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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妥好临风,金麟一关上门,神色寡淡地说:“把水尹带到梨阕殿。”
侍卫躬身抱拳道:“是!”
梨阕殿。
水尹原本还在自己的宫殿驯养蛊虫,突然一声召令,让她一时有些一头雾水,她觉得近日也没做什么逾矩的事,不知道教主寻她何事。
将蓝色的珐琅盖合上,收拾好,跟随着侍从走去。她跟平常一样做着蛊虫之间的沟通,表情一怔,她试了很多次,双生蛊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按压,都毫无反应,也带不回另外一只的回音。
这是……水尹的脸色随着思绪逐渐褪去了血色,恐怕已经发现了,不然那银蛊无色无味,又可以隐形没入,常人察觉不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不见。
水尹一进门,也没敢跟金麟对视,一直颔首不抬,走到跟前,跪拜了下来。“水尹拜见教主。”
金麟微眯着眼睛看她,“你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吗?”
水尹咬咬牙,索性一口气装傻到底,“水尹不知,望教主指点。”
金麟手指一弹,登时银蛊从指间跃出,原本透明的身形,不知被用了什么手法,变得银光闪闪,银蛊被扔在了水尹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还有你的墨啸,平日里寻人短则一日,长则三日,此次不过一个时辰就将人寻来,你真当我看不出什么猫腻吗?”
对方的话就仿佛擂鼓一般敲打在水尹的心上,水尹低垂着脑袋,面色很难看,过了许久,她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这……这些我都认了,任凭教主责罚。”
她跪拜了下,抬首看向金麟,两人的目光碰撞起来。
金麟蹙着眉头看着她,想问她为何要做这些,水尹的眼里渐渐浮上些许水光,眼角有些发红,似乎在无声的回应,她心里无言的叹息,这都是为了教主你啊。
水尹还想通过眼神跟金麟表达自己的心境,很快金麟别过头,将视线收回,将往日对她特有的宽容也一并收回,面色板正正的,声音有着不容置喙的气势。“判堂主水尹关入玄字狱受罚,今日起,三年内不得在教中,去教外历练。”
“教主不要啊……”惩罚她可以受,但是再不能与教主每日相见,她真的很难接受。
“教主。”韦九在一旁忍不住想为水尹出声,到底他在这些事情中也参与了,不可能看着水尹一个人去受这些责罚。
金麟侧头瞟了一眼韦九,心里有些意外,这人办事向来公正,无所纰漏,吃错药了,还想着替这人共同承担。
他打量着韦九的神情,对方却放佛从地上拔根而出的竹笋一般,身形看着长身直立,对方跨步走到金麟跟前,双手握拳道:“末下觉得,水尹没有错,水尹所做之事,全出于教主之利害而出。”
金麟眉头紧蹙,微眯着眼瞥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眼神,语气带着不容置喙,“韦九,你偏倚了。”
“教主!”韦九见对方一副无可改回的表情,当下有些心急的上前握住他的胳膊。
金麟瞥了一眼韦九,冷哼一声面上带着如冰窖传来的笑意。他动作不缓不急地将韦九的手挪开,“韦九,你越矩了。我罚水尹,并不是我不懂水尹想为我着想的心思。”
韦九像是触电了一般,手收回到身后,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他还想替水尹请求。
他跟教里的人一起长大,也知道水尹的脾性,水尹有多粘教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过去了,虽然有身份之别,水尹还是会用她的方式,无形中粘着教主。
这让她离开教主,一走就是三年,让这水尹如何接受。
“韦九,你跟水尹都可以冷静反省了,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需要逾矩的教徒。”他的声音冷冷的。韦九一开始都站在水尹的角度,眼看她受罚,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听完这话,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僵在那里。
“韦五。”
“到!”
“将韦九,水尹,关押下去。”
“是!”
