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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止笔停,阮薇萍将巨毫搁置起来,转头看着程晔说道:“伯父,提好了。您看看这第四字,落字‘云’可好?”
“‘赏花观云’意欲‘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怎的不好?”程晔低首看着阮薇萍的墨宝,片刻后点点头:“落笔苍劲有力,字势流畅奔放,果然是下过一番功夫。”
“伯父过奖了。”阮薇萍浅笑着应承了下来,面上平静沉稳不骄不躁。
程晔虽然看似低头欣赏阮薇萍的字,实际上阮薇萍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都分毫不差的落入他的眼底,自从两人见面到现在,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程晔是何等人物,但从阮薇萍的一举一动里便能察觉她的为人如何。
是以在这短暂的相处中,阮薇萍给他的印象却有了很大的改观。
此时看着她眸色内敛,一脸沉稳的模样心下更是多了几分喜欢,起初因为那篇报道带来的反感也已经淡去了很多。
不过若是想当他程家的儿媳妇,却并不仅仅是人品好就能够胜任的。程晔敛起眸色,双眼恢复平时的冷沉,让人一时之间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固执如程晔自始至终对阮薇萍的家事抱有成见,在他看来婚姻的存在不单单是因为那所谓的爱情,更重要的是彼此是否能够相处帮助,是以,对他来说,是不是门当户对这点很重要。
阮薇萍和自己而儿子那所谓的爱情,他看不透看不懂,但是在他眼里,他们并不符合结婚的条件,至少他们的家世背景完全不相符合!
看着长卷上的四个大字,程晔幽幽的问道:“这幅字用伯父之名落款如何?”
“伯父尽管随意便是,这第四字虽然是薇萍提的,但是却沿用了伯父之笔锋,所以说到底还是伯父的字。”阮薇萍谦虚一笑,往旁边站了站,将位置让给程晔。
程晔一步上前稳稳当当的站在长卷之前,抬手执起巨毫轻染墨汁,在长卷左侧提上自己的名。
“你说你写的这字是沿用了我字之风,那你原来练习的是哪类字体?”程晔一边急速书写,一边随口问道。
阮薇萍一边低头看着他的字,一边回道:“楷书,我自小专习的便是楷书,不过因为喜欢尝试,所以对其他几类字体也都有涉猎。”
看着看着,忽然,阮薇萍瞪大了双眼,只见程晔的落款并不是程XX而是玥寅!迅速的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那副书法,落款字迹全都一并相同。
霎时间,阮薇萍明白了方才程晔那一连三个好字为何而来了,暗自唏嘘一阵,她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
在看了眼挂在一边的其他书法,其中有不少幅的落款都是玥寅,而他们大多数都是楷书,当下便明白了这草书应当是程父的即兴之作。
阮薇萍眯了眯眼睛,黑亮的眸子闪动着清明的光彩,她想她应该知道程晔方才这番举动的缘由了。心下了然,阮薇萍不禁暗叹程昱果然是他父亲的儿子,两人真是一样的腹黑呢!
“嗯,年轻人多学学是好事。”程晔写完最后一个字又在上面盖上了一柄红印,这才算完事。
阮薇萍点头应是,态度谦逊有礼。
程晔看了阮薇萍一眼,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而自己则坐在了这边的黄梨木太师椅上,两人四目相对他说:“你在书法上的领悟力不错,在人情世故上怎的这般不堪教化?你说你爱程昱,愿意嫁个他,可是你可曾考虑过你们俩之间的差距?”
阮薇萍这才落座,程晔的话就劈头盖脸的丢了过来,不同于之前的淡然冷漠,此刻他的话异常犀利。
见他如此咄咄逼人的话,阮薇萍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劲儿也跟着上来了,褪去了脸上浅淡的微笑,她一脸正色道:“我并不觉得我和程昱之间有什么差距,如果伯父所说的差距是指我俩之间背景家世的距离,那我无话可说,毕竟我的家世背景生来就以如此,这并不是我个人能够决定的,而且我并不认为我的家世就能够代替我这个人!”
