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兰文珠讲述的故事(2)

砚楼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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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泳池……我盯着那个外国人,他表现的很正常,不似看到任何异状,那么,我不用去看也应该可以肯定,林家泳池的池底不会有我昨夜梦见的黑色根须吧。

    我想,自己疑神疑鬼这许久,到底只不过是被恶梦吓住了而已,这个世间才没有什么不合逻辑的场景是真实的。

    暗地里松了一口报,我的注意力立刻又回到小木兰身上,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林子瞧出来,笑话我说:“文珠姐这么喜欢小孩子,赶紧自己生个呀。”

    我说:“什么男人的基因能保证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囡啊,万一生个皮小子我不得疯掉?啊呀我就喜欢这孩子,能不能借我回去看看?”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楞了,听听我说的这叫什么昏话,哪儿有管人家借孩子的?

    老爷爷超级警惕,闻言把小木兰抱牢,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碰。

    我赶紧往回圆:“爷爷,不是啦,我表达方式不对,害你听岔意思了。我是想说,我特别喜欢这孩子。你们若是在这里住多几天呢,可以带孩子上我家玩玩儿呀,林叔叔林姆妈家贵重东西多,在这里带孩子怕会放不开呢。”

    老爷爷只管摇头,专心喂食小婴儿,不同我说话。我后悔得想咬掉自己舌头,只得慢慢围着老爷爷献殷勤,指望能磨得老人家缓和态度。林子见我没空理她,不在意地笑笑,就往地下室那边去了。

    没多久,林子带了个乡下小弟上来,后面的事,你们这些听故事的都已经知道啦。

    我得强调一下,就是从那个乡下小弟上来之后,我模模糊糊地,开始觉得自己不太能控制自己……怎么形容呢?好比我说借小孩的那句昏话是打了个喷嚏,等到那个乡下的小野人上来之后,我渐渐就变得,开始流鼻涕了。

    当然我这只是打个比方,我才没有真的当众流鼻涕。

    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插嘴管闲事:我居然会呛声陌生的乡下来客,又居然被小穆顶回来不敢继续接招,还居然大抱大揽指点别人家的一地鸡毛……最奇怪的,是大家居然都听从了我最后跳出来说的那番话,各自散开了。

    这不是我……准确的说,这不是通常在外人面前的我。

    我长到这么大,从来不会管外人的闲事,更从来没有这么高调张扬,总被人夸奖说,父母把我教养得很好,知分寸识进退……我唯一的毛病呢,是在熟人面前嘴上不饶人,有时候会略显刻薄,给人添堵。

    《红楼梦》很多人都看过吧?我今天这个咋唬样子,似有点象王熙凤,可其实,真正的我,要硬算起来,该是象林黛玉。

    别笑话我,我可不是自吹自擂,我哥外号“兰宝玉”,就是他说我象林黛玉,不过是贬义的,我哥说:“我这妹妹,整个儿就是一贬义的林黛玉,毛病全有,好处全无。”

    我哥那么多妹妹,他最关心的是我,最烦的也是我。

    先介绍介绍我哥吧,我哥是我们家十八里地一棵独苗男娃,我们家亲戚众多,又都在这座都城里扎根,本地人容易互相照应,我爸兄妹3人,我妈姐弟4个,七户人家守望相助,家族人口蹭蹭蹭地往上涨,到我这一代时我们国家取消了计划生育,第三代齐齐整整共有13个孩子,我排行最小。现在往下已经又有好多第四代了……晕,我们家的亲戚啊,多的我都数不过来。

    我爸是长子,我妈是长女,我爷爷和外公外婆都已过世,第一代就剩下我奶奶还在,今年满九十了。我奶奶一辈子是家庭妇女,特别会操持家务,性格又大气,而我外公外婆都早逝,我妈长姐如母,待我爸娶了我妈之后,我奶奶心疼长子媳妇,连我姨我舅一起看顾。

    到我这一辈的13个娃,基本上都是我奶奶帮着抱大的,居功至伟,所以我奶奶就成了两边家里一起供着的老祖宗,我爷爷去世后,奶奶就一直跟着我爸妈住。现在一到节假日,所有后代子孙都齐来拜望老祖宗,我爸妈家的那栋别墅里能闹翻天。

    我爸和我妈,一个开发房地产一个搞金融理财,在整个家族里最有钱最有地位,而我们这一辈13个人里,就只有我哥一个男孩子,其余12个全是女孩儿。我有个姨父,学中文的,是个红楼迷,有次聚会就说,咱家这不是金陵12钗和贾宝玉的标准配置嘛。打那以后,我哥的外号,就叫“兰宝玉”。

    我哥是孙儿辈里的头生子,底下12个全是他妹妹,轮到我这个亲生的妹妹,小我哥整十二岁,是我们家族12钗里最小的一个,也算是最娇气的一个。我那群堂姐表姐们,个个精彩夺目,跟她们一比我弱得如风摆柳一样。

    小时候姐姐们管我叫“兰妹妹”,管我哥叫“格格巫”,反正就是各种逗我俩玩,我哥是大哥嘛,对一众妹妹们全得让着,由此养成一副特别容易招女孩子欺负的暖男体质。那次姨父说我哥是贾宝玉,姐姐们立马全改口叫我哥“宝哥哥”,把我哥惹急眼了,难得发了一顿大火,姐姐们算是妥协成绝对不在外人面前这么叫他,他也没奈何。

    我哥三十岁那年结婚娶了嫂子,闹洞房时姐姐们约齐了,趁婚房里别人都走空后,就剩下我那11个姐姐,分两排站新人床前,一起拿捏出莺声燕语,同声道:“宝哥哥,妹妹身上好了,好些天不见了,盖着这劳什子做什么!”一口气说完,两排人笑得东倒西歪,我嫂子红盖头都没掀呢,吓得蒙头蒙脸直跳起来张皇失措。我哥快气死了,居然还晓得轻重,先把我嫂子搂回床沿好生安慰,再顺手揭下红盖头,舞得跟鸡毛掸子似的,把一众讨厌妹妹全打出了他的新房。

    也不知道后来,他俩是咋能平心静气地圆了房……我嫂子,那是个妙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