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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冲阿木耳语了几句,阿木便后退而去。他自己则拉着墩子,让他详细说说那郑老爹的病情,用了什么药,周围人也都细细听着。
还没等那墩子说完,只听的身后院子里传来女人的骂声,“你个杀千刀的,还我的衣服,啊!你偷了什么东西?快来人啊!”紧接着就是东西碰撞声音,又有半大小子喊着,“娘,她跑这来了,娘!哥!”
那吴家三兄弟听着里头的喊声,赶忙往院子里跑,还不等他们进去,就见那黑阎罗上了院墙,接着一眨眼,又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有那看热闹的还叫了句“好!”
阿木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朱玉,众人瞧去,原是个妇人的小衣,粉红布巾上面全是泥,里头还鼓鼓囊囊地一团。
朱玉满脸通红地接了过去,冲阿木瞪了一眼,谁知阿木嫌弃地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又将拽歪的衣服整了整,道,“顺手抓的,谁知竟是个凶婆娘的,忒凶!”
朱玉猜她是被那郑大的媳妇抓了,心里暗笑。
周围人也又有人指指点点,小声笑了起来。
那厢,吴家三兄弟,并着那吴大媳妇还有两个儿子也都围了过来。
众人见此状,也都为朱玉他们提了心。
那吴大的媳妇一见阿木就喊道,“官府的人当贼啦!大白天跑家里偷东西,他爹!你媳妇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还不给我把这小子撕了皮!石头,柱子,给我上!”
“谁敢动手!”朱玉一声喝,扯着嗓子喊道,“官府办案取证,不得无状!快退下!”
那叫石头,柱子的两孩子倒停了下来,可那吴大可不管,挥拳就冲朱玉面门来,阿木急忙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拳头。
人群中有人惊叫了起来,据说那吴大一拳能把头猪砸死,这黑阎罗比他矮了两个头都不止,还是个姑娘家,众人虽害怕阎罗,可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可几息过去,拳头还是被阻在了原地。吴大憋红了脸,想要收回手,竟也不能,便又挥起了左手,朝阿木劈来,同时旁边的吴三也冲了过来,阿木将吴大往前一拽,自己身子朝后退去,避开了吴三的拳头,同时抓住吴大的胳膊反手扭在身后,反身抬脚冲吴三踢去。
那吴三虽没练过武,到底因着身材高,气力大,只被踹着后退了几步。可这吴三是兄弟三人中脾气最为急躁的,最是受不得人说他半点不好,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是被个毛没长齐的女娃子欺负,便觉得受了大辱,当下,使出十二分的气力,低着头冲阿木冲过来。
阿木手里拽着不断扭动试图挣脱的吴大,眼睛盯着那红了眼的吴三,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吴二提着个门栓。
阿木待吴三冲过来时,脚步左移,避了开,她正准备用另一只手去制那吴三,只听的身后风声袭来,下意识地想转身避开,却感觉有人一撞,只见砰地一声,回头一看,却是小五背对着她站在后面,只见他身体晃了晃,接着就倒了下去。
阿木赶忙松开抓着吴大的手,接住小五的身体,尖叫道,“小五!”。
“小五!”朱玉这时也赶了过来,阿木将小五小心放到朱玉手里,站起身,朱玉连忙拉住她,“阿木,不要冲动。”
“放心。”阿木沉声道,说罢拉开他的手起身。
此时的众人也被场中这一状况吓了一跳,这吴家三人当真是跋扈,连官府的人都敢伤,再说,那小五还是他们侄子呢。
看着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小五,有人跑去药铺唤人,有人奔小五家寻他爹娘,更多的人看着那黑阎罗拎着那吴二就是一拳,吴大吴三也连忙上来帮忙,皆被她用脚踹开,只一门心思的用拳头招呼吴二。
那吴二开始还用手护住头脸,慢慢地,手也不护了,露出一张混了血的青紫脸,半晌,她才松开吴二的头,但紧接着,又见她拿起刚才吴二打人的棍子,高高抡起,冲着吴二的右胳膊就挥了过去,只听的一声闷响,伴着那吴二一声惨叫,手臂粗的棍子断成两截,吴二的胳膊诡异地弯着。
满场众人鸦雀无声,他们知道黑阎罗有几分本事,可亲眼瞧着她就这么轻易地将三兄弟中最阴狠的吴二揍成了猪头,又断了一条胳膊,皆暗自心惊,果然是阎罗,杀人不眨眼的阎罗!
可瞧着一向蛮横无理的吴家人倒霉,又都有些暗喜,总算有人能教训这一家子了,这霸王对上了阎罗,只盼着两个都落不到好才好。
那边朱玉抱着小五,本还想上去拦一拦,可到底顾及怀里的小六,只得在一旁暗自着急。
他见吴二虽折了胳膊,但小命还在,到底松了口气。又见阿木追上了吴大吴三,也不多话,更没有动手打人,只直接卸了那二人的一双胳膊,疼的两人杀猪般地叫唤。
朱玉突然觉得满心畅快,这就是阿木说的快意恩仇吧,果真痛快!
