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见公婆

笔下生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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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车厢内,阮薇萍柳眉轻蹙,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心中的紧张和焦虑不断地加注。

    一只大手忽然附上她交叠放在膝盖的手上,微微的握紧些,程昱低沉性感的嗓音悠悠的响起:“不用紧张,只是见个面而已。”他看着她,俊朗的容颜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闻言,阮薇萍不禁着恼的瞪他一眼,忿忿不平的说道:“怎么可能不紧张嘛,我都紧张死了,都是你啦,也不早给我说,也好让我准备准备。现在倒好,玩突然袭击,让我措手不及,甚至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换上……”

    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着的职业装,阮薇萍忍不住念念叨叨的抱怨起来。

    今天中午才想着他什么时候带她去见他家人,这个问题还没考虑完呢,他就突然告诉她现在就带她回家!

    那么突然的决定,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还匆匆忙忙的,甚至连让她回家换身衣服的时间也没有,更别说准备些初次见面的礼物了!

    都说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可是她此刻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手指纠结的搅在一起,想到上次程昱妈妈对自己的态度,阮薇萍的神色不禁黯然了几分,低垂着脑袋,她心里闷闷的有些喘不气起来。

    “你现在这身衣服不是很好看吗?为什么要换?”程昱一手把这方向盘,一边柔声安慰她紧张的心。“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一切都有我在呢。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程昱……”阮薇萍忽然语气低沉的叫了程昱一声,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蠕了蠕嘴唇才迟疑的低声道:“你妈妈她不喜欢我……那你爸爸他……会不会也不满意我?”

    “别瞎想,这次只是一个简单的见面而已,他们的态度你不用去在意,要是不喜欢那里的气氛话,一会儿见完面我们就回家。”

    程昱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阮薇萍看不到他那黑眸中的神色,只能看见他完美的侧脸几不可见的紧绷着。

    心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紧一下,让她痛到窒息。猛然想到他与家人极度不和的关系,阮薇萍突然噤声了。

    他的话虽然漫不经心,但是在她听来却有些疼痛,或许这次见面心里煎熬最大的人就是程昱自己吧?

    眼眶徒然间有些湿热,阮薇萍不禁扭头看向窗外,已是严冬之际,窗外的法国梧桐全都褪去了枯黄的叶片,光秃秃的伫立在道路两旁,车子疾驰而过,看到的也仅仅是一道道粗壮的残影。

    心思忽然沉淀下来,片刻之前的紧张莫名的离她远去,她安然的看着窗外落寞的一切,阮薇萍心中蓦然间多了一个想法。

    车厢内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有在说话,浅浅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流淌着。

    阮薇萍转头凝视着程昱犹如希腊诸神般轮廓完美的侧脸,随着那流畅的曲线,她的视线最后凝聚他在紧绷倨傲的下巴上。

    因为这个部位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冷漠!他虽然人前人后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可是她知道在他们相遇之前,他的心是寂寞的,冰冷的寂寞。

    那个对于别是来说是避风港湾的家,对他来说却是狂风暴雨的聚集地,在那里他得到的不是安宁和歇息,而是更多的痛苦与烦恼。

    这样的程昱让她无法不心疼,他应该还是最渴望家的那个人吧?渴望拥有却又分外排斥,两种极度矛盾的想法一直以来都占据着他的心。

    敛起眸中的怜惜与心疼,阮薇萍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女人,看够了吗?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忽然,程昱转过头来双目灼灼的看着阮薇萍,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笑眯眯的问道。

    “咳咳。”阮薇萍回过神来,有些窘迫的觑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转头看向前方,直接将他的问题无视,随口问道:“你家到底在哪里啊,怎么还没到?”

    见她逃避,程昱也不追问,揶揄的低笑了一声,他漫不经心的回道:“再过一个桥,就快到了。”

    说话间,程昱的方向盘一阵转动,车身快速的拐过一个斜弯,入目的是一座年代久远长达一百多米的拱桥,拱桥下是一条水流涓涓的长河。

    看到这座拱桥,阮薇萍顿时睁大了眼睛,捂在手心下的樱唇微微的张成一个“O”形。惊讶在心中快速的蔓延,让她整个人瞬间有些呆滞。

    只要是C市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座拱桥的,因为它的存在不仅仅代表着一座古老的建筑,更是C市权利和财富分配的象征。

    如果从地图来看,整个C市拥有两个组成体,一个是街道环肆的热闹都市,另一个便是由一条长河阻隔的偏南角落的一处古老的建筑群。

    毫无疑问,那条长河便是眼前这条长河,而联系这两个地方的唯一纽系便是这座拱桥。

    一河之隔,两个世界,一桥之隔,两个阶层!