“你这女娃倒是灵牙利嘴,家世并不是你能决定的,这话却也没错。但你可曾想过程昱?他置身官场仕途一片锦绣,身份地位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他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位镇得住场面的妻子为他排忧解难,如若不然他的人生便会受到羁绊,那要如何一展宏图,建功立业?”程晔看着阮薇萍连眼神也跟着犀利起来。
面对那样让人如坐针毡的视线,阮薇萍非常不自在,但是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服软,这是她和程昱一辈子的事情,在别的事情上她倒是可以加以退让,但是唯独这件事她是分毫也不会退却的!
“伯父考虑的仅仅是程昱的前途,可是您是否设身处地为程昱想过?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怎么想的?他要的到底是什么?是您口里的锦绣前程,还是一份简单的爱温暖的家?”说到这,阮薇萍不禁想到程昱这些年所受的苦,一抹心疼泛上心头,眉角微微蹙起,她忍不住继续开口说道:“您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感受,或许对您来说,您考虑的东西都是为他着想,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您给予他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您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程昱,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一味的认为自己的考虑和给予都是正确的,可是您是否知道,你给予他的那些东西不但从未满足过他真正的渴求,甚至还为他增添了许多包袱和压力!”
心中早就愤慨难当,阮薇萍一口气说完这番没有经过大脑考虑的话。
一想到程昱从小到大所有的委屈,那些简单的希望变成永久的想往,还有偶尔流露出来深入骨髓的冷漠,她的心就止不住的抽痛起来,只想为他讨回公道,点醒这对自以为是的父母。
哪里还有时间去思考这番话是不是应该说,或者是不是该委婉的说。
就那么一瞬间,阮薇萍忽然感觉到程晔看着她的视线徒然间变得阴沉犀利了很多,那双如同程昱一般的黑眸除了冷沉与犀利之外,还隐隐的卷起了一个深邃的黑漩涡。
有了对程昱的了解,阮薇萍知道,这是他们生气较真的表现,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方才这番话说的真的太过激动了。
有些懊恼自己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不经思索脱口这出这番话,但是却并不后悔自己讲出这样的事实。
抬眸对上程晔犀利无比的视线,阮薇萍坚定的坚持自己的想法,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片清澈,她的视线坦坦荡荡,无畏无惧。
冷锐的对视让这书房内偌大的空间变得紧致起来,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流窜在两人之间,四目对视的空气中似乎隐约的摩擦出森寒激烈的火花。
原本还较为和气的氛围在一瞬间变得莫名起来。
对视中,程晔周身腾起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而相对而言,阮薇萍就弱势了很多,然而心中的执念和对程晔的心疼,却让她有了足够的勇气去勇敢的面对那让人胆寒的目光。
空气不知何时被凝结,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满眼,沉寂替代了书房里的一切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程晔才低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他沉沉的问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薇萍不敢,我只是不忍心程晔一直独自承受着被亲情冷落的寂寥,想告诉伯父程昱他从不曾吐露过的心思。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没有把握好说话的分寸,还望伯父包含。”程晔率先开口,阮薇萍自然不敢拿乔,垂眸敛去眼中的倔强,不卑不亢的说道。
“被亲情冷落的寂寥……”程晔喃喃的重复着阮薇萍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蓦然间神色低靡了很多。
再次抬眼看着阮薇萍的时候,程晔眼中的锐利退得干干净净,徒留下一抹沧桑迷茫疑惑的落寞。沉吟了片刻,他才幽幽的问道:“这些年他一直不开心吗?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刀子嘴豆腐心,阮薇萍就是这样的人,若是别人来硬的她或许会跟他拼上一拼,可一旦他人软了下来,她便也强势不起来。
看着程晔突然落寞下来的目光,让他整个人变得苍老了很多,阮薇萍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暗自叹息了一声,她缓缓地说道:“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伯父既然有这样的心境,而程昱是伯父的儿子,他的心思又能差到哪里去呢?他渴望的从来都是一个温暖的家而已。”
