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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为残酷的是什么?最为残酷的是离别的伤和失去的痛,尤其这种伤痛在孩子身上最能体现。
咱们书接前文——
上一章,我们说到凤萍把自己对李东的这份爱与不舍转变成了一种怒火,全数释放在李东的身上,旁边的两个小女孩,一个拉着不让再打,一个则是吓坏了只知道哭,而咱们故事的主人公李东正承受着妈妈的怒火,一个劲的喊着,“我错了”。
世上之人形形色色、千奇百怪,什么样性格的人都有,而凤萍的强势不在于表面,而是在骨子里。这么多年她压抑了太久,基本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她一个人张罗。
庄稼地从种到收、菜园子从翻土到采摘、就连房子漏雨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爬上房去修。无论刮风下雨、风吹日晒,全是靠她一个女人的肩膀。冷了抱着孩子取暖、累了一个人流泪、病了也是一个人挺着,完全是靠身体机能自我治愈,也许是上天对自己还算不薄,居然没有让这个坚强而又柔软的肩膀胯下,而是更加的坚强,坚强的除了自己的这个儿子外,无所顾忌。
李东是凤萍最亲的人,也是经历了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爱他,爱自己的儿子,就因为爱,所以她把这些年所有的压抑和对丈夫以及生活的不满都尽数发泄在了自己最爱的儿子身上。
疯狂的发泄完了,才发现自己儿子的求饶,以及身边两个被吓坏了的小姑娘。凤萍像护鸡崽儿的老母鸡把三个孩子护在了自己的怀里,放声大哭……
打了自己孩子的凤萍感觉到很后悔,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在多留下几天,在好好陪陪自己的孩子。她先跟二叔和三叔祖打了声招呼,告诉他们这几天她只想跟孩子独处,并且把捡捡也交给了三叔祖暂管。
说来也怪,平时谁也不跟的捡捡,却十分听话的待在三叔祖的身边,只是用眼神盯着母子,仿佛是在说:“你们母子去吧,好好聊聊,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而李东只是在捡捡的小脸上亲了亲,转身跟妈妈离开。
面对着李东母子离开的背影,三叔祖无奈的摇了摇头,“变了、这孩子变了,也不知道李东的这种改变对他日后的发展是好还是坏。”
而被李东亲了的捡捡则是用爪子蹭了一下脸,摆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可心里是幸福还是害羞也只有这个小兽自己知道了……
余下的这几天,凤萍要带着李东去几个地方,一个自己好久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第一站凤萍骑着自行车带李东来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高墙沟”沟里,这里道路崎岖,甚至有的地方自行车都无法通行,凤萍带着李东,把自行车藏在了山坳里的一个隐秘处,带孩子独自走进山沟,她并不担心自行车会被偷,因为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真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
走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看见只剩下了“泥土墙”的房子废墟。
“东东,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东沉默的摇了摇头。
“这是妈妈出生的地方,这里有着妈妈太多太多的回忆。”
凤萍说着说着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一指废墟角落的一个位置说:“那是妈妈住过的地方,只有妈妈一个人住的小黑屋,每天你外公都会把我锁在屋子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东还是摇摇头,而这一次的沉默,却还带着疑惑和不解的眼神。
凤萍并没有留意孩子的表情变化,只是自顾自的“自说自话”。
“那时候妈妈身上长满了脓疮,你外公怕我把病传染给你两个姨妈还有舅舅他们,所以就留下我一个人在屋子里自生自灭。
那个时候我的世界没有黑天和白天,只有黑暗和恐惧。
起初在黑暗里的我十分害怕,我怕有鬼或者妖怪以及未知的一切,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在黑暗之中最为可怕的不是那些未知,而是你无意当中摸到的“蛇虫鼠蚁”。
或许你会问我,恨你外公他们吗?
我会告诉你,我不恨,因为他们给与了我生命,况且在我关进小黑屋里的时候,每天他们都会看看我,并且还会给我送一些吃的。”
说到这里的凤萍顿了顿,眼睛里似乎还有泪花闪动,抓了一把地上的土,竟然抹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时候我的浑身都在刺痛,脓疮新起的地方会刺痒难耐,而那些流脓的地方又会很疼,痛彻心扉的那种疼。于是我就会像这样把地上的土摸到自己的身上。”
听了妈妈的话,有些早熟的李东似乎身临其境一般,身上好像不也因为刺痛而不禁的打了个“冷颤”。
而凤萍还在自说自话道:“那个时候妈妈没有别的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活,而且还要珍惜生命好好的活。
老天爷就是这样的公平,你想什么,就会拥有什么,只要你无时无刻的想着一件事,它一定就会满足你,而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活,而这也是我的唯一想法,于是妈妈就这样活过来了~”
说完这句话的凤萍在看着自己孩子笑,而不知她的笑是那种激昂,还是另一种凄凉……
凤萍又带着李东来到了自己上学的地方,而这所学校离自己的娘家,也就是李东外公家并不远,因为凤萍想和自己孩子独处所以并没有回家。
走在一所山村小学的校门外,跟门卫打着声招呼要带孩子进去看看,可门卫说什么也不肯,不是他不重视乡亲情分,而是怕校长那个混社会的混不吝。
“二姐,你怎么来了。”
一个剃了个秃头的帅男小伙跟凤萍打着招呼。
“二铁,是你呀,我想带孩子去里面看看。”
“老刘,快把门打开。
二姐,现在学校跟咱自己家一样,我现在就是咱们屯子学校的校长。”
这个叫二铁的说自己是校长着实让凤萍惊讶不已。
看了凤萍惊讶的眼神,二铁拍着自己的脑门有些愤愤不平的说:“要不是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就凭咱仨这头脑,没准县长都得咱们当。