    长河这边是高楼林立繁花似锦的都市,桥那边是庄严古朴的古建筑群。拱桥这边生活着各个阶层的人,他们有高薪白领,也有贫苦农民工,五花八门种类繁杂;拱桥那边生活着都是非富即贵,他们有世代书香门第,也有权倾一方的官宦之家!

    在整个C市人的心目中都有这样一个心理,即便你是身价万贯的富翁也不及能在拱桥那边有用一坐宅邸的平常人!

    所以整个C市的有钱人都以能在那片古建筑群中,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宅邸为荣耀。

    因为你要知道,在这片被唤名为“怡心长廊”区域里生活的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那种跺一跺脚震三震的厉害人物,而你若居住在这里,那么恭喜你,你的邻居不是某个跨国企业的老总,便是某个地区的高官政要!

    随便想想,只要你能有能力与这里的人相处融洽,那么你未来的人生之路必将会一片宽广!

    当然了,在这里生活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较色,自然也不会如同一般住房邻居那般容易交往相识。

    这里是一个权势和财富的聚集地,它低调的偏存在C市的一偶,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影响力,而整个C市更是因为这片建筑群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繁荣昌盛!

    而这种种叫阮薇萍如何能够不惊讶?

    她在C市生活了八九年了,可是踏足这片土地也仅仅只有一次,那还是曾经大学时期,学校组织的一次旅游观光活动中来过这里。

    由导师带领,他们成群结队的来到这个让人瞠目结舌这片区域。她至今还记得,当初导师为他们介绍“怡心长廊”这个地方时,那双戴着眼镜的小眼睛里冒着羡慕渴求的精光。当时她还曾邪恶的怀疑,若是没有人在,导师会不会盯着这个地方流口水。

    而事实上,她的怀疑并没有错,不仅仅是导师,就连很多腰缠万贯的企业老板都曾对着这里流过口水。

    因为她不知道,这里的宅邸并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

    过往的事情犹在眼前,而阮薇萍却曾未想过,当她再次踏足这片区域的时候,竟是如今这种情况!

    黑色的路虎带着冬日的寒风在拱桥上狂狷而过,百米的距离转眼即逝,越过拱桥车子便进入一条林荫大道。

    时值寒冬,但是置身于这条道路之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只因车窗外触目所及之处一片绿意。较之于拱桥对面一片枯黄的路景,这里宛如精灵的国度。

    盎然的绿意只让人眼前一亮,眼球舒展的瞬间,就连心也跟着舒坦起来了。

    道路两旁的高大灌木都修剪得宜,肆意的形态一字并列的整齐,不仅让其观看起来异常优美,更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那种自然形成的气势。

    阮薇萍忆起,当初导师介绍的时候,就曾说过,这里便是由这条宽阔的林荫大道而得名……“怡心长廊”。

    在阮薇萍的沉思中,程昱熟稔的驾驶着车子,轻车熟路的穿过那片林荫大道,来到这片古建筑群面前。

    看着这片充满威严气势的建筑群,阮薇萍不发一语,静静地低垂着眼眸,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女人,下车了!”不知过了多久,程昱轻推了阮薇萍一把,才将她的飘远的神思拉了回来。

    “哦!”阮薇萍轻应了一声,随着程昱的下车,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着装,她挽着他的手,跟着他第一次踏入这个属于他的家!

    高大的红漆大门前倨傲的伫立着一对神态威武的石狮,他们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双眼,威风凛凛的看着前方,身上的纹路因为年代的久远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它们英姿飒飒的凌厉气势。

    他们的镇守让这扇红漆大门变得更加严谨而威严,不知不觉中便让人心生一种不可逾越的骇然之感。

    阮薇萍紧了紧挽着程昱的手,加紧了步伐跟上他的脚步。

    程昱细心的发现她突如其来的紧张,不禁放缓了步伐,将她挽在臂弯的纤手拉了下来,随即大手一把将其圈住,牢牢地握在手心,紧紧地牵着她走入折扇红漆大门。

    可能是因为提前打了招呼,老头林管家为他们守着们,当他们踏上最后一介台阶的时候,高大的红漆大门轰然打开。

    一名精神抖擞的老头稳稳地站在大门旁,看到程昱的时候,恭敬的躬身行礼:“大少爷!”

