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复述,“第一,神上想借苍辰剑一用。”
“准”
“第二,东荒南部至临近东海一带,民风落后,神上想请尊上派专人司教化之事。”
谷神转头就点到大殿里的某位老神仙,“礼君。”
“哒,哒,哒......臣在”礼君杵着拐棍慢慢走到殿中。
“此事,就交给你了,三日之内,务必给本座拟出个详细的章程来。”
礼君倒吸一口凉气,老骨头差点没当场散架。
但同时,他又觉得很有挑战性。
这种教化民众的头等大事,尤其是那种蒙昧无知、茹毛饮血的地方,也就只有他这么学识渊博,贯通古今的第一文神才做的来~
于是喜忧参半,表情滑稽的应下,“臣领旨。”
待礼君哒...哒...哒的下去后,白鹿深吸一口气,说第三件事。
“第三,神上请尊上明发诏旨,自今日起,不再限制冲阵营的修为。”
“......”
“什么?!”
谷神沉默,众神哗然。
冲阵营本就难以驯服,一旦解了这道禁制,岂不是更加猖狂?!
但良久的僵持之后,谷神还是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准。”
虽然不太情愿,甚至觉得风神意气用事。
但冲阵营到底是风神组建的,谷神也不好太过苛刻。
更何况——
风神请的是明旨。
呼......听到这个‘准’字,白鹿的心方才落地。
赶紧跪下来,行了个叩首礼,“谢尊上。”
接下来,就是各部汇报政务要事。
谷神陆陆续续,尽职尽责地听了一天后,回到元守宫也是不歇的。
直至深夜,他才叫来王宣令,“外面怎么样了?”
“白鹿仙君取了苍辰就立刻回东荒了,此刻,应该已经将苍辰交到神上手中。”
“该回下界的战部,都也离开天界。”
“水神要给底下仙官交代水泽事务,雨神那边也需要一点时间安排,应该会晚一些才会走。”
“嗯”他不喜欢办事拖沓之人,因而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不过,有件事,他确实放心不下。
“本座记得,以族亲关系算,祝成是黄铭的长辈?”
“是,若论资排辈,黄铭应该叫祝成大神一声太叔公。”
谷神将笔放在笔搁上,“你派去的人怎么说?”
“邹老将军被黄铭伤了右臂,怕是要调理一些时日。”
噌!谷神气息一变,眼神都凌厉了许多。
黄铭不过是从山珲战事中捡回了一条命,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自己还下旨抚恤,哪晓得他死里逃生,修为也有了些精进。
可再精进,也不至于能伤到邹焱!
然而内心生出了一万字想法的谷神并没有打断王宣令。
王宣令只能假作没看见的继续,“不过佘于、构木兰等诸位将领十分得力,北境军倒也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方寸大乱。”
“如此看来,文宸倒是治军有方。”
“仙上受教于尊上,自然是出色的。”
谷神瞟了王宣令一眼,“老东西,你拍马屁也要有个限度吧。”
王宣令笑着压低了腰,奉承道,“臣只是实话实说。”
“也罢,你就去替本座慰问慰问邹老将军,顺便...看看,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在传言。”
王宣令为不知名的‘东西们’默了个哀,“是。”
“也看看祝成,让他不要担心流言,安心打仗。”
“一切有本座在”说完便拿起手旁的奏报,头也不抬的继续处理公务。
王宣令却领会了其中深意,应了是,躬身退下,去往下界。
到了北境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邹焱的伤势。
送上诚挚的关怀,“北境还要仰仗老将军,此伤非同小可,您还得好好养着才是。”
“多谢宣令大人关心,这伤也就看起来严重了些,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对于祝成大神勾结黄铭之事,不知尊上是何意思?”
邹焱虽是火部主神,但到底是个武将,又事关自己师弟,当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尊上自是相信祝成大神的,不过......”王宣令顿了一下,眼中暗含警示之意。
从中嗅到危机的邹焱立即明白了王宣令想要表达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行了拜礼,“还请宣令大人转告尊上,臣会尽快查清事实,绝不会乱了大局,亦不会徇私枉法,放过任何有二心者。”
“是,老将军放心,下官一定带到”王宣令拱手一礼,比邹焱拜的更低些。
拜完直起腰,礼貌地笑了笑,“下官还有事,就不打扰老将军休息了。”
“这,这就走了?”邹焱老脸疑惑。
只看他,不看临音昭月的吗?