听着阮薇萍的话,程晔噤声了,淡淡的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样的沉默再一次在两人身边蔓延开来,但是比之方才的剑拔弩张,这一次却显得有些沧桑落寞。
良久,程晔才抬头对阮薇萍摆摆手:“你先出去吧,叫程昱进来见我。”
阮薇萍见程晔的心情有些沉重,却也没有在多说什么,有些话点到为止,她作为晚辈没有太多置喙的权利,再说这才是他们初次见面,保留个好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对于自己到底留给程晔一个什么样的印象,阮薇萍心中还真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一踏出书房,阮薇萍就看见在书房门前低着头来回踱步的程昱,脸上的落寞瞬间退的一点儿不剩,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快步的走了上去。
“来来回回转悠什么呢!”一把勾住程昱的臂弯,阮薇萍侧头笑眯眯的问道。
闻言,程昱一把扶住阮薇萍的双眼,黑眸满是紧张的将阮薇萍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担心的问道:“有没有事?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听他一开口便是一连三句“有没有”,阮薇萍不禁失笑,无奈的摇摇头,娇瞪了他一眼,怪嗔道:“瞧你紧张兮兮的,不要忘了他可是你的父亲!他能对我怎么样?好了,不要担心了,我很好,一点儿委屈都没有受。”
“那就好。”程昱一把将阮薇萍拥在怀里,知道切实的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存在,他才将提起的心缓缓地放了下来。“你没事就好。”
阮薇萍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腰,紧紧地回拥着他,闷在他的怀里低低的说道:“程昱,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真的很好。你爸爸他人不难相处,也没有为难我,我一点儿委屈也没有受。所以你不要担心了。”
程昱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拥着她。自从上次与父亲谈判破裂之后,他便知道自己的这条婚姻之路并不顺畅。崎岖坎坷自不会少,身份和背景的差距让他与阮薇萍之间的爱情也变得艰涩。
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心如明镜,但是即便是荆棘又如何?他早就做好了决定,为了这个小女人,他可以放弃一切,不论是什么阻挠了他们在一起,他都会将他们一一铲平!即便是崎岖坎坷,他也会让它变成康庄大道!
“程昱。”轻轻地推开程昱,阮薇萍抬头看着他说道:“你爸爸让你进去,他说要见你。”
程昱蹙眉,沉思了片刻,才电点头应道:“好,那我先送你去我的房间,你在那里等着我,哪儿也不要去,等我和他谈完了,我们就回家。”
“好。”阮薇萍嘴角一弯,对他的房间很是期待。
送阮薇萍去了自己原来住的房间后,程昱这才转身去了程晔的书房。
而独自留在程昱房间的阮薇萍,则是充满好奇的打量着他的曾经住过的房间。
虽然程昱很多年都没有回来住过,可是房间里却依旧被打扫的纤尘不染,床被枕头等物也都是崭新的,乍一看好像一直都有人居住一般。
这让阮薇萍在感叹程家佣人的尽职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触,或许这个家并不是如程昱想象那般没有人对他存有感情。
想到这,阮薇萍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在大门处看到的林管家,回想他最后应承下那响亮的一声,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他是在开心吧,为程昱而开心。
至少,这位老管家对程昱的感情是真挚的。记得程昱以前说过,从小他就是被林管家带大的,想来他对林管家也是有着特殊的感情吧?
这样想着,阮薇萍对林管家的印象不禁变得非常好。总而言之,只要是对程昱真心的人,她都会赋予同样的真心去珍惜对待,就像苏菲娅一样。
程昱的房间没有一般孩子那般花哨,看起来非常单调,跟小区里的装潢差不多,这个房间按的主色调为黑白两色。
不过相比之下,阮薇萍总觉得这里的装潢让人觉得冷硬,而程昱独居的那套公寓却给人非常整洁轻松的之感。
除了装潢之外,这里的成设与程昱现在的品味多多少少都有些差距,虽然这些差距不算太大,但是阮薇萍还是细心的察觉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这个不算小的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让人有一种感觉,除了冷硬外便是孤寂!
算计着程昱离家的时间,那时候的他也应该才二十岁左右,可是这个房间却完全没有那种年纪该有的火热激情和蓬勃向上。想象着一个正值热情年纪的男孩住在这样冷硬的房间里,那么他的心境该有多么的沉重?
垂眸阮薇萍安坐在床上,不愿意再去四处转悠了,因为不论这里的什么东西都让她感受到程昱过去的寂寞和孤单。这样让她的心也变得难受起来。
阮薇萍这边的气氛有些沉重,而程晔书房内的气氛也并不轻松。
“你最近忙碌着筹备订婚一事,你有没有通过我和你母亲?”程晔端坐在太师椅上,一概先前满脸落寞之色,冷硬的问道。
一想到这件事情他就火大,程昱的肆无忌惮和任性妄为简直太让他失望了!若不是让老林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他甚至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准备订婚典礼居然连通知自己的这个父亲都没有!
