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洛珀尔的隐士

失落的德鲁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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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些蠢货!可去他妈的变形蛛吧,那是整整一窝齐齐摩,整整一窝!八个工兵,五个战士,还有一只被你们养的肥满的齐齐摩女王!”

    浑身沾满恶心黏液的黑发男人骂骂咧咧的跺着脚,好把黏在靴子上的齐齐摩内脏甩开。男人穿着肮脏的棕黑色皮衣,身材不是非常壮硕却充满了力量感,如果不是他脸上挂着的几道恐怖疤痕,以及头发上堆着疑似虫卵的白色不明物体,绝对称得上帅气逼人。脏兮兮的男人正在用一块破驴皮擦拭手中的银剑,剑已经卷了刃,靠近剑柄的部位还有一个显眼的锯齿状缺口,剑身只剩下不到一半,靠着铆钉可怜的链在一起,眼看是用不成了。

    “狩魔猎人,我不知道它们是齐基摩,还是基齐摩什么的,那些怪物样子长的都差不多,不是吗?它们在摧毁我们的农田,破坏我们的收成!我们付了钱的,你确定已经把它们都杀干净了吗?”

    两个男人不情愿地站在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狩魔猎人几英尺之外,脚后跟极为克制的往后缩着,维持在一个勉强能完成对话的距离。其中一位衣着光鲜,头上带着羽毛帽的老年男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瞅着泥地上堆放的怪物残肢。它们就像是经过放大的甲虫钳子,有着钢锯齿一样的牙齿,上面长满肉眼可见的硬质纤毛,彼此交错重叠在一起,混和着绿色、红色和一些叫不上颜色名字的粘液,搅合成了一团浆糊,稀糊糊的往外渗,是个人看见就会犯恶心。

    “别装了,老家伙!”

    狩魔猎人放弃了,他心疼的扔下手中的老朋友,这把跟了他四年的银剑这次算是彻底报废了。它上面有八个豁口,还少了七分之三的剑刃,维修银剑的成本添上一点点克朗,就足够再让诺维格瑞的铁匠打一把新的出来。

    “我没有记错的话,六年前我来霍洛珀尔消灭那只大齐齐摩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奔波在田埂上,拿着喇叭撵在农民屁股后面催收地税的小收税员呢!瞧瞧,现在当上税务书记了,你就忘记农田里的怪物长什么样子啦?”

    狩魔猎人拍打了两下皮衣上,一大堆脏东西哗啦啦的往下掉落,随后他闻了闻自己的脏手,很是满意,味道就像是在缸里腌了三年的臭鸡蛋配上史凯杰利秘制的鳕鱼罐头。狩魔猎人故意提起堆在泥地里的齐齐摩女王头颅,一个大跨步凑到税务书记面前,两人几乎贴了面,他貌似兴奋的说道。“快来看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齐齐摩女王,很难得一见,是不是比当年的那个看起来更大,更鲜艳一点?瞧,这是她的小脑,淡蓝色的那块——”

    “把那东西拿远点,兰伯特!拿远点,见鬼的女王!”

    税务书记跳着脚,赶忙往一旁躲去,他的小副手紧跟在身后,生怕让那些恶心的粘液粘上了他们身上的上等毛呢料子。

    “红色的是它的眼珠,黑色的是嗅囊,棕色带血的是——别走啊,我还没有说完呢!”

    税务书记和他的副手慌张的躲闪着汁液飞溅的怪物内脏,就像被狗撵着的小鸡一样仓皇逃窜,狩魔猎人追了他们好几圈,终于忍不住率先求饶了。

    “够了,够了,说出的你的价格吧,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不是变形蛛,是齐基摩!说吧,兰伯特,你要多少?!”

