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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哄的声音在茶馆里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是句句属实,晚晴抛钱也并非无理之举呀。”江晚晴拍了拍裴明珏的肩膀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可以解决,然后款步向前,“晚晴虽然才来盛京,但在西南也知道凡是见着表演,若是觉得精彩自然要有钱地捧个钱场,没钱得捧个人场。”
在场的人听完又是哄堂大笑,连裴明珏都忍俊不禁,看向江晚晴期待还有什么话能从她口中说出。
江晚晴绕着桌子走了半圈,食指拇指轻轻合拢,以指尖捏起其中一人的长衫饶有兴致地继续说了下去:“我见三位书生袖口都磨损,所以好心献出钱财供各位换取新衣又有何不可呢?”
那起头书生被众人笑得面皮从白转红,从红转青,从江晚晴手中拽过同伴的袖子,一时之间口不择言:“江晚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等好歹有——功名!对功名在身!你不过是仗着家世才能对我等随意侮辱取笑!”
“功名?啧啧,不如这位公子说说你等身上——”江晚晴故意顿了一顿,含着笑说,“有什么功名呀?”
“我等,我等乃是今年的进士!”起头的书生并不服输,他见茶馆众人窃窃私语,放高了声音。
“进士?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起头的书生推开同伴拉扯自己的手应道。
江晚晴仿若听到笑话一般放声大笑,笑完了对上那书生的脸,好心给了个提示,“可知今年恩科是谁主考?是我的父亲,当朝丞相江恭如!”
那书生仰头强撑道,“那……那又怎样?我等腹有文才,便是你的父亲也欣赏我等!”
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回头啊。江晚晴见这书生还在犟嘴只得挑明,她朗声道:“今年恩科进士共则有录取二十六人。即是我的父亲主考,必然要拜入我父亲的门下。怎么我从未见过你等呢?”
真是见过蠢的都没见过这么蠢的。
那书生还在强辩,“你说是就是?满盛京谁不知道你不学无术!呵,也敢谈文事?”
江晚晴的脸冷了下来,“我说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官府那里是。三位怕是不知,冒充进士依齐律,鞭三百。”
那三名书生本来还无所畏惧,听到要鞭三百夺门就想逃走。
可盛京之中谁不知道江晚晴的名号,听闻江晚晴在此闹事都急忙围过来,现场真可谓是人头攒动、密不透风。
江晚晴随手掀起一碟水果倒在三人脚下,那为首的书生一踩整个人带的另外两人也坐在了地上,这还不算,他盯着自己手中和同伴手中的布料,三人长衫这回可真是彻彻底底变碎片了。
江晚晴在一旁用手扇风,“呀,这回可真是要出钱,买件新衣裳啦。”她笑容一敛,语气森然,“凭你们几个也想对我指指点点,呵,可真是痴人说梦话。”
带头的书生被这样挤兑,失了理智,转身一扑就要将江晚晴也扯倒在地。
江晚晴见这些人口中谎话连篇,自己也早就防备着,见书生有反扑的意思,当场一个窝心脚倒是把那书生踹的凌空飞起摔倒在墙上。
那书生的两名同伴本来还有愤恨之意,见到这一脚,都连忙用手中布条遮住自己的脸,生怕眼前这位祖宗哪个不满意就让两个人也凌空飞起五米。
围观的众人笑得前合后仰,最后还是裴明珏让店小二报了官,将这几个冒充功名的骗子带去衙门审讯。
令江晚晴没想到的是,现场还有《吃瓜薄》的小编撰稿。
将事情添油加醋写进稿中。
于是在次日《吃瓜薄》中,江晚晴喜提“地煞星”的雅号。
江晚晴看着手中的小册子真是哭笑不得。
屋外的江恭如听到笑声一怒,“你竟还笑的出来!”
江晚晴跪在祠堂里,看着眼前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的牌位,心里泛起了嘀咕。
等我完成攻略任务,一定离开这个鬼地方。
兰膏明烛,华镫错些。
“公子为何会同意江娘子这门婚事?”
陆应淮看向风伯端药的托盘,手下却未停,那双过分白皙的手执笔写下一个诛字便停下。
“当我得知,白鹿先生的女儿傅静容抱病拒绝宴席时,我就猜到,我们这位陛下还是急了。”说到这里陆应淮咳了两声,“他当年妄想着杀了陆怀璧的妻妾子女就可以稳固他的江山。可惜了,他的身子早就被丹药所侵害。咳咳,他当年称帝,将自己的兄弟姊妹屠戮殆尽,如今却把子嗣的念头打到我身上。当真是可笑。”
风伯知道陆应淮这是说到恨处,情绪激动,忙扶着陆应淮的身子打算用银针刺穴。
陆应淮摆了摆手,他的面色咳到微红,风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骤然一紧。
蛇纹图腾。
这是陆家的荣耀,也是屈辱。
当年天子,身为皇子时排行第十。
论家族,其母妃不过是一宫婢。
论品行,当年的太子更受先皇喜爱。
但唯独智谋一项,他的众多兄弟无人能出其右。
谁会想到一个不得志的皇子会联合建安王府逼宫呢?
没人想得到,但是贺兰澈成功了。
成功后,他大肆封赏那些追随他的臣属。
其中以建安王陆怀璧最甚,齐帝甚至赐予建安王府蛇纹图腾。这种尊贵的图腾理应是皇族才能享有的。
七岁那年,陆应淮三问三答扬名天下,可没人知道。
当夜他的父亲要他对着祖宗牌位跪下。
陆怀璧不断地问他为何要逞能,鞭条都被打断了两根。
陆应淮只得蜷缩住小小的身躯,门外母亲哭喊,门内父亲的斥责,他第一次明白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
然而任他再遮掩自己的锋芒都好,九岁这一年,当他终于画完了母亲的画像迫不及待地展示给母亲看时,却看到父亲强制给母亲、弟弟灌下毒药。
他仓皇想逃,双脚却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父亲转头看到了他,拿着药碗向他逼近,在母亲的哀嚎下,父亲终于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打碎了碗。
所幸,那碗药他只喝下一半。
风伯将陆应淮的头按入怀中,轻抚着他的脊背:“公子都过去了,都给过去了。”
许久,陆应淮从风伯怀中挣脱。他神色如常,打开下一道密令,眼睛却看着远方,“风伯,我想要齐陪葬。”
年迈的老人不知如何作答,他看着托盘上还是微热着的三个药碗点了点头。
“老奴听公子所言。”
“还有……陆怀璧。”
风伯哑了嗓子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去。
等风伯离去许久,陆应淮才抬眸看向园中的桂花树。
桂花树的枝头挂满无数药瓶,他知道这次神医把过他的脉后将他的死期又提早了三个月。
真想活下去啊,哪怕是拖着一副病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