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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头颅对这声音毫不在乎,猛烈的向前继续扑去。只听两人又一声齐呼,“静心!”
月光洒在镜湖满是碎冰的水面上,这出无数晶莹的光芒,只有一颗无声的黑色头颅,仿若从幽冥低于中逃出的夺命行者,要在这世间肆意的索取,索取他所渴望的生命。
可怖的巨口不出意料的咬下,两个疲惫不堪的身体在那黑色的巨齿下没有丁点反抗的能力,微红的鲜血沿着黑色的巨齿缓缓淌下,像是饕餮嘴中的鲜美1肉汁,除非看到那两个只剩下半截的身体,还会以为这是哪个贪食之人的美味。
微弱的骨碎声在这空间中缓慢四溢,像是残忍奏响的乐曲,低沉但让人烦闷,却总是萦绕在耳边,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靥低语,可怖的没有余地。
“静心!静心!静心!”烨耳中两人的声音从未消失,像将死之人的诅咒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不停萦绕,他眼角闪烁中模糊的光芒,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让他心冷的画面:一个冷风肆意的树林中,身影模糊的男人将孩子递给一个中年,嘴唇轻动却听到不任何话语;秋后的夜里,曲残孱弱的身体歪倒在秋枫下,好像永远也张不开那双眼睛;红叶满地的村落,一个孤单的孩子从那滔天的火焰中离开,满脸都是泪水……
他多渴望平静的生活,这世界好像永远都不愿让平静久存,他所见之人,所见之事,总会让人这般无奈,他心中压抑着的愤怒好像都在这一刻肆意的释放了出来,“你到底凭什么如此轻易就取走他人性命,你到底凭什么如此肆意的掠夺他人自由,你他妈到底凭什么……”
烨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一种肉眼可见的衰老在他全身恐怖的闪现,每一次都会在衰老之处流散出点点雷光,那些衰老的部分就在这些乍起的雷光中恢复如初。
寻文看着身边烨的这般反应,早已不知如何是好,烨身上这般恐怖的形象倒比眼前的巨大黑头更像是恶魔了。他看不清烨身上涌现的力量,也判断不出现在的他与那头颅又怎么的差距,但方才头颅啃食男女的那一幕他还记忆犹新,这种恐怖的气息让他只有种立即退去的冲动,心中只想着要马上制止烨,不能让他再者毫无悬念的战斗中丧命。
他仅有的右臂还未触上烨的身体就感觉到一股让他不舒服的力量笼罩而来,那股力量压抑的像是扼在喉咙上的巨力,双目所及之初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静止的模样,这一刻,似乎时间都被禁锢了,他再也做不出下一步动作。
烨颤抖着身体抽出了那柄猩红的匕首,此刻的匕首看上去更加的鲜艳透亮,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充盈着、鼓动着,随时都能轻易夺取一切生命。烨身上逸散着的恐怖力量让整个空间中寂静恐怖的气息也变得更为压抑,远处古树上双手托着脑袋的小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身旁那倚在树上的慵懒之人看小童这般模样,终于没有再动,依旧静静的看着湖中奇怪的这一切。
那黑色的头颅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直指向他的愤怒,舔1动的赤舌还在细细品味那种感觉,双眼之中满是迷醉的神采,好像吃掉了什么大补之物一样。
就在此时寻文忽然凝视起来,他似乎明白了来自心中的那股恐惧从何而来。就在那巨大的黑色头颅之前,那两人的身体虽然破败不堪,但并不像恶兽的口粮那般只剩白骨,除了被吞下的头颅,他们的身体甚至还是完好无损。这并不是他最担心的,让他真正明白过来的是这空间中已经消失不见的灵魂气息!
