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伊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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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楹儿从胭脂店的后门出来,穿过几条大街在一家成衣店里换了身男装,又托店里的伙计买了匹马,虽然马看上去有些老,有些弱,但楹儿也顾不上太多了,时间不等人,心柔还在等着她。

    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将脏脏的泥尘抹到脸上,将那一张娇媚水灵的小脸盖了个严实,这才翻身上马,朝着壶子口奔去。

    一夜不曾合眼,策马狂奔,楹儿瘦小的身子顶着草原上邪肆的狂风有些吃力,加上身下颇不健壮的老马,楹儿忍不住的翻白眼……

    终于,在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到达了壶子口,几天前的那场惨烈的战斗留下的痕迹依然依稀可辨,楹儿微微皱起眉毛,拉着快跑不动的老马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除了一些暗红的血迹再也看不出别的了,一层薄雪覆盖在那些印记之上,楹儿蹲下身,用通红的小手轻轻的扫开附在上面的雪,底下,纷乱的马蹄印暴露无遗,楹儿仔细的盯着那些蹄印看了半天,发现有一簇蹄印方向一致,似是朝着左侧的山脉而去。

    看来,这一队极有可能是将军。

    楹儿站起身,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跟踪后,才上马,朝着左山脉飞奔而去。

    两军对峙,庞大压抑的气流在空中盘旋聚集,白色的大地上即使艳阳普照,也挡不住对战两军的阵阵杀气。

    匈奴军主帅旗下站着的,依然是那日前来挑衅的白甲男子炫翷,相较于那日的疯狂和暴怒,今日的他褪去了浮躁的外衣,更显得狠戾。邪魅的眼睛里闪着一簇不明的光,仿佛想要将一切吞噬。

    而大祈主帅旗下则是司承锦,十名副将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凛冽的气势亦不输于炫翷。

    “三王子!你诱骗我军将军,手段低劣,行为可耻,今日定叫你好看!”十名副将中一人忍不住叫嚣,赢得身后一片士兵的应和。

    炫翷扯了扯嘴角,冰冷的声音吐出口:“大祈将军杀我王妃,如此小人行径我也要与你们算算!”

    司承锦眉间一凛,将军杀了蓉怡郡主?怎么可能……

    大祈士兵更是怒不可遮,大喊着报仇。

    炫翷也不再浪费口舌,大手一挥,匈奴骑兵开阵,如离弦之箭,冲入战场。

    司承锦抿唇,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命令骑兵迎击,震天的鼓点响起,两军将士迅速接触,厮杀声瞬间响彻天地。

    两军骑兵率先打开战场,步兵紧随其后,鲜血四溅,天空瞬时红了起来。

    炫翷看着杀气腾腾的大祈士兵,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手中红色的番旗向左一挥,原本拼命厮杀的匈奴骑兵,慢慢的后退,不知不觉间竟是退回匈奴阵营前五百米处,司承锦心道一声不好,忙要挥旗撤出士兵,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炫翷早一步看出了司承锦的用以,红色的番旗收了回来,顿时,匈奴骑兵避开大祈军队的锋芒,分成两队向左右两边奔去,成八字状,将大祈骑兵一分为二,一部分圈进了包围圈,另一部分则被后面赶来会合的匈奴士兵逼离了战场,朝着右方败退。

    司承锦一拳砸在马鞍上,看来自己的策略被炫翷识破了,司承锦看着战场上被包围起来的战士奋力抵抗突围,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包围圈在缩小,急忙挥旗,增加步兵的支援。

    心柔被司承锦安排在他身后,眼看着大祈士兵处于劣势,心里一如司承锦。当下,策马上前。

    “老将军,派亲卫兵吧……只有步兵救不了三千骑兵的,如此下去,只会使伤亡更大……”

    司承锦沉吟半晌:“亲卫兵一出,虽说可以以一敌百,但若将军回来……”

    “老将军,别再犹豫了,若君籽琪在这,肯定也会如此决定的。”心柔严肃的看着司承锦,亲卫兵是君籽琪的贴身护卫,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骑技,剑术都受过严格的训练,虽然人数不多,但均是一敌百的精锐。

