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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猫杀狗,本质上并不会让一个人成为需要被阴阳公亲自“弄死”的对象。只要不是植物,生物就是这样的东西——他们依靠剥夺其他生物的生命才能生存下去。
杀戮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它是生命延续下去的必然。但如果杀戮是为了满足自己除了食用之外的欲望……那就很可恶了。
比如正在床上睡觉的刘保国,如果以吴克昂的标准来看,这个老混蛋大概值得被两门双联装30毫米机炮火力全开枪决上至少两个小时。
少一秒钟都是对他的生命的不尊重。
他的可恶程度完全可以作为“罄竹难书”这个成语的注释,并且再为众人提供一个鲜活的“不得好死”的例子。
说起来,为什么这种事情需要城隍来亲自过问,由阴阳公动手执行呢?就算不能直接追究他虐杀动物的罪责,那导致两人重伤一人被杀的罪行总能让他吃两颗枪子吧?
吴克昂向吴友谦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而吴友谦的回答则让吴克昂更生气了。
“误杀的两名目击证人就是被重伤的两个。他们被打的彻底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精神不清楚没办法作证。”吴友谦摇头道,“被误杀的那个,当初是为了保护自己养的狗才被毒针射中——这种去农村毒杀偷狗本来就选的是月黑风高夜,没留下什么有效证据。”
也就是说,人间的法律无法制裁这个畜生。
“啊对了。”距离玻璃窗户就差几厘米,吴克昂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老大,这种特殊场景下搞人,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和遵守的?”
“不教而杀谓之虐,我们是来勾魂让他赎罪的,不是来虐杀他为自己背上包袱的。”吴友谦认真说道,“简单一点,你进去宣读罪名然后让枷锁二将军直接把人锁走。当然,中间加点其他环节也是可以的——只要先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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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做着梦的刘保国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胸口突然一阵发堵,像是有块石头就这么死死压在了胸口上似的。
疼痛和压迫所导致的窒息感让他瞪大了眼睛,双手在身前胡乱抓着。
然后,他就抓到了一双48码大的脚。
“诶对,踩住了啊。”吴克昂指挥着锁将军双脚立定站在刘保国胸口,枷将军则踩在对方的肩膀上——两个壮汉就像是在跳什么少儿不宜的贴面舞似的面对面站在一起,一声不吭。
“哦,你醒了。”吴克昂站在刘保国的枕头旁,弯下腰来让自己的脸占据了刘保国几乎全部的视线后说道,“刘保国,你身上的事儿犯了。”
刘保国先是慌张的试图挣扎,在确定自己不可能从两双四十八码的大脚下挣脱开之后,刘保国突然破口大骂了起来。
污言秽语的内容实在难以描述,吴克昂甚至担心自己复述一遍就得烧掉好多年阳寿。
这用词儿也太耗功德了。
“好了好了,少骂两句。”吴克昂打断了刘保国的痛骂,“我们也不是警察,更不是路过的热爱正义的外星人。你看我后面这个,瞅见了没?”吴克昂一边说着,一边凑到近前拧住了刘保国的耳朵,扯着他的头向侧面弯曲道,“诶对,就这边这位,城隍谦儿哥。来,叫声哥听听。”
又是一阵污言秽语,这次消耗的功德更多了。
“很好,很有精神。”吴克昂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精神,那看来已经准备好了是吧?准备什么?哦,当然不是要弄死你,我们是三阴司,不是义务搞卫生的年轻娃娃。”
“你放心,我们不会太粗暴的。”吴克昂左黑右白的脸带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笑眯眯的对刘保国说道,“我们可不会简单粗暴的让你再体验一下那几百只猫上百条狗临死前的痛苦,那太简单,太粗暴,也太便宜你了。”
一张写满了鬼画符的纸慢慢悠悠飘落在刘保国的头上,一阵沛然巨力猛然冲入他的颅脑,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地拽住了刘保国的灵魂。
然后向外一扯,一个干干净净的,剥的仿佛光猪似的灵魂就这么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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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保国缓缓睁开眼睛,时候不早了,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六七点钟——这是赶集的人们吃早饭的好时候。
赶集的人们不少都愿意在集上的面馆吃一碗热乎乎的羊汤面暖暖身子。这种吃食平时农户们自己没法做,如果不是来赶集,那可真是吃不到。
而刘保国努力起身去早集,也是为了这碗面。
他小心翼翼的赶到了早集上,远远就能看见面摊的热气,也能问到那股子香浓的羊汤味道了。
真香啊,这味道多好!刘保国低着头,沿着路边悄悄走着,他满心期待着自己不要被人发现。只要能凑近到面摊旁边,他就能吃上两口泔水面条了。
一盆热水“哗啦”一声泼了出来,大部分落在了地上,一小部分落在了刘保国的后腰皮毛上。他被烫的嗷呜嗷呜嚎叫了起来,然后摊主的喝骂也响了起来。
“狗东西,快滚快滚!”摊主朝着刘保国挥舞着手里的长柄大汤勺,一勺滚烫的煮面水又飞了出来,“去去去,别来扰我的生意!”