    “二百个克朗。”

    兰伯特立刻就报出一个数字,没有丝毫犹豫。他在杀掉最后一只齐齐摩的时候心中就算清了账单。如果只是变形蛛的话,就值十个克朗,但这是一窝更加可恶的齐齐摩,别说其中还有一只齐齐摩女王。齐齐摩是一种群体生物,它们能共通意识,就像蚂蚁一样,同进同退,从不落单,很不好对付,更让人糟心是它们能喷射出腐蚀性毒液,狩魔猎人的武器最怕遇上这种玩意。

    这一次猎魔行动,按北方王国科德温或者瑞达尼亚现在的行情算,就得要至少收四十个克朗,加上自己浪费掉的煎药和损坏的那把银剑,一百个克朗是比较合适的。当然,还得算上精神损失补偿费呢,狩魔猎人认为他的报价并不过分,何况眼前的这些家伙还要砍价。

    “你这是在抢钱!是在挑战法律的权威!公然掠夺村民财富!一个克朗都够你去马哈坎买两只上好箭镞!说好的只要二十个克朗!怪胎,你——”

    年轻一点的男人紧紧搂着怀里的税收册子,铁青着脸大声尖叫着。狩魔猎人翻了个白眼,他对年轻人的谩骂毫不在意,只是再一次挑起地上的怪物尸体,然后刺耳的吵嚷声立刻就消失不见。

    “好吧,好吧,算你厉害!给你二百零五个克朗,零头算是酒钱!”

    老博尔思眼珠转了好几圈,决定就此认栽。他双手捂着嘴,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吐了。

    “可是大人——”

    年轻男人很不甘心为此支付一大笔钱,二百个克朗足够他们去诺维格瑞的上等窑子和姑娘们泡上好几天,还得加上来回的路费。

    “闭嘴,我才是书记。”

    书记官狠狠瞪了眼他的副手,随即一把抢过年轻人怀中的册子,掏出一只羽毛笔在上面勾画了几下。

    “狩魔猎人,现在怪物已经被你解决啦,我们是时候去沉思之龙坐坐了。啊,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上几杯,我可是想死黑麦的味道啦!”

    兰伯特掂量着刚刚到手的钱袋,狩魔猎人现在看上去干净多了,他梳了个背头,上面打了发油,下巴上是一圈打理整齐的小胡子,身上穿着擦得锃亮的皮衣,皮衣上缀着明晃晃的银片,皮质部分还涂了保养用的油膏,身上闻不到一点儿臭味。沉思之龙的老板娘免费赞助了他四大桶洗澡水,水桶里带着花瓣和熏香,还有皮衣的全套养护,作为对除怪英雄的答谢。

    这可真是稀奇,狩魔猎人很少会受到村民的待见,收取应得的报酬都费劲无比,别提什么答谢了。兰伯特嗅着身上的熏香味,有那么一会儿以为自己中了迷雾妖灵的毒素。

    “两百零五个克朗,一个子都没少,没有缺口,没有剪边,都是上等的钱币。”

    大出血的税务书记猛地干下一杯黑麦啤酒,他把橡木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心疼的看着还在数钱的兰伯特,他心疼的是狩魔猎人手中的那一大堆克朗,都是他一个子一个子收上来的。

    兰伯特没有答话,他面无表情的数着钱。虽然在大部分人眼里,狩魔猎人就是冷血无情的怪物杀手,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丧失了微笑的能力。兰伯特心中正在狂喜,他只是不想在出资人面前表露出他的情绪。今天这笔生意可是大丰收,意外的大丰收,面前的这堆克朗快赶上往年他小半年的收入了。这意味着今年他可以提前回凯尔*莫罕过冬,顺路再买些厚实的皮毡垫子和熏肉,城堡太破了,到处都在漏风,温度低的每年都能把人冻死,即使他是狩魔猎人也冻得难受,老维瑟米尔一直在抱怨他的关节风湿痛。

    “我可没有说谎。”

    税务书记看着慢吞吞数完一袋钱币的狩魔猎人,又接连灌下去好几杯啤酒,他脸色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心疼损失导致的。

    “嗯,你很懂行啊。老板娘,来杯冰水!”

