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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逸尘撩起下裳,云淡风轻坐我身畔,目光落在榻上又变凛冷,问道:“你受何人指使?”
刺客迟疑的眼神对上我阴鸷的玩味,抖了一抖,结声道:“白寒远。”
听闻这个名字,白逸尘笔挺的身躯似是震了震,眸间星辰黯了几分,沉默片刻,问道:“他想杀我还是杀我身边这位姑娘?”
刺客噤若寒蝉:“杀你。”
白逸尘黯然不语,斜飞的剑眉微微蜷曲,攥紧青龙的指节泛着青白。
我替他问:“白公子是剑城少主,你主子为何杀他?”
刺客道:“只因近来白老城主言辞之间,已有退位让贤之意。主子不服,是故动了杀心。”
白逸尘默默的移开目光,清俊的容颜蒙霜,漾起如霜似雾的阴霾。
我心疼的想,白寒远姓白,他又如此介意,当是他非亲即故的人罢。
“阿宿放心,就凭他白寒远,未必能杀得了我。”他安抚着我,眸中阴翳又浓郁几分。
白逸尘勤勉刻苦,天赋异禀,又深得白老城主器重,是名符其实的剑城少主。不管那白寒远是什么样的魑魅魍魉,单凭他的确杀不了白逸尘。但眼下三方五地暗潮汹涌,局势复杂,白寒远若是同瀛洲城或鬼门联手,我们此去剑城,怕是异常凶险。
白逸尘抬眸,倏然道:“祖父身体强健,为何突然有了退位之意?”
刺客道:“这个,小人实在不知。”
我盯着他,意味不明的笑笑。
他鬓间湿涔涔的汗意又冒出鬓间,灰白着脸道:“但小人推测,白老城主想在剑老无芒之前,助少主坐稳城主之位。”
我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追问道:“白老城主流露退位之意前,可曾遇袭或见过什么人?”
刺客道:“小人常年被藏在主人府上,有任务才能出来,这些事实在无从得知。”
我又问:“你们主子,近来可曾与谁有过往来?”
刺客默然思量一阵,回答道:“前阵子,确有一个神秘男子来过府上,主子对他甚是恭敬。那人每次来都裹着玄袍带着黑色斗笠,小人亦只是远远见过,并未见过真容。”
陈大娘遇害后,陆荆审案时,大牛油坊的朱大牛亦提起过,两年前,一位头戴黑色斗笠通身玄衣的男子找过陈大娘。这刺客这番说辞,和朱大牛如出一辙。
我想破脑袋,除了琉璃靈,实在想不出更像这个人,更有此种动机的人。白寒远敢觊觎城主之位,在运城定然身份和势力不俗。他若刺杀白逸尘不成,与琉璃靈联手逼宫,或暗自使出什么鬼魅伎俩,白老爷子剑术再高,也不一定能逃脱毒手。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剑城。
白逸尘顾念祖父的安危,脸色暗沉,两道乌黑的剑眉几乎挤到一处。
我叹口气,堪堪一笑:“你难道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刺客眉目一寒,慌不迭道:“主子沿途设了不少埋伏,少主若回剑城,。”
“姑娘,我知道的便这么多了,您看我的事……”刺客的谄媚中带着求生的渴望。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我淡淡道:“我言出必行,这就去准备东西,稍后便替你换脸。”
白逸尘召苍风守着刺客,与我穿过客店长廊回了客房。
我从行李中取出剔骨削面的刀镊、白色棉纱布和麻沸散,看着他俊逸而微微落寞的容颜,问道:“白公子,这件事,你心中可有底?”
白逸尘黯然道:“白寒远是我表兄,是我舅父的嫡子。他记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我道:“话虽如此。但剑城以剑为尊,他出身再好,血统再高贵,没有一流的剑术,也做不了剑城城主。”
白逸尘喟然叹气,潸然道:“剑城年轻一辈中,他的剑术仅次于我之下。若没有我,新任剑城城主他当之无愧。”
我安慰道:“他不如你,这是实情。再说了,剑城乃正义之城,他这般阴险恶毒不择手段,当不起剑城城主。”
白逸尘苦笑道:“但我确然是多余的一个。”
陆荆曾说,白逸尘是三方五地血统最高贵的人,剑城少主,鬼医独孙,陆欢独子。但事实是,在运城,他一出生便被生父抛弃,在剑城,他受尽仇视和排挤,就连我,明明选择了他,却因为墨凉放弃了他,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心灰意冷借酒浇愁,好好一个风流恣意洒脱不羁的好儿郎,变得阴沉颓废。
我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中针扎锥刺一般。只能苍白的开解道:“白老城主慧眼识珠选中你,你也凭自身本事坐稳了剑城少主。如何多余?”
我说着,拿着剃刀的手倏重,尖锐的刺进肉里,一颗颗血珠子从刀口渗了出来,变大,再滚落。
白逸尘一把抓起我滴血的手,吮干指尖的鲜血,撕了一溜棉布缠了几圈打一个结,哑声道:“小心点。”
我感受着他鼻息间的热气,望着他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不由自主想伸手展平他的眉头,给他一个温柔的拥抱。
门声吱呀,苍风走了进来。我瞬间清醒,将抬起的手缩进袖中。
苍风抱拳道:“少主,你找我?”
我和白逸尘对望一眼,飞身回到天字二号房。苍风顿悟,疾身跟上。
房门敞开,一进门便见床上殷红的大滩鲜血,地上血泊中一颗毛发交姌的头颅,一把带血的长剑。
苍风见状,跪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
白逸尘厉声问:“怎么回事?”
苍风跪地:“方才店小二送茶水进来,说少主有事找我。属下试了试,茶水无毒,又见他话到便走,无意逗留,这才信了几分,过去见了少主。”
“罢了,你找两个人把这里处理一下,买副上好的棺材将他葬了。”我说完,和白逸尘并肩走出天字二号房。
出门没几步便看见小二端着一壶茶一碗夜宵自楼梯上来。
我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他身体抖如筛糠,手中托盘落地,茶壶瓷碗碎裂,汤水面条泼洒一地,乖乖随我进了客房。一番盘问,又见了几个证人,都说他方才一直在楼下招呼客人,未曾上楼。
我早该想到,方才往天字二号房送茶,引来苍风又杀了刺客的小二,并非真正的店小二。我们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回剑城之事,定要好生绸缪。
我伏在白逸尘肩头,看似耳鬓厮磨,如是这般交待一番,与他依偎着去一楼吃了夜宵,之后推脱腿疼,让他白逸尘抱回客房。
进门便缠上他的脖子,如饥似渴的吻住他柔软的唇,缠绵了一阵子,两只手不安分的滑到他的腰间,摸索着去解他的腰带。
说好做戏,他却回应的热烈而迫切,往身后轻轻一掌,哐当将雕花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