“文宸仙上与昭月仙君就在后面‘休养’,宣令大人...不去看看?”
确切地说,是不去替谷神看看?
“有老将军主持大局,下官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谷神没有提到临音的伤,更没有半个字提到昭月,那就说明谷神压根儿不相信临音他俩会被区区一个黄铭算计了。
既然如此,那他王宣令还多什么事。
......
不受控制的逃出北境,又暂时甩脱了多股追兵之后,黄铭几乎是一口气都没喘,就直奔北荒而去。
然而这种看起来就像是要逃去北荒,投靠妖魔的行为,他本人却没有半点能力阻止。
就连自毁灵元也做不到。
“呼!”
“呼!”
“呼!”
可就在他绝望至极,觉得这辈子都完了的时候,几道身影如风般刮过,拦住了他去路。
黄铭二话不说,‘抬手’杀去。
“呲,呲,呲”皑皑白雪上瞬间溅上了数道血迹。
“找死!”黄铭杀完转身就走。
却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火气击中右腿,“嘭!”
祝成一落地,大袖一挥,砰砰砰几道极重的火气,直接打断黄铭剩下的手脚与肋骨。
再一拳锤在他腰腹,震碎了他的气府。
“啊......”黄铭自己的痛呼声。
可他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就被祝成掐住脖子提起来,咬牙切齿看着他,“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我......”好巧不巧的,不知是因为祝成还是因为什么,黄铭突然意识那股控制他的力量竟在这种时候消失了。
“啪!”粗暴地把黄铭甩地上,祝成顺手就封了他的嘴,以免他乱说什么不该说的。
“咻!”
“咻!”
随后追来的构木兰和巫成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以及地上的血迹。
祝成负手而立,盛气凌人,“你们都看到了,本神可没有半点徇私。”
构木兰与巫成交换了一下眼神,恭恭敬敬地抱拳齐声道,“是。”
......
直接将黄铭押回火部,又请来尚在休养的白虎君,刚到的王宣令一起公审,并让隶属北境军的构木兰、巫成旁听,祝成急于证明自己的心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跪下!”陆选一脚踹黄铭腘窝上。
黄铭咚的一声扑地上,膝盖都差点跪碎了。
“开始吧”看人都到齐了,祝成给陆选使了个眼色。
陆选立即施法将议事堂封闭起来,亲自守门。
“请开始吧”祝成为避嫌,坐在左侧第一位。
白文习因为担心自家君上就这么死掉,厚着老脸跟着过来,美其名曰护卫,实际想看祝成笑话的被安排在了左侧第二位。
构木兰与巫成作为临音心腹,又作为证人,破例坐在了右侧第二第三位。
第一位则是祝成十分讨厌,但此时此刻一点都不敢得罪的王宣令。
白虎君无可厚非地坐在了堂审正位,给祝成点头至礼后,就将目光投在黄铭身上。
黄铭身上的噤声咒一松,还没等白虎君发问,他自个儿就激动的向前跪了几步,“白虎君,末将冤枉啊!”
“我没有,不,那些士卒,不是我要杀的!”
白文习:啧啧啧,真是苍白无力的辩解。
王宣令一脸的无奈:不仅苍白,而且愚蠢,这分明是在承认自己杀了人。
“我,我是被人陷害了!”
一听‘陷害’二字,生怕被拉下水的祝成立马暴怒拍桌,“狡辩!”
“你当本神与北境将领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还是你一路逃出北境,杀的那些士卒都是空气?!”
黄铭整个人都是乱的,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我,我是被控制了,我也不想的。”
“一派胡言!”祝成气得坐也不是,打他也不是。
偏偏黄铭还一个劲儿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杀他们!我是被逼的!”
“一定是,是一个修习火术的人!”
噔!祝成全身一冷!
好啊!果然想栽赃给他!