二姐你还记得不,哪次考试咱们不是前三。
对了二姐,忘告诉你了,现在我大哥在市里税务局上班,我这校长都是他的关系。”
听完二铁的话凤萍嗤笑出声,因为在这山村小学每个年级就一个班,而一个班最多也就七八个学生,而凤萍上学的时候,她们班一共就四个学生,她考第一、陈刚也就是二铁的双胞胎大哥第二、而陈铁也就是二铁他考第三,而排名垫底的确成为他们四个中最为有出息的,因为爷爷是一个将军的部下,“所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二铁,一会能把你哥的联系方式给姐不,姐过两天就要去市里做买卖,或许你哥能给姐帮帮忙。”
“行,二姐,一会就给你。我去给小外甥买点槽子糕(蛋糕),你们在这等着。”
说完那个叫二铁的不等凤萍拒绝就直接像小卖店的方向跑去。
“东东,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是妈妈小时候的玩伴,就像你跟你和大英子还有小霞一样,你管他叫二舅。”
凤萍并没有离开,即使二铁买回来她也不会拒绝,因为这是一种情分,一种儿时伙伴的特殊情分。
凤萍带着李东走过了所有她读书时待过的教室。路过教室时还会听到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李东,你要好好学习知道吗?因为在你身上寄托着妈妈的希望。”
李东并不明白妈妈话的意思,只是记住了好好读书这几个字。而凤萍一直在恨,不是恨父母,是恨自己,恨自己这幅女儿身,不然就不会辍学……
“二姐,我就担心你们走了。
”
二铁拎着用包装纸包裹的,整整两大包的糕点。
“小外甥,这是二舅给买的槽子糕,拿着吧。”
李东并没有拒绝,因为他妈妈说跟二舅的感情跟他和大英子、小霞的感情一样,既然一样就没必要推让。
李东接过二铁手里糕点,而且盯着二铁的眼睛,郑重的道了一声“谢谢二舅”。
这一句谢谢让二铁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孩子的样子。而自己儿子的这声谢谢却让凤萍感到了惊讶,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教过李东谢谢这个词,自己家又没有电视,而且李东把这声谢谢说的是那样大大郑重其事……
凤萍要走的前几天,带李东去了很多的地方,即带到山上踏春看景、也带了李东下河摸虾,不但带李东去了自己小时候就读的学校,而且还带着李东去了他即将上学的地方。
突然,凤萍意识到,带李东去的地方都是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却忽略了李东想要去哪,于是问:“大儿子,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而李东的一句话却让凤萍有些心酸和难过。
“我想去市里看看。
那里真的比家好吗?”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凤萍要走的时间,这几天凤萍有种感觉,感觉自己儿子似乎变了,变得没有以前开朗了,也没有以前爱说话了,她认为孩子是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改变的,小孩子都贪玩,而且忘性大,等过一段时间李东就会从新开朗起来。可她却不知道,她认为的,也只不过是她认为而已。
凤萍走的这天,送她的只有二爷、三叔祖、李东、还有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的魂兽捡捡。
临上车之前,凤萍叮嘱李东:“在家里要听师父和二爷爷的话,他们年纪大了,可千万不要惹他们生气。”
李东沉默的点点头。
凤萍摸着自己儿子的头又嘱咐说:“下半年就要上学了,记住要好好学习,不要贪玩,你是妈妈的希望。”
李东再一次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看着只是点头的儿子,凤萍扭过头去,强忍着不哭出来把头又转过来,嘴唇颤抖着说:“哪不舒服别挺着,跟师父他们说,记住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句话后凤萍直接跑上了车,因为她实在受不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她舍不得,她想下去,她不想走了,可站起来她又坐下。在车上坐着的她始终在纠结着,直到客车开动的那一刻,她终于拭去了眼泪,因为她有个信念,她必须得走,她要让儿子过上好日子,她相信儿子的伤心只是一时的,她要让儿子一辈子幸福。
客车缓缓驶离了车站,看见车子驶离的背影,李东呆愣在了原地,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窝中闪着那无声的泪花。
三叔祖蹲下抚摸着李东的头安慰着说:“东东,想哭就哭出来,但是你要记住,你只能哭这一次,你是个男子汉,大老爷们儿流血不流泪。”
听了三叔祖的话,李东扑倒三叔祖的怀里放声大哭,因为他才七岁,论起实际年龄只有五周岁的孩子而已。
二爷从送凤萍开始就一句话没说,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老单身汉也留下了眼泪,自问是看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他,此时也感觉到心酸,他不怪凤萍,只怪自己那个侄子,真TM窝囊。
三叔祖并没有给孩子带回李东家,而是带到了自己家,他怕孩子看见家里的东西“睹物思情”。
而到了三叔祖家的李东就只是直愣愣的独自坐着,一语不发。
“东东,你现在虽然小,但要记住师父的这句话,留不住妈妈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妈妈的错,更不是任何人的错,分开相聚这都是命,你得学会顺应天道,才能把握命运。
以后师父就会教你如何的适应天道,如何的掌控命运。”
三叔祖跟李东说完这番话之后又对着旁边竟顾着抽着烟袋的二爷说:“老二,看着点东东,别让这孩子睡觉,这伤心也是一种火气,而这“火气攻心”是会出病的,我去给孩子弄点散火汤。”
其实三叔祖知道这孩子已经病了,而且病的不轻,可这是孩子的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正应了过去的那句老话,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没有系铃人怎么办?就得给孩子弄点散火汤,而三叔祖这散火汤就是酸梅冰糖加葡萄酒,可不要小看了三叔祖这散火汤,由于酒加糖会影响糖的吸收,所以得需要三叔祖这专业的特殊工艺进行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