    心花怒放的狩魔猎人小心的把钱袋揣到怀里,琢磨着这个冬天如何改善伙食,艾斯凯尔做的饭是有够难吃的,卷心菜、胡萝卜、熏牛肉,配上一杯白海鸥,凯尔莫罕美食四件套,兰伯特每次开饭时都要违心的赞美几句,不然就没得吃。税务书记没有撒谎,都是上等足值的克朗。他心满意足,不过没敢动面前的啤酒杯,现在他身上可带着一大笔钱,万一被人灌醉然后再打劫,他会气疯的。如果让艾斯凯尔知道他曾经拥有过一大笔钱,还没捂热就又被人偷走的话,一定能连续一百天换着法子嘲讽他这件事。兰伯特毫不怀疑老维瑟米尔会直接建议他去凯尔莫罕城堡外面找颗歪脖子树吊死,因为丢了狼学派的面子。

    “哦,可算了吧,兰伯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狩魔猎人在想什么吗?放心吧,我们村子里的人不会做那种事的。”

    满脸通红的书记官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他打了个酒嗝,喷出一股恶心的气味。

    “是吗?上次是谁给我的那一包被狗啃过的奥伦币,里面还塞了块石头。我怎么忘了?让我想想那是谁来着……哦,那不就是你干的好事吗!”

    兰伯特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木杯,仰头灌了一大口清水,冰块冷的让狩魔猎人忍不住呲牙,他兴奋的大脑逐渐冷却下来,于是擦着嘴边的水渍笑嘻嘻的打趣起往事。

    “呃,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啦……今日不同往日嘛,人总是会变的……再来杯啤酒!”

    书记官脸红了,还好他的脸早就已经红的不能再红,醉醺醺的男人朝着老板娘大声嚷嚷道,随后又打了个饱嗝。

    狩魔猎人眯着眼,轻转着黄褐色的眼珠,目光扫过其他桌上的酒客。有的人见过,有的人没见过,但看上去每个人都很精神,衣服也都干干净净,这很不寻常。小城霍洛珀尔是从凯尔莫罕前往瑞达尼亚的必经之地,他经常往来这里,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在夜间行动,但兰伯特记得很清楚,一年半前这座小城还没有这么富庶。

    “我说,是国王大发慈悲免去了你们的赋税,还是你们村是挖到了哪位贵族埋藏在地下的宝藏?我从凯斯卓山脉过来的路上看到村子里的孩子们都穿着干净的长裤,女人们都刷洗的白白嫩嫩,连流浪汉都少了许多。”

    兰伯特干完了杯子里的清水,挥了下手示意老板娘再给他加满,他指着自己腰间的钱袋,“还有,你这个铁公鸡以前可没有这么大方的。”

    “哦,国王陛下虽然仁慈却没有减税,我们也没有挖到宝藏。”

    猛灌啤酒的书记官继续嚷嚷着。“我们是勤劳的致富者,靠着汗水和双手赚来的钱,是土地恩赐了我们财富,要感谢芙蕾雅女神,是她带来了丰收。”

    “怎么,聂达米尔也改信史凯杰利的女神了?不要扯谎了,勤劳如果能致富的话,我这么多年赚的钱早就能买下半个亨弗斯了!说实话吧,博尔思。”

    “呃,我不知道陛下的信仰,我其实是在说梅里泰莉女神。”

    狩魔猎人提到统治霍洛珀尔的国王陛下名号,书记官打了个冷颤,他酒醒了许多。

    一旁的老板娘在给兰伯特添水时插了一句,“要我说,这还要感谢森林里的那位隐士呢,奥,女神原谅我,没有冒犯。”

    老板娘漫不经心的忏悔了两句。

    “隐士?”

    “是的,隐士大人,他是一位善良、和蔼、英俊、法力高强的德鲁伊。”

    没念过书的老板娘竭力将自己知道的那几个不是在骂人的词语一股脑的堆到了她口中的隐士身上,生怕遗漏了一丝尊敬。她发觉狩魔猎人对隐士很感兴趣,索性就站到了酒桌旁边,双手交叉垂在身前,看上去浑身都充满对男子的虔诚。

    “我的小儿子半年前发起了高烧,整整三天都退不下去,草药、巫医都试过了,没用!他眼看就不行了,最后还是隐士大人的神奇药水治好的,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孩子就醒了!坎恭恩来的那个庸医还让我提前准备棺材——我呸,下次见到我非得往他的嘴里塞满狗屎!”