一瞬而出的灵威,直接压得黄铭扑在地上,对面的构木兰和巫成坐在椅子上差点翻了出去,幸好被王宣令轻轻一带,稳稳坐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祝成正要暴骂黄铭,猛然接触到陆选轻轻摇头的眼神后......终于强行冷静下来。
然后想起来,作为白虎君的主审还一句话没说。
于是,连忙放低姿态,站起来给白虎君道歉,“抱歉,我失礼了。”
“无妨”白虎君温和地还了一礼,他其实也不相信祝成会做这种事。
只不过黄铭的诛心之言,实在是撞在了祝成所有的痛点上。
说他不是有意的,都没人信。
“黄铭,起来说话。”
趴在地上的黄铭,慢慢直起身子,祝成这一击,反倒让他平静了下来。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站起,眼神渐渐有了光彩。
祝成还想说什么,被白虎君先开口打断,“说吧,九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个将军,他不该一直跪着。
黄铭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嘴,“我...末将,可以先喝点水吗?”
“可以”
得了白虎君的同意,构木兰也不管对面祝成脸色有多难看,提着茶壶上去就给黄铭灌了一壶水。
“吨吨吨......”
喝完水,黄铭的思绪更清晰了,看着昔日同袍还肯管他,心里不免有点感动,“多...”
“不必”构木兰冷着脸坐回去。
虽然这事确实有很多疑点,可就像祝成说的一样,他们的眼睛不是瞎的。
不管怎么样,黄铭杀了许多出生入死的兄弟是真的。
吐了一口气,黄铭也不矫情。
开始一点一滴的回忆细节,“十日前,文宸仙上与昭月仙君去查看新城,让我们休息半日。”
“我因为要值夜,便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
“到了第九日......”
整个故事听完,大家都开始沉默。
连祝成都有些相信黄铭确实是被陷害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背后之人用心未免太过险恶。
火术入门简单,要精却难。
师兄的伤他一早就去悄悄看过了,整条右臂几乎废了,体内还有残存的外来火气侵蚀筋脉。
要不是怕北境军心大乱,应该立即回天界休养才对。
即便是拼尽全力,能一招把师兄伤成那样,除了邹焱本人,也就只有祝成自己。
邹焱的性子他很清楚,断不会做出这种用苦肉计来陷害他的事。
况且邹焱体内还有另外一股火气,确确实实是被外力所伤。
最重要的是......那股火气,确实与他的气息有两分相似。
邹焱倒是很信他。
可只是邹焱信他是没用的,现在结合黄铭说的,嫌疑最大的就只有他!
除非,他能证明,还有人的火术不在他之下,而且和这件事有关系。
或者......
“构木兰将军,文宸仙上和昭月仙君伤势如何?”白虎君帮祝成把第二种洗脱嫌疑的可能性问了出来。
构木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
“他们二位一直在昏睡。”
不止是邹焱、佘于,构木兰自己都怀疑过现在躺在北境军中临音和昭月是假的,因为那日的临音实在弱得不像话。
回想起来,昭月的行为也很反常。
只是当时事发突然,黄铭又反抗的太过激烈。
等控制住局面,大家冷静下来想问点儿什么的时候,‘昭月’居然也晕了。
“你们...”祝成很想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就不能把他们弄醒?”
巫成摇摇头,“弄不醒,所有方法都试过了。”
“......”祝成闷闷地咽了一口气,巫成出身巫咸国,医术精湛,可医万物,他说不行,真就没什么可怀疑的。
“不醒,但是确实活着?”王宣令确认道。
巫成,“对。”
又是一阵沉默。
“呔,这也太无赖了”白文习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不管那两位是真是假,只要他们还活着,哪怕躺一辈子,北境军也只能好好儿养着。
“最要紧的是,这事现在人尽皆知,其他战部在帮着我们...抓拿黄铭的时候,也损失了不少士卒。”
“北境军现在又要作战,又要看护那两位......实在有些乏力。”
“谁不是啊”
“谁不是啊”
白虎君和祝成难得异口同声一次,看向彼此的目光都有点尴尬。
“不是......还有个霜寒星官吗?”黄铭眼神期盼地看向构木兰。
构木兰,“......”
“他...不会也?”黄铭眼里的光落了下去。
构木兰见他这样失望,也不好再冷着脸,只是祝成在场,多多少少有些顾忌。
斟酌了一下用词,尽可能的客观,“在你‘逃走’后,霜寒突然发起疯来,自燃而死。”
王宣令听完,笑了笑。
眼露寒芒地看着祝成,幽幽地问,“身为修习冰术的星官,被活活烧死,应该很痛苦吧,祝成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