他这样明摆着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叫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通过你们?”本来以为阮薇萍的话,程昱才放入软了的心思,在面对父亲一尘不变的冷漠时彻底消失。他悠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嘴角噙着一抹讥笑,冷哼道:“您觉得有这个必要吗?通过了你们又如何?你们会同意吗?与其自讨没趣,不如现在这样各不相干!”
“放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各不相干?你别忘了我是你父亲!谁家儿女的是不通过父母的?你简直太不像话了!”
每次面对程昱桀骜不驯的模样,程晔就无法平息心头的怒火,有时候他会不由自主的想,当初生了这么个不肖的儿子还不如生个乖巧贴心的女儿来的实在。
“我说的有错吗?你是我父亲又如何,你们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事情?既然从前对我都一直不闻不问,那现在何必又来管我?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情,一切由我自己做主!”面对程晔怒火中烧的训斥,程昱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
“你大胆!”程昱的话让程晔本就开始燃烧的怒火,“噌”的一下子冒了上来,气急得他怒目圆瞪,打破了一贯以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与内敛,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
宽大的书桌在他的一拍之下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那巨大的力道就连笔架上挂着的毛笔也跟着颤了颤。
程晔怒气腾腾的瞪视着程昱,一双冷傲英挺的剑眉冷冷的挑起,整张脸上的线条都绷的紧紧地,冷沉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身为程家的子孙居然说出这样顶撞父亲的话,你简直太放肆了!我告诉你,你只要一天姓程,就一天是我程晔的儿子,我就是你的老子,你的事情我比谁都有权利去管!你的更是不可能由你自己做主!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你的这门婚事!想入我程家大门,就必须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一抹森冷的寒光从程昱的黑眸中迸射出来,听着程晔充满警告意味的话,程昱缓缓地眯起了眸子,周身散发出一种犹如实质的冷漠,深深地凝视着面前气愤难当的中年男人,程昱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冷然的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程昱才语气低沉讽刺的缓缓说道:“程家,程家,在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程家是摆在第一位的,为了程家的利益,为了程家的荣耀,为了程家的声望,你可以不惜一切!甚至连我这个儿子也可以不在乎!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我的父亲,可是这么多年来你可曾尽过一天身为人父的责任?你有关心过我,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没有!你从来都没有!在你的眼里,永远只有利益!如果需要,你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你利益的棋子,包括我这个儿子!”
蓦然间,程昱身上散发出一股悲愤的气息,他神色冷幽的看着程晔,一字一句道:“或许在别人看来,被冠上程这个姓氏是名誉和地位的象征,但是在我看来,这个姓氏只会压得我喘不过来气。从小到大,我一直因为背负着这个姓氏而活的比别人更累!你说的没错,只要我一天姓程我就是你的儿子,你就有管束我的权利,你就可以反对、指派我的婚姻。既然如此,那我便从此不再姓程!”话锋急转而下,程昱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冷冽起来,语气也跟着变得异常犀利。
“你说小萍家世背景配不上我,我们在一起不能门当户对,那么是不是只要我不再姓程,只要我不再是程家的子孙,这雄厚的家世背景也就不再属于我?没有了程家的负累,没有程姓的累赘,我便没有什么背景可言,这样的我们难道还不够般配吗?”
程昱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程晔,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俊朗的面容上也全是决然之色。
书房的气氛一瞬间低过了零度,森森的寒气以他们两人为中心不断地向四周扩散,空气也被冻结了,紧致的让人无法呼吸,在这无人言语的死寂中,浅浅的呼吸似乎都变得多余了,凝固的气息让对视中的两人刹那间仿佛被定格了。
程晔依旧怒视着程昱,各种奔腾的怒火向他心头纷至沓来,漆黑冷锐的眸子里瞬间卷起一股狂烈的风暴,疯狂的似乎能够吞噬世间的一切。
程昱向来我行我素桀骜不驯,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程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从此不再姓程!”他这是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吗?
难道这程家在他眼里真的一文不值?这些自己看中的东西,在他看来甚至能够为了一个女人便可以随意抛却吗?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这个儿子!正如阮家女娃说的那样,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程昱!