灵魂,修者力量的真正载体,即使身死,容器因为常年沾染灵气也会在世间留存很久,所谓的恶鬼野鬼就是无法进入轮回的灵魂所化,有些强大的灵魂还会被传说中来自九幽的使者接走,即使是精怪这种灵魂不入轮回的存在,也会在死后灵魂回归天地,也非瞬间消失。这是魂族中众所周知的事情,魂族之人之所以被修者所贪恋,就是因为他们灵魂坚固异常,所以贮存的灵气才能够被他人所享用。
此刻这黑色头颅就像是吸食了灵魂一般亢奋,让寻文的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他很清楚,除了魂族,其他所有灵族甚至普通人的灵魂都无法被轻易吸食,只有噬魂恶鬼和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邪术才能实现,那眼前这骷髅头颅不是恶鬼就是身具邪术的传说修者了。若果真是这般,恐怕烨暴起的力量也只能是萤虫扑火,自取灭亡。
可是烨那接近疯狂的状态已经让他无法阻止,这样子与方才女人爆捩的气息出奇的相似,只是烨的力量让他看不透,也让他无法反抗,只能在心底里默默的祈祷,他冥冥中感觉到的结果与他所见这一切互为抵触。
烨的身体动了,惊人的力量忽然四射而出,那枚断匕在他的手中浮出点点红光,此刻看起来再也不像一柄普通的匕首,肆意的想要从这空间中抽离它所愤恨的一切。
红光闪至,夹在这一阵如棉絮般飞舞的紫色光团,这一刻烨全身的力量都像是发生了变异一样,与他平日的方法、习惯都不尽相同,那巨大的黑色头颅对已经攻至身前的一切好像都不在意,巨大头颅的四周忽然浮现出如蜂巢一般的光芒,将整个头颅都包裹起来,烨复杂的攻击下那光芒只是一闪,随即消失。
头颅原本不屑的眼光中忽然闪出一丝愤怒,黑色的巨口再次张开,朝着飞舞而来的烨啃了过去。面对这倾盆大口,烨没有丁点惧意,手中匕首微收,整个人在空中留下一片残影,让这大口扑了个空,瞬间一股惊天的响动从两人交战处传出。
远处寻文看的清清楚楚,烨手中的匕首此刻正插在巨大头颅的脑后,而先前的光芒并未出现,可惜他被禁锢的身体丝毫不能动弹,否则他一定会上前补上一刀的。就在他心中暗喜之时,那巨大的黑色头颅四周忽然乍起的光芒再次将它包裹住,一声铿锵,烨连人带匕首都被击飞开来,寻文感觉到那股禁锢他的力量似乎微弱了几分,赶忙向前再度看去,烨在这下冲击中好像也没有受伤,正在空中不停的挪动着步子,轨迹莫名,比他常用的鬼步更为怪异,每一步好像都不可能,却总是出人意料的落下,他感觉到时间在烨的行走中不受控制的肆意乱窜,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都开始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烨对着所有的一切好像了然于胸,只是没人能看到他胸口正在干瘪下去的样子,这处干瘪丝毫没有雷光闪现,也没有一丝恢复的迹象,就连远处一直看着他的寻文也不能发现,只有烨自己知道,他是在用生命换取力量。
烨诡异的步伐好像停下了一般,空中浮现着十几个模糊闪动的身影,湖面上那巨大的黑色头颅此刻好像疯了一般,一时怒吼,一时疯狂的晃动,好像在烨的那一击下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攻击如期而至,那巨大的黑色头颅这一次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好像有数十柄赤红的匕首从不同的方向刺来,每一击都在那头颅上留下可怖的痕迹,而那光罩始终没有出现。
黑色头颅面上的表情越加的丰富起来,时而痛苦,时而柔情,时而轻松,时而嗜血,只是这表情中双眼的颜色总是模糊一片,就像醉于己心的疯子,找不到出来的路。
远处古树上的小童微微转头,一旁衣服慵懒之色的倚树之人瞬间精神了起来,“他这也算是帮了些忙吧。”
小童对这人的话语没有一丝想要回应的意味,只是轻轻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他,他接过这精致的盒子,在月光下仰起头仔细的看了几眼,他双眼之中的瞳孔竟如初放的柳花一般,看起来让人汗毛直立。
……
几年前,鸾亭浅流阁,西行不过十多里,一处花团锦簇的水泊边,坐着一对美艳惊人的男女,女人不时双脚挑水,和身边男人细语着不可知的心思,男人仰头看着天空,偶尔抬头看看天空中浮过的多多白云,偶尔看一眼秀发惹人的女子,一幅温柔之色。
夕阳西下时女人回到一旁一座小茅草屋,在屋前一个简单的泥灶上点上柴,那男人连忙把女人拉进屋里,低声说着责怪的话,一边自己走到灶边忙了起来。
任谁能想到这时两个活了几百年的精怪,任谁能明白他们会醉心与这种平淡无奇的普通生活,任谁能想到几年后他们无法留在孩子身边,就连灵魂都要被可怖的生物吞噬。
碎月爬上枝头,一个瞳如柳花的神秘之人出现在小屋外,小心的取出一枚玉叶,在屋前轻轻的晃动了两下,不多时那叶子上散发出一阵微不可查的光芒,那神秘之人见这般景象也满是欣喜,迅速的闪身离开了。
刚一离开,那面容惊艳的男人就走出屋子,四处查看了一番,脸上写满了疑问,不过查后无果,只得再次回到屋中。女人低声问他,“怎么了?”