    今天的震惊太多了,阮薇萍看着林管家如此古老而标准的礼仪,心一瞬间敛了起来,手更加紧的握了握程昱的手。

    一阵有力的回握从手上传来,只听程昱看着躬着身的老头,对阮薇萍介绍说道:“这是林管家,家里的事情都是由他管理的。”

    “林管家好。”阮薇萍扬起唇牵起一抹弧度,微笑的说道。

    林管家看了程昱一眼,又看向阮薇萍躬身行了一礼:“您好。”

    “林管家,她是阮薇萍,我未来的妻子。”牵着阮薇萍走过林管家身边的时候,程昱悠悠的说了一句。

    才踏出一步,阮薇萍的身边便传来老头略微颤抖却异常响亮的应和声:“是,大少爷。”

    侧头看了程昱一眼,阮薇萍看到了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那一刻,心中蓦然间被一股满足填满。

    大门之后便是一条宽阔的大理石铺成的走道,走道左右两边是栽种着各色花卉的花圃,再往边上去便是两条连着大门的木质走廊,尽处是两道圆拱型的门,且不知其通往何处。

    迎着大门,在走道尽处是一间待客大厅,入目的一切让阮薇萍仿佛置身古代,让她的精神也有些恍惚。

    随着程昱穿过大厅,走入后院,眼前的一切全都开朗起来,这里才真正让阮薇萍领略的大家族的气势宏伟,眼前的一切都心生震撼。

    不过此刻并没有多少时间供她感慨,当程昱带着她来到正厅的时候,里面两道谈笑风生的身影让阮薇萍停止了一切乱七八糟的想法。

    正厅里谈笑风生的是两个穿着华丽,坐姿优美的女人,一个雍容华贵,一个娇俏可人。

    而这两个人阮薇萍并不陌生,她们正是阮薇萍见过的程母和白琳!

    程昱和阮薇萍两人一进来,便迅速的引来了那两人的视线,愉快的闲聊立刻结束,白琳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迅速的起身往这边走来,欢快的叫道:“昱哥哥!你回来啦!”

    阮薇萍听着白琳愉悦的欢呼声,心里有些不舒服,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神色,将视线移过白琳,落在程母的身上,微笑着颌首:“伯母好。”

    相对于阮薇萍的热情,程母的回应则是异常冷淡,她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淡淡的瞥了眼阮薇萍,如同白琳一般直接将阮薇萍无视,而她礼貌的招呼更是被彻底忽视。

    她神色淡淡的看着程昱,不满的问道:“怎么才来?都快过了午饭的时间,让大家一直等着你们像什么话!”

    这一刻,程昱身上那种让阮薇萍心痛的冷漠又回来了,他看也不看白琳一眼,神色默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冷冷的回道:“你们可以先吃,没人让你们干等着。而且我也并不打算留下来吃饭!”

    说罢理也不理程母的反应,拉着阮薇萍的手径自往楼上走去。

    程昱可以无视,但是阮薇萍却无法当做那两道锐利的视线不存在,脚步微顿,她低不可闻的轻唤一声:“程昱……”

    “没关系,不用理会她们。”程昱递给阮薇萍一记安抚的眼神,嘴角微微牵出一抹浅笑,低声安慰道。

    峨眉轻蹙,阮薇萍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这跟她想象中的见面真的一点儿都不相同,阮薇萍不禁想到,或许程昱不让她带礼物是对的,看着如今的情况,若是带礼物只会让她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窘迫。

    跟着程昱停在二楼的一扇门前,程昱侧头对阮薇萍说道:“现在我们去见的我父亲。”

    “嗯。”点点头,阮薇萍丢掉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稳稳地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地吐出,胸腔间顿时安定了很多。

    没有推门而入,只见程昱抬手敲响了门,等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这才推门而入。

    入目的是一间书房,迎门是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办公用品,书桌后面的太师椅前站立着一个身着浅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男人正手执巨毫,低着头在一副长卷上挥毫而作。

    他的身后摆放着几座高大的书架,随意瞄了一眼,只见除了一座书架上放置着类似文件的东西,其他几座书架上都放满了藏书,他们不仅类别繁多,涉及面也非常广泛。这让阮薇萍不由自主的心生感慨。

    书房的墙壁上挂了不少书法和字画,在靠墙的地方还摆设着一座置物架,上面琳琅满目的放着很多古董和收藏。

    听到脚步声靠近,中年那人停下了手中的巨毫,抬头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与程昱非常相似的面容,不过他没有程昱脸上的那股子浅浅的温柔,一看之下只让人觉得冷漠无情!