刘保国夹着尾巴调头就跑,他是没有家的野狗,被人欺负理所应当。
说起来,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之中,有的人对自己简直是无比的贴心和温柔。有人会给自己一块馒头,有人会给自己一根骨头……甚至还有人愿意给自己提供一小块干燥的房檐下的砖地避雨。
但有些人却特别凶,好像家里有好多块肉骨头藏着似的。只要自己一靠近,他们就会凶巴巴的出来驱赶自己。
就好像自己不小心踏进了村头大黄的领地似的。
今天没能吃到羊汤面,刘保国的心里多少有点遗憾。但好在今天的天色不错,刘保国嗅着令他心里舒服的霉味,朝着自己的窝走去。
越靠近自己的窝,刘保国就越开心。其他狗都不知道,村长家的莉莉和自己好上了。
莉莉是一条刘保国从来没见过的狗,她身材高大匀称,浑身都是洁白蓬松的毛。刘保国一开始甚至不敢上去闻闻她尾巴下面的味道,她实在是太好看了。身上还带着人洗澡之后才会有的香味。
莉莉却并不在乎刘保国干瘦的身躯,她对刘保国露出了温柔的笑,尾巴轻轻左右摇摆着。就连碗里的肉骨头,都被莉莉让给了刘保国吃。
你太瘦了,要好好吃饭。莉莉这么对刘保国说着,在刘保国大口大口吃饭的时候,她会用鼻子轻轻的去拱刘保国的耳朵。
刘保国开始分辨不清自己不断往村长家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他一开始觉得是那碗肉骨头,但后来……莉莉没有肉骨头吃了,刘保国却仍然一直往村长家跑。
他好不容易从街上偷来了肉,然后拼着被其他狗咬,被其他人打的风险,也要把肉送到莉莉嘴里。
他喜欢莉莉。
刘保国是一只没有家的狗,但是现在他不一样了。
他有了莉莉。
刘保国走到集市饭店的厨房后墙停了下来,这里有个小洞。他虽然自己钻不过去,但却能伸出爪子去掏一掏。墙对面是厨子们用来暂时堆放烹饪原材料的地方,除了那些不好吃的土豆、角瓜和胡萝卜以外,偶尔也能在这里掏到一两块肉皮。
村长已经两天没给莉莉喂饭了,他好像不喜欢莉莉了。
但没关系,莉莉有我呢。刘保国这么想着,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小洞伸出了爪子。他强忍着肩膀快要脱臼的疼痛掏着,然后猛然掏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是一整个肘子!
顺着洞口看到里面样子的刘保国高兴的尾巴都快摇断了。它用尽全力掏着,等肘子好不容易靠近了洞口,他迫不及待的伸出嘴去咬住了肘子就往外扯。
一下两下,肘子横着卡在了洞里。他虽然想过要不要停下来调整一下方向再扯,可墙那头已经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要是被人发现,那莉莉就没东西吃了。
刘保国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住肘子的牙齿几乎都快绷断了。随着一声仿佛开瓶器响起的动静,他竟然真的成功偷出了一整根猪肘。
从餐馆到村长家的路不算太远,但刘保国跑的却特别困难。他的左臂脱臼了,是被追出来的大厨用棍子砸的。虽然脱臼的胳膊疼的撕心裂肺,但刘保国却一点都不伤心难过。他给莉莉弄到了肘子,莉莉能吃上东西了!