男人只是微微摇头,温柔的在女人耳边说,“没什么,不如过几日我们去花海中住些日子吧,那里应该更适合孩子。”说着用手轻轻在女人的平坦的肚子上抚了抚。
次日,文山一处矮亭中,这人将玉叶递给身旁一个小童,“这个气息你觉得怎么样。”
那小童细嫩的指头在玉叶上拂过,很快,脸上就露出了一阵开心的笑容,“小瞳瞳,前边带路。”
这人身体一阵颤抖,忽然从身体上闪出一个人影,不多时便逐渐凝实起来,只是那双眼如常人一般,没有那般让人心悸的瞳孔,这般模样与当年将卓阿差点逼死的柳花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很快,小童随着柳花瞳这分身的指引一路来到那花团锦簇之地,未敢上前,小童的动作就露出几分小心,怎么都不像孩子模样,只是微微探查着,感受着小茅屋方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可怕气息。
良久,他对柳花瞳说,“小瞳瞳,那男人你也能躲过去,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闻言,柳花瞳猛的向后退了一步,身形微微踉跄,对着小童模糊不明的言语好像十分惧怕一般,嘴里还低声解释着,“运气,运气。”
小童露出一幅了然的笑容,与他稚嫩的脸庞太过不合,让柳花瞳又是一阵心惊。他没有在对柳花瞳说些什么,只是示意他留在原地,然后一阵哭声便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这一刻,柳花瞳觉得小童身上那种恐怖的压力顿时消失了,一时间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怜的让人忍不住去关心。
女人听到屋外音乐传来的孩子哭闹声,赶忙叫男人出门查看。
男人推开门的时候,小童正用双手在哭红的双眼上胡乱的擦着,带着鼻涕口水。
“小家伙,你怎么自己跑过来的?”
“小家伙,你的父亲母亲呢?”
男人想要问他些什么,他总是哭,小手也不愿从脸上放下,依旧不停的哭着。
屋中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走出来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这样问他怎么能回答的了,”说着还微微一笑,鄙夷一般的说着,“以后我们的孩子看来是不能让你教了。”
女人看着不停哭着的小童,摘下一片叶子编了个小篾放在嘴里吹了起来,一阵虽谈不上悦耳但也颇有味道的曲子传出,小童瞬间破啼而笑,女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边么,指给我看看。”
小童抬手指着远方模糊的浅流高阁,口中呜呜哝哝的蹦着不清楚的字。
男人看这幅模样也是有些过意不去,抱起这小童,对女人说了句,“我送他回家,你休息吧。”说罢,抱着孩子就缓缓向浅流阁的方向走去。
这一去,等待他的却不是什么繁华热闹的浅流阁。
远处水泊边的柳花瞳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惊讶,看着男人怀抱小童渐渐离去的身影,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文山小厅中柳花瞳身体微微一震,一个影子便融如身体之中。
柳花瞳看了看天色,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微微倾倒,锦囊中流出一片灰白色的沙子。他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半空中的太阳,一束肉眼可见的光芒瞬间凝聚,刺向他那初生柳花一般的可怕右瞳之中。
这光芒足足持续的半柱香的时间,良久,柳花瞳低下头,眼中爆射出的光芒瞬间融入了那堆灰白沙子当中,只见那一小捧沙子忽而变了形状,自动凝成了一座小楼一般的模样,再转眼看时,那竟如缩小后的浅流阁一般,这南疆之都好似手中的玩物一般栩栩如生,就连街道都清晰可见。
做完这一切,柳花瞳身形又是一震,从他的身体里再次闪出一个身影,随后逐渐清晰,他将这掌中的浅流阁递与他形容一般的分身,自己向山下走去,那分身手持着小浅流阁,飞速向西北方向奔行,他要赶在男人到达前将这小浅流阁送到。
这柳花瞳的分身速度倒是出奇的快,他赶到浅流阁城前只用了几息,甚至都没有柳花瞳制1作这小浅流阁的时间长。在城门外一里远,他将手中的小浅流阁放在地上,一瞬间这沙子模型怦然放大,在他的眼中逐渐蔓延成了城市模样,甚至街道上还有满满的行人,他用黑色的眸子看着这一切,眼中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男人抱着小童用普通人的速度走着,稍微用了些障眼法,掩盖了他缩地城寸的能力,就这样他依旧不敢走的太快,怕吓到了怀中的小童,用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浅流阁不算太高的城墙。
小童怎会看不出男人的障眼法,男人疾行时他甚至有过几次颤抖,但幸好伴随着哭泣,男人没有去怀疑过什么,此刻看到眼前的浅流阁,小童脸上的笑意终于也更加的灿烂了起来,小手朝着城中最有代表性的浅流高阁不停的晃动着小手。
浅流高阁有七层,每一层都有两到三丈高,这般高度在这城中没有那个建筑能够匹及,远远便能看到。男人当然也是知道,带着小童就超浅流高阁的方向走去。
浅流高阁前少见的人声稀疏,行人都难得一见,这与男人印象中的样子确实很像,可能是高官在此,普通的百姓都不敢轻易上前吧。他不顾这些,俗世中没有什么真的能让他入的了眼,若不是女人的意思,他甚至都不愿亲自来送着小童。
刚靠近浅流阁,门前两名卫兵就将枪戟抵在了男人身前,对这举动男人眉头微微一皱,忽然从那门中走出一人,柳花瞳那普通无常的样子好似染满风尘,就像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中年,满脸堆笑的让卫兵褪下,躬身对男人说着,“恩人总算把公子送回来了。”一边说着就把男人往门中请。
男人看着柳花瞳那副不太关心的模样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本还向前的步子忽然一滞,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你们这般富家官宦,怎如此粗心留孩子独自在荒郊野外!”
柳花瞳脸上的笑容忽然尴尬的定在了那里,空气里弥散的紧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