    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异常冷漠,那双眸子没有程昱的漆黑深邃,只让人觉得像是一口古井,看上去波澜不惊,一片深沉。

    当程晔的视线落在阮薇萍的身上打量时,阮薇萍只觉得那道明明很平常的视线却异常锐利和冷沉。被他注视着,阮薇萍只觉得自己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浑身僵硬的厉害。

    “父亲。”程昱拉着阮薇萍走到男人的近前,淡淡的叫了一声。

    犀利的视线被收回,男人看了程昱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语气淡漠的开口问道。“她就是阮薇萍?”

    “是的,就是我爱的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女人阮薇萍。”程昱的语气跟程晔出奇的相似,冷淡而默然。

    阮薇萍不解程昱为何要这般介绍自己,不过倒也没有多想,神色镇定的看着程父,礼貌一笑,优雅的开口问好:“您好,伯父。”

    程晔并没有如程母那样无视阮薇萍的招呼,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我在报纸上见到过你。”

    阮薇萍自然知道他说是那次田诺大肆诽谤她的新闻,心里有些沉闷,她怎会听不出程晔话里的意思?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简单的话,实际上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警告。毕竟那次的报道全是对她攻击性的言语,而且那份报纸上阮薇萍这个人,可谓是不堪入目。

    抿抿唇阮薇萍浅浅一笑,不卑不亢的看着他:“我很荣幸能被伯父记住,不过报纸上看到的只是照片而已,哪有真人来得实在。”

    一如程晔的话语一般,阮薇萍亦是话里有话的对程晔说道。

    闻言,程晔只是淡淡的看着阮薇萍,没有再说话。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程昱与阮薇萍手牵着手站在书桌对面,面对着程晔意味不明的眼神,阮薇萍毫不怯弱的回望过去,黑白分明的双眸里一片坦荡,也不再言语一句,就那么静静地与他对视。

    程昱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剑眉几不可见的轻蹙着,不过此刻却也没有说话。

    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

    良久,直到程晔再次开口才终于打破了这片沉默:“你先出去,我想单独跟阮小姐聊聊。”他看向程昱,话语里带着些许命令的味道。

    闻言,程昱并没有应声离去,而是更加紧的握着阮薇萍的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要我避开?”

    程昱的话让程晔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神色虽然未变,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悦了。

    不过即便是程昱知道,却也并不在意,冷着双眼定定的看着他,毫不示弱。

    阮薇萍知道程昱这是在维护自己,他怕自己受委屈才这般对她寸步不离,想到他在车上说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阮薇萍的心不禁柔软了下来。

    随着心中的感动在延伸,阮薇萍心头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勇气。他的爱,她已经感受到了,没有必要让他一直为自己付出,她不希望看到他和家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自己的缘故变得更加僵硬。

    随即,她扯了扯程昱的说,低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可以的。”

    程昱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含满了不赞同,他知道父亲让他离开要跟阮薇萍说什么,所以他才更加不能离开,她不希望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不过看着小女人眼中倔强的坚持,程昱犹豫了,他知道他的小女人并不是陶瓷娃娃,更知道他的小女人不是傻乎乎只会被欺负的笨蛋。

    对视良久,程昱终于还是为她的坚持妥协了,紧紧地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自己多注意,这才点头离开。

    他的温柔让她感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是见他的爸爸,可是在他看来却犹如将她送到豺狼虎豹面前一样危险!

    有些无奈的暗叹一声,阮薇萍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的中年男人。暗自思忖着他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

    等到程昱离去后,程晔看了阮薇萍一眼淡淡的问道:“你想嫁给程昱?”话落,他的视线便转移到之前的那副长卷上,细细的端详着上面的东西。

    阮薇萍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却知道他在暗地里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若是没有猜错,估计连自己面上的表情都不可能会逃过他的视线!

    正了正面上的神色,阮薇萍一脸坦荡的看着他,语气一如先前那般不卑不亢:“不,我爱他,如果这份爱必须有一个归宿。那么,我愿意嫁给他。”

    虽然听起来阮薇萍的话依然是表示想要嫁给程昱,但是却和程晔话里的意思有着天壤之别。

    当然了,阮薇萍并不担心程父会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这就是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

    “爱?”

    程晔的声音微微扬起,他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阮薇萍一眼,没有在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说道:“你过来看看这字。”

    他转移话题的速度让阮薇萍惊异,不过却也能够接受,听了他的话,阮薇萍快速绕过宽大的书桌,走到他身边往那幅长卷上看去。

    长卷铺成,白纸上面用狂草书写着三个大字:“赏花观”。潦草的三个字后面突兀的断了下来,空下了一个字的位置,很显然他们的到来打断了他最后一个字的书成。

    阮薇萍静静的看着这三个字,心里不断揣测着程父让她看这三个字到底何意。

    这边阮薇萍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而那边程晔便已经再次开口了,他侧头看了阮薇萍一眼随口问道:“这字如何?”