蓦然间,程晔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勒住一样,望着眼前一脸决然的儿子,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父亲做的好失败!
身为教育部副部长的自己,一直将毕生的精力投放在教育事业中,可是到头来却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能好好教育过一天,他真的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到底多有深,居然能够让他这般轻而易举的说出这样决绝的话!
紧握的拳头缓缓地放松下来,难道自己一直的坚持真的错了?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如阮家女娃说的那样,不仅没能满足他的渴求,甚至成为了他的负累吗?
他说,程家是他的负累,程姓是他的累赘,这些年来,他的心里到底积攒了多大的怨恨?这么多年离家不归,是否也是因为对这个家充满了怨恨?
程晔眼眸中的愤怒逐渐平息了下来,看着程昱,他的神情徒然间变得有些颓丧,良久,程晔才低低的吐出了一口浑浊的冷气,语气低靡的说道:“搬回来住。”
迎上程昱桀骜不驯的目光,程晔第一次跟自己的儿子服了软:“我答应你们的婚事,但是你要答应我,搬回来住。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也要想想她,嫁给了你,她就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我们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却一直住在外面,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你又让外面人怎样看她?”
而且,他也真的需要这个机会去好好了解这个儿子!他想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阻隔了他们父子关系的到底是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么轻易的服软,程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次说出这番话,他本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原以为依照父亲的脾气必然会暴怒,到时候就算两人不一拍两散,也会大吵一番。总而言之他早已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
但是就在他看着父亲眼中风暴聚集,怒不可抑的时候,那宛如能吞噬世间一切的狂肆的风暴居然诡异偃旗息鼓了。
不仅如此,一贯态度冷硬,脾气执拗的父亲,这一次居然对他服软了!面对自己这番决然的话,他……是不是也有些害怕了呢?
可这份害怕到底是因为什么?是真的害怕失去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害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他无法抬头做人?
程昱的心思有些沉重,暗地考量了一番,可是在父亲眼中看到的却始终是苍老的沉寂,凄凉的落寞。
程晔在程昱心中的形象素来都是绝对的强势,他决定的事情总是会一直贯彻到底,即便那是错的,他也不会半路折回,而是一往无前的一路走到死!
而且这次对于这门婚事,他开始的态度是那么强硬的反对,可是如今尽然轻而易举的答应了,其要求仅仅是让他们搬回来住!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轻易的改变了初衷?他不是一直介意门第只见吗?蓦然间,程昱迷惑了,翻译突如其来的同意,让他有些适应不过来。
见程昱一直默不作声,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程晔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沉下脸,他冷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你真的厌恶了程家,真的想从此跟程家脱离关系?”
“没有。”看着程晔皱眉,程昱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表达自己现在复杂的情绪,遂淡淡的垂下眼睑,声音平静,神色波澜不惊的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希望你这些都是真心话,而不是为了敷衍我。另外我希望你要答应我,等小萍嫁过来的时候,你们不能为难她,也不准对她挑三拣四,更不能让她受委屈,不然我便不会奉守我们的约定。”
程晔看着垂着眼睑,声音平静的程昱,蹙起的剑眉缓缓地松了下来,黑眸里的冷然也逐渐的淡了下来。沉吟了片刻,他点点头答应了程昱所有的要求:“我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也就是认同了她这个人,等她嫁入我们家,就是我们程家的一份子,我自然会当她是一家人,届时又怎会有为难一说?”
“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程昱抿抿唇,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因为低垂着眼眸,所有让人无法读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在程昱强势的坚持下,程父终于同意了这门婚事。
虽然程昱表面上表现的很平静,但事实上,他的心里真的很意外,原本这次的见面,他是不抱任何想法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别让阮薇萍受了委屈。
可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程昱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好了,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那订婚一事你就别自个儿瞎忙活。”程晔看了程昱一眼,又低头看着之前与阮薇萍一起合作完成的书法,淡淡的说道:“我们程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娶媳妇是件大事,不能草草了事,一会儿我会把这件事情交给管家去筹办,你有什么特别要求就跟管家去说。”
“好。”心事一了,程昱也变得好说话了,低沉磁性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锐利和冷然,显得有些温和。
这边,程家父子俩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而那边独自参观程昱房间的阮薇萍,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