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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墨逍接住了趔趄的白夕辞,皱眉盯着她脖子上的血痕。
“夕辞,你没事吧?”云落尘等人也围了过来,秋长歌扳过她的头咋咋呼呼地吼道:“这女人怎么下手怎么这么狠毒呢!这要再深一分就挑断血脉了,快快快,把松大夫找来!”
白夕辞感受着周围关怀的眼神,心中一暖:“我没事,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料理,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了,各处伤亡的弟子落尘你们处理一下,长歌你去给大哥和柒寻报个信,让松大夫到我屋里来。”云墨逍将事情都交代完后,便扶着白夕辞的肩膀往小木屋走去。
白夕辞感受到肩上的手臂宽厚有力却并不霸道,她微微仰头看着云墨逍的侧脸,竟是难得的温和柔软。
云墨逍将她带进小屋,让她在桌旁坐下,他也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坐在她身旁。他这屋里只有他们两人,白夕辞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墨逍递来一张干净的手帕,她接过去,轻轻按在自己的伤口上,又偷偷看了眼他的表情:“谢谢。”
“是我要多谢你。”云墨逍轻轻说了一句。
白夕辞倒是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
“影门的事算是完结了,你也不必回那个地方去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云墨逍顿了顿,又问道:“你还是要进帝川去吗?”
白夕辞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云墨逍苦笑一声:“好吧,我知道了。我会让大哥帮忙,可是你要想清楚,一旦进了帝川,想要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夕辞低头不语,半晌说出了一句话:“我非去不可。”
“既然你执意如此,祝你好运。”
正在这时,松大夫走了进来,两人不再说话,只安静地让松大夫包扎诊治,好像从未提起过什么一样。
接下来的几日,苍云剑派暂时在影门地宫中安顿。
那日,留守影门发动奇袭的所有门众都被困于影门之内,被秋长歌带领的大队人马从各方攻入,很快都给控制了起来。血池被废除,所有影尸都在那场战争中尸解,洛云辰只带走了跟随出战生还的一小部分人,门主出逃,四方势力之一的影门名存实亡。
白夕辞这几日都好好地呆在荭瑶厅内,靑婳已经与所有影门门徒一起被集体软禁,这个空荡荡的石室更显的深幽寂寞。秋长歌等人忙着收拾残局,安顿伤者,白夕辞也不好意思时常去打扰他们,而云墨逍更是不知所踪,她几次寻上前去都被告知他不在影门内。
终于有一日,她远远看见云墨逍白色的长袍在拐角处一闪而过,想也没想便连忙追了上去,却只看见他合上门时的背影。
白夕辞走过去,略微迟疑地抬手敲了敲门,沉闷的敲门声在石廊里绵长地回荡,推动着心跳都逐渐加快了起来。
“谁?”门内传来一声询问,白夕辞应了一声:“是我,白夕辞。”
门内忽然陷入了沉默,不一会儿她听见那个声音似乎靠近了门边一些,说道:“今日我累了,有什么事日后再说,你回去吧。”
“我只说一件事!”白夕辞有些急了,终于咬了咬牙说道:“我见过溪慈了。”
周围忽然安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犹如有千斤沉重,投落在地上发出久久不断的声响。
“就是你在缭绕林中初遇的溪慈,在瑶华剑派中朝夕相处的溪慈,跳下云漠崖的溪慈,你深爱的溪慈。”她喉头有些酸涩,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拉开,云墨逍的神情更是让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云墨逍盯着眼前站着的人许久,她眼中的神情告诉他她没有说谎,可是这怎么可能,溪慈跳下云漠崖的那一天他就知道她已经死了!忽然,他感到好像被戏弄了一般,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气,让他用一种陌生的语调说道:“她已经死了。”
“是,她死了。可是我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情。”白夕辞喉头有些哽咽,视线慢慢落了下来,一直落在了地上。
“还记得那些半死不活的影尸吗?”
“那是我为影门炼制的影尸。”
“溪慈的尸体被影门发现,与其余所有尸体一起都炼成了影尸。”
“那日在山崖上你遇见我,溪慈就在旁边的树丛里,可她不想让你见到她那副模样,于是冲破魂锁藏了起来。”
“她的魂力耗尽,灰飞烟灭。”
白夕辞一句接一句地说着,石道中很安静,安静地连回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云墨逍不可置信地听着每一句话,他不信,他一句话都不信。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白夕辞笑得无奈,晶莹的水光顺着脸颊滑落:“我不该告诉你,可是溪慈灰飞烟灭前对你说了一句话。”
“能在有限的生命里相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最后一刻能看着你,她很幸福。”
云墨逍的手指几乎嵌进门框里去,这两句话仿佛有无边的魔力,占据了他的身体,不停地回响。他好像看见溪慈含笑着对他这样说着,那弯起的粉色嘴唇,温柔汪着水的眼睛,犹如梦幻一般若隐若现在雾气里。他伸出手去,溪慈却渐渐消散在白雾里。
“那日我看见空中飘飞的碎片,是她消散的魂魄?”云墨逍牵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造化弄人,不过是咫尺之间的距离,他却未曾见到她最后一面,从此生死永隔。
白夕辞点了点头,不敢直视云墨逍的视线,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有一种名为悲痛的情绪弥漫在她胸腔中,震荡起空荡荡的回音。
她将星芒剑轻轻放在桌上,一声轻微的剑吟低低地叹息,而后远逝。
“对不起。你可以不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白夕辞匆匆转身逃一般地离去,害怕多停留一秒就会听到他残忍的回应。
“丫头,来找墨逍?这么快就走啦。”秋长歌正从不远处走来,看见白夕辞笑道。然而他看清白夕辞脸上的泪痕和悲伤的神色,笑意顿时隐了回去,他拉住白夕辞问道:“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白夕辞连连摇头,用袖子胡乱擦了脸上的水渍,对秋长歌道:“大叔,溪慈对你说,她从未怪过你,让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说罢,她推开秋长歌的手匆匆跑开了。
秋长歌石化一般站在原地,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同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云墨逍,喃喃道:“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