    “草书,存字之梗概,损隶之规矩,纵任奔逸,赴速急就,草创之意。”思前想后,阮薇萍仍旧不能了解程晔话里的深意,听他问起这字,便单单就着字说出自己的看法。

    “伯父的这幅字,下笔刚劲有力,笔势相连而圆转,整体风格颇为放纵,而若细细观摩,便会发现,这放纵中又多了一份沉静的内敛。”说到这,阮薇萍扭头看了程晔一眼,顿了顿又道:“只不过不知道伯父因何故未曾提写完这幅字,‘观’字之后戛然而止,让这幅字少了‘一笔书’的洒脱,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听着阮薇萍细细的评论,程晔淡淡的眯着眼睛,看了这幅字片刻又将视线移到阮薇萍的脸上,看到她一脸认真仔细的观看,细致的讲解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你看我这草书与墙上挂着的相比,那一个更胜一筹?”

    闻言,阮薇萍不禁顺着程晔的视线,扭头往墙上挂着的字画看去,只见他示意阮薇萍比较的是一幅楷书,字体方正,遒劲有力。

    阮薇萍扫了眼下面的落款“玥寅”,不知这字出自何人之手,但是阮薇萍此刻心中对着两幅字早已有了高低之见,想着他的问题,阮薇萍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

    “看出来了吗?”见阮薇萍沉默不语,程晔又问了一句。

    这次阮薇萍没有在迟疑分毫,她扭头定定的看着程晔,淡然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一片坦然,薄唇轻启,她娓娓道来:“伯父的这幅草书大开大合,字势流畅奔放,自然是好字,不过相比较这幅楷书,便有了可圈可点之处。这幅楷书落笔遒劲有力,部分笔画紧密穿插,使宽绰处特别开阔,笔画细劲,棱角峻厉自是承袭了书法大家柳公权之柳体。两相比较,就薇萍拙见,认为这幅楷书更胜一筹。”

    “好好好!说的不错!”程晔脸上的冷漠终于褪却了几分,看着阮薇萍不住的点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对书法懂的不少。”

    “家父自小教习书法,练了十多年,对书法也略懂一二。”阮薇萍浅笑,为自己方才选择直言而感到高兴。

    心里不由自主的暗自吁了一口气,若是刚才她为了讨好他,而阿谀奉承的话,那就真的完蛋了!

    “原来如此。”程晔了然的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对阮薇萍说道:“既然你对书法上也有造诣,那么这最后一个字就让你来提吧。”

    程晔的话让阮薇萍有些诧异,她疑声问道:“我来提?”再次看了长卷上笔墨苍劲的三个大字,阮薇萍迟疑了。

    “是的,你来提。”

    阮薇萍看了程晔一眼,只见他充满睿智的双眸里依然波澜不惊,但是眸低却隐隐的夹杂着一抹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知道,现在情况已经没有她选择的余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提字并不能难倒阮薇萍,可现在问题是,这最后一个该提上何字!

    “赏花观”……这第四字看似简单,却又难如登天,观何物与花对应,观何物才符合程晔写这四个字是的心境……这些都是阮薇萍需要考虑的问题。

    凝眉沉思,忽然她的视线撇到放在一边的细瓷茶壶上,只见在茶壶壶出悠悠的书写着两句话“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

    霎时间,阮薇萍眼前一亮,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意。就是它了!

    屏息凝神她将卷上的三个大字又看了一遍,细细的记下了程晔笔锋的特色,这才抬手执起之前被程晔放下的巨毫,轻染墨汁,直至巨毫之上漆黑浓郁的墨汁到达饱满的状态方才罢休。

    深吸一口气,她凝起心神一鼓作气挥毫而作,接着之前程晔戛然落笔之处,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苍劲的笔锋延续了程晔前三字之风,放纵而圆转之势将草书的精粹挥洒的淋漓精致,虽未曾有程晔触笔之力道,但是书写出来的字样却比他的字更胜一筹!

    霎时间,那突兀的缺口处被补全了,长卷白纸之上,潇潇洒洒的落下四字……赏花观云,而阮薇萍写下的字则是那个“云”字。

    阮薇萍这第四字也算是取巧了,只因那茶壶上有着“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这句话,所以为保万全她也不再多做他想,摘用后半句中的云字,填充程晔留下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