一瘸一拐的走到村长家门口,刘保国忽然听到了村长的声音。
“这狗……饿了这么多天怎么还饿不死呢?算了,买狗的等会就来……干脆卖给他们算了!”
刘保国听不懂人说话,但他能听得出来这里面的恶意。他放下自己嘴里的肘子,小心透过篱笆的空隙向里面看去。
莉莉坐在地上,毛发不复当年洁白。她的神情有些灰暗,看起来不太开心。
刘保国耐心的等待着,等会院子里没人了,他就把肘子给莉莉送进去。她看上去好像有些瘦,但仿佛又有点胖。
刘保国的鼻子抽动了几下,然后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莉莉的味道,闻起来怎么这么像那些要当妈妈的狗?
莉莉趴在地上,用鼻子哼了好几声。刘保国听的很清楚,她是在骂自己怎么连续这么多天都不过来。
要当爸爸的狗,居然这么多天都不来看看孕妇!
刘保国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猛地叼起了地上沾着沙土的肘子就要往院子里跑。
他要当爸爸了,莉莉她怀了自己的崽子!
一道黑影掠过,刘保国突然趴倒在了地上,肘子上露出的骨头碴划开了他的下巴,鲜血淋漓。而刘保国却连逃跑都做不到。
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全都失去了直觉,它们就像是挂在屠夫家门口铁钩上的肉,摇摇晃晃,一动不动。
脖子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刘保国想要对着莉莉叫一声,但他做不到。
他想让莉莉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但他无能为力,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自己的命令了。
他被一个人拎了起来,然后像是一坨烂肉似的扔进了车后备箱里。那个人似乎对自己的“攻击”非常自信,他甚至没去看看刘保国到底是死是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上的后备箱再次打开。一个熟悉的美丽影子飞了进来,莉莉的头就这么摔在了刘保国旁边。
刘保国长大了嘴,他拼命的尝试着用鼻子去拱莉莉。但莉莉却始终微微睁着眼,一动不动。
她身上的温度正在迅速消退,她脖颈处美丽的毛发下正在向留着血液。
她拱起的腹部下面,微微有些动静。
然后,动静全都消失了。
刘保国就这么和自己的莉莉躺在一起,她死了,他们的孩子死了,他也快死了。
刘保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没有去责怪去怨恨谁的想法。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自己的莉莉。
她是那么好看,她的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
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出现在了刘保国的心里,他看着逐渐失去光泽的莉莉的双眼,而自己除了悲伤之外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车慢慢停下了。后备箱重新被打开,莉莉被一双手拖出了后备箱。
然后轮到了刘保国。
他被扔在热水锅里,剧痛彻底淹没他的意识之前,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自己……是自己的脸。打断了自己的脖子,杀死了莉莉的人……是自己。
刘保国睁开了眼。
他是一只小猫,他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是姜黄色,他有一个深深爱着自己的母亲,一个不怎么经常出现的父亲,以及……一群喜欢和自己打闹玩耍的兄弟姐妹们。
刘保国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永远都会这么美好。
然后,刘保国来了。
他踩断了妹妹的脖子,掐死了弟弟和哥哥。用一把铲子铲断了母亲的四肢和尾巴,然后用带着手套的手,抓住了爸爸的后腿,用爸爸的脑袋去敲石头。
死了,死了,都死了。全家都死了。
刘保国看着伸向自己的手,他不再反抗。他眼睁睁看着热水从自己的头顶落下,剧痛很快再次吞噬了他的意识。
刘保国是一只母狗,他刚刚奶完自己的孩子。
刘保国是一只公猫,他刚刚舔完妻子的脑瓜皮。
刘保国是一条老狗,他刚刚眯着眼睛看着小主人站起身子。
刘保国是一条小狗,他想去从母亲嘴里抢下一根羽毛。
“我不会让你去体验每一个被你虐杀的动物的死亡,那太便宜你了。”吴克昂站在刘保国身旁说道,“你可要好好体验一下,它们临死前的无助,悲伤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