见着自己爹被人卸了胳膊,吴大的两个儿子嗷嗷叫唤着扑了上来,嘴里喊着,“打死你!打死你!”
阿木自是不会跟这两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计较,四周看了一眼,便一手提起一个,跃上了周围一棵最高的树,将那两个孩子挂到了树丫上。
那两孩子吓得紧闭着眼,双手死死抱着树枝,嘴里不停地喊着娘。
吴大媳妇顾不得自己的丈夫,一边哭天抢地地站在树下喊自己儿子,一边咒骂着阿木。
众人皆静静看着这黑衣少女,不知她出手解决了这吴家众人之后就还要做什么。
“今日你伤我兄弟,我便断你一条胳膊,日后你若再伤人,左手伤人,我便砍左手,右手伤人,我便剁右手。”
少女严肃郑重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吴家上下,连着树上的两个都静了下来,看着站在场中的少女,他们知道这人既说的出,肯定也做的出。
接着,只见那少女环视四周,冲着那些脸上既兴奋又惶恐的旁观众人道,“从今以后,若有人对你们不公,我亦会为你们主持公道,”她顿了顿,接着道,“若你们相信我的话。”
人群中一阵寂静,一会儿,才有人小声地问,“吴老三拿了我家东西不还,你,你也会帮我吗?”
阿木转过声,冲着出声的人点头道,“会,只要是不公,我便会帮你。”
人群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朱玉看着阿木,莫名有些心安。
小五的爹娘很快便来了。
小五的娘哭了一路,见到小五躺地上,人事不省,立刻嚎叫了起来,只忙的朱玉一边顾着小五,一边安慰小五娘。
小五的爹跟小五长得七八分像,一样都是矮矮壮壮,他先看了看小五,招呼了跟在后面的药铺老板,给小五看伤。
药铺老板问受伤经过,不用朱玉开口,周围人便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阿木这才知道,她在跟吴大和吴三纠缠时,那吴二一直在一旁伺机而动,本想趁她不备敲上一棍,不曾想被一旁的小五看见,小五顾不得上示警,只一头朝着吴二猛撞了上去,那吴二被小五一撞,手里的棍子失了准头,便打在了小五的头上。
药铺老板仔细瞧了又瞧,半天才道,“瞧着是敲晕了过去,暂时看不出什么来,等他醒过来再看吧。”
众人帮忙抬着小五回药铺去,小五的爹却留了下来。
吴二媳妇还要拉着药铺老板给看看伤,不等药铺老板开口,人群中就有人开口讽道,“前头欠的钱还没还,还想让人家给你看病,真是脸皮厚啊。”
吴二媳妇可不管脸皮不脸皮的,只管拉着药铺老板,却被郑七一把拉开。
郑七冲她喊道,“看什么看,没看见他伤了官府人吗?还想看病,等着从衙门里出来一阵儿瞧吧!”说完,便喊人压着吴家三兄弟回衙门里了。
阿木跟在后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将吴二揍成了猪头,一点也不后悔,可瞧着小五不动弹地躺在地上,她却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只能硬憋着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朱玉走到她身边,瞧了她一眼,便道,“放心,小五会没事的。”
阿木不吭声,半晌才小声问道,“当真?”
朱玉默默她头,“那小子皮实的很,没少挨他爹揍,再重的棍子都活蹦乱跳的,放心吧。”
“嗯!”阿木点头,抹了把眼。
众人向着县衙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汇入,最后到县衙时,空荡荡地的院子挤的站不下。
乌县向来安平,还是头回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何况这吴家三兄弟伤的还是官府的人。百姓甭管有事没事,听到消息,全都围聚了过来。师爷便干脆令人大门大开,百姓更是激动。
久不露面的胡县令匆忙套上自己的官服。闲置好久的官服有些紧绷,却让县令大人生出不可忽视的威仪来,堂下吵吵嚷嚷的人也立刻销了声。
有着阿木前头出手,兼着后头的威胁和保证,证人很快到位,又有从郑大菜园里挖出来当作肥料的药渣,以及吴二媳妇的亲口证词,郑老爹药钱的案子很快就结了,判了吴家三兄弟共同承担药铺四两六钱的银子。
紧接着又开始审吴二伤人案。因小五和阿木皆为官府差人,事发时也正为公事,吴氏三兄弟抗拒不服,及殴所差人,又幸得药铺传来消息,小五已经醒来,目前瞧着并无大碍,所以只按律杖了吴大吴三各五十,吴二则杖了八十。
待几人都受了罚,又把欠了药铺的钱给还上,方才放这三兄弟回家,治伤的治伤,休养的休养。
吴二媳妇老老实实地带着钱袋子去了药铺,一个子没少地看完病回家,人群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