韦九反应过来后,心里有些愧疚跟失落,他跟了金麟这么多年,他知道对方的喜好之事,知道对方的厌恶之事,知道对方有什么小癖好,爱喝什么酒,爱在什么地方小憩。
也许他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自己做的是对那人好,不觉间,已经逾矩了……教主……
侍卫两边扣押着韦九,他转过头目光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金麟,对方则一直垂首,始终没有跟他对上视线,韦九心里淡淡的叹息,随即收回了眼神。
一旁的水尹声嘶力竭地喊起来,“教主,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都是……”
“水尹,不遵令者,不留,我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
一时激动的水尹顿时像沸水止沸,没有了哭喊的表情,只是眼角还挂着泪滴,她吸了吸鼻子,原本看着骄傲的女子,此时却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孤单。
“水尹别无所求,水尹不在的日子里,望教主好好照顾自己。”裙飘落下,她跪拜在地上,恭敬地深深一拜,带着虔诚,也带着她最后的一丝丝期翼。
金麟则像是失聪一般,面上不为所动,一个眼神也没有回,仿佛看不见一般,整个人冷的像冰雕。
她慢慢抬起头来,见金麟的眉头都没有动,心揪的一紧,“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侍卫也没多为难,只是跟在了水尹的身后,看守着她。
水尹,韦九,侍卫都退开后,就像潮水褪去,原本翻涌的浪花,波涛汹涌的气氛,一时间静的可怕。
金麟下意识地双手环抱住自己,才初春,却觉得有些发凉,希望水尹早日反省吧。
某种程度他一直把水尹当妹妹看待,平常犯些小错也都是包涵过去,但是这次不行。
他想到还躺在床上的临风,其实他们做些无伤大雅的事,他真不曾计较过,但是这临风,好歹也算个客人,这两人面上客气,私底下的动作却没停过。
他不加以制止,事情恐怕会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越走越远,就怕哪一天,他拉都拉不回来。
流金殿。
他走到了门口,手就要碰到红木门的时候,隔空停住,一推开就能见到那人。
但是他忍得住吗?他自嘲的笑了笑,一片落叶飘到他肩上,他缓缓转过身。
看命运的指示吧,有缘的终聚首,无缘的,相视不见。
等临风醒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润易,对方的表情淡淡的,目光无意间注意到了他。
“哟,醒了啊。”他继续给他胳膊上的淤青擦药,随后布条裹上,“你还真是个人才,三天两头的挂彩。”
临风闻言翻了个白眼,他哪里想中彩啊,还不是………
他撇撇嘴辩解道:“润易大夫,我日子过的也不容易啊,你就别取笑我了。”他下意识地将四周视察了一遍,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形。
“别看了。”润易拍了拍临风的肩膀,“短期你别想见到教主了,想见他,你就老老实实混出头吧。”
“哎哟,痛!”临风皱着眉头,撇头看着对方,“大夫,我这还没好呢,动手轻点啊。”
润易笑眯眯,“年轻人,有压力才有动力,我这是给你压力啊,而且吧,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这次你疼记得深一点,下次就不会再犯了。”
临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默念,这润易一本正经的说些神经病的话。
混出头,临风的思绪拉了回来,眉头一锁,感情他还得跟着那水尹啊。他也是感觉到了,他说之前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看着人也还好,怎么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每次目光触及,就让人觉得不舒服,仿佛眼神里还带了什么别的意味,他现在是明白了,别人在撒气呢,他之前反应弧太慢,一直没察觉到。
想到还要在那对他敌视满满的妹子手下混,临风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润易神情闲适,看临风的脸皱成张苦瓜脸,苦逼到了极点才开口道:“水尹受罚了,你这次应该是在其他堂主手下做事。”
“真的?”临风的脸上阴转晴,眼神里带着雀跃,又有些困惑,“她怎么会受罚?”
润易手头上的动作没停,给小腿上的淤青上药,“她……”他顿了下,“行事逾矩了。”
临风思索着跟水尹照面的几次,从被逮捕回来,到抓押,到安排任务,他看不出有什么逾矩的地方,折磨自己,难道不是金麟给水尹的指示。
察觉到临风疑惑的眼神,润易难得有耐心的解释道:“你去水堂主,门徒是教主指派的,让你受伤挂彩,不是教主安排的。”
临风一听,眼睛直直地看着润易,对方穿着浅灰色的长衫,看着文雅书生气,看起来不像是骗人的模样。
他的心里咯噔了下,没想到他倒是误会了那个嗜血教主,那个人,并没有真的想过要让他受伤,让他被虫咬。
临风当时不知道,还质问对方满意没,那人倒是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原来那个人自己都懂,都明白,也不跟他解释。
感觉腿上的酸痛变得淡了许多,也许他一点也没看透这教主,有残酷的一面,却也不是全然残酷的人,不会过多言语,只会用行动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