    司承锦有些为难,然战场不等人,只得狠心,命亲卫兵出击。

    虽然亲卫兵只有一千人,但在包围圈上打开一道口子还是有希望的。

    心柔策马下坡,司承锦来不及拦住她,急的在她身后大喊,让她回去。

    但心柔似没有听到一般,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要赢,即使不能赢,她也要保住君籽琪的兵。

    心柔来到战鼓跟前,翻身下马,望着那两人高的红色战鼓,心柔抿唇,艰难的爬上了驾车,一把夺过击鼓的小个子士兵手里的鼓槌,轮圆了胳膊,使出浑身的力气捶着鼓面。

    咚……咚……咚……

    悠扬低沉的鼓音迸发出来,带着一种激荡人心的力量,震动着稀薄的空气,使整个战场重新陷入到一种疯狂的境地。

    隔目远瞭,几乎整个战场上的人都注意到了那抹身着麻衣的娇小身影,白色的布勒在额头,剩下垂及腰间的布头,在寒风中飘荡。

    那是一抹熟悉的身影,所有大祈的士兵都忘不了那个身影,曾经奋力的夺回了将军的头盔,以一人之力承受了匈奴人的羞辱和棍击,倔强不屈。曾经充满自信的告诉他们,将军会回来的,是她给了他们希望。

    于是,大祈的士兵们沸腾了,血液冲上头顶,所有人都拿起刀剑,长矛,弓箭……凡是能够够到手的工具,奋力的厮杀。

    炫翷眉头紧蹙,又是她……紧抿的唇昭示了他的怒气,将红番旗交给一侧的士兵,伸手拿过银色的弓箭,搭箭拉弓,轻眯起一只眼睛看向那奋力擂鼓的身影。

    风掀起她身上的麻衣一角,垂散的长发披在身后,额间白色的布条是那样的显眼,扬起的侧脸上带着一股决然。

    炫翷心头震撼了一下,稍稍松开了拉满的银弓,看向心柔的眼中有一种怜惜,有一个可怜的女人……如果,君籽琪连蓉怡都可以下手的话,那他还会在乎谁?更不可能在乎你……难道不了解那个男人的冷血残酷吗?为什么还要如此拼命的守护他呢?

    炫翷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拉起弓来,银色的箭翎射出,如一道银光,朝着心柔而去。

    既然如此执迷不悟,不如让我送你一程……炫翷嘴角的冷笑慢慢沁进心脾,如此刚强的女子,死在战场上也算是一种荣幸。

    眼看着那银色的箭就要射中心柔了,炫翷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可,另一边,一道黑色的箭却出乎意料的斜射了进来,与炫翷的银箭相撞,然而终是少了一份力度,只是将炫翷的箭翎撞骗几分,并未拦下。

    银色的箭擦过心柔的额头,将白色的布巾挑了下来,留下一道常常的血痕。心柔一愣,转眼向炫翷看去,眯起的眼睛里满是愤怒,炫翷只是似笑非笑的与她对视着,眼眸却隔过心柔朝着她的后方看去,那个一身黑甲跑向她的士兵,就是刚刚出箭的人,他的箭法自认在草原上无人能及,没想到大祈军营里还有能射中他的飞箭的人物。

    赵子清一跃上了驾车,在心柔跟前站定,举起弓箭,警戒的对着炫翷的方向。

    心柔感激的望了赵子清一眼,转回身,重新拿起鼓槌,她的鼓音不能歇,她的鼓音是一种标志,一种倔强顽强的标志,一种指引君籽琪回来的标志……

    壶子口的山上,不凋的松柏掩盖了雪地,楹儿在没膝深的雪地上一步步艰难的前行着,她似乎听到了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鼓音,似乎遥不可及却又一声声敲在她的心底。

    双手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炸裂了,楹儿委屈的哭着,心里不断地低唤着:将军……你在哪啊……将军……

    而与此同时,被困在山里三四天的麟瑞,心底也隐隐有些不安,那远处飘渺的鼓音似真似幻,让他忍不住揪起了心。

    可,回头看向昏迷了三四天的君籽琪,一种无力感让麟瑞颓丧的坐在雪地上,一旁的七八名士兵也都一身狼狈,几天不曾进食,靠着雪水充饥,所有人都到了忍耐的极限。

    忽然,不远处一阵断断续续的沙沙声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戒,麟瑞悄无声息的抽出佩剑,暗暗地藏了起来,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声音来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