    老板娘啐了一口,继续道,“多亏了隐士大人,我的孩子现在长的又高又壮,他前几天还打下了一头野鹿!”

    “霍洛珀尔有隐居的德鲁伊?”

    听着老板娘口中似乎无所不能的隐士,狩魔猎人皱起了眉。他常年活动在柯维尔和波维斯以及亨弗斯联盟一带斩妖除魔,从未听说过这里还有德鲁伊的踪迹,甚至在整个坎恭恩东北部他都没见过超凡职业,包括术士和女术士以及那些占星师和灵能师,这里太偏僻了,稍微往北就是巨龙山脉。

    “是的,是的,隐士大人是一位仁慈的德鲁伊。”

    书记官说起隐士时来了兴趣,他见秘密保守不住,不甘心被老板娘抢了风头,故作深沉说道。“那位隐士至少在八个月前就有人见过他的身影,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森林的,无尽之森林太广大了,稍微深入一点就会迷路。他在那里有一座受到魔法保护的房子,附近布满了魔法陷阱和剧毒植物,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在一瞬间被那些毒气毒死或者被陷阱炸死,你知道吗?”

    书记官凑过头压低了声音,“半年前有几个来自诺维格瑞的不怕死的圣殿守卫,就是永恒之火的那些人,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有关我们隐士的事情,然后瞎嚷嚷的说要去除妖,没人敢拦住他们,整整六个人,全副武装,一个都没回来。”

    “你别吹牛了,博尔思,你就没敢进过那片森林好吗,我可是亲自去过的,那里没有陷阱和有毒植物,是漂亮的鲜花和圣洁的橡树!他是一位和蔼的贤者!”

    老板娘气冲冲的打断了博尔思的胡说八道。

    “是么,他好像不会说话,而且你可能是看花了眼,那些橡树在我们两还小的时候不就有了吗?还神圣——唉,我的姑奶奶,我错了,放开我的耳朵,是神圣的橡树,神圣的橡树!”

    “六个猎人?森林中的隐士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嘛,他怎么不帮你们除去那些齐齐摩,还有,永恒之火的人失踪了就没人管管吗?”

    兰伯特看着被老板娘捏住耳朵的书记官,假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他心中思索着那位隐士可能的身份。仙尼德岛政变后很多术士和女术士都失踪了,有的不幸当场死亡,或者在逃离的路上被抓,那些幸存的变节术士都改换身份,隐匿了踪迹。但是时间对不上,政变才刚过了一个多月。重要的是,永恒之火的人不好对付,尤其是圣殿中的近卫,他们都是武技高强的老手。全副武装的圣殿守卫自己对上一两个还能拿得下,三五个一起上来取胜就有些困难。如果是七八个的话,别说打赢了,能活着逃出去都要感谢维瑟米尔教导有方。而且,如果森林中的隐士是一位德鲁伊的话,圣殿守卫不大可能一去不复返,永恒之火的信徒虽然疯狂,却也不会无故招惹德鲁伊,更可况德鲁伊们大都古板守旧,很少会大开杀戒。

    “管啊,他们后来又来了几波人。”

    老板娘松开手,大张着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他们都完了,一个都没回来,再就没人敢来了,霍洛珀尔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们这里有个了不起的守护德鲁伊!”

    “是啊,他们都完了。”

    税务书记揉着被老板娘捏的通红的耳垂,呲着牙说道,“再也没人敢来我们这闹事了,附近的商人都愿意来我们这买卖东西,孩子们得了病就会去隐士那里求助,全都治好了,地里的庄稼长势也好了许多,今年可是个大丰收,税收很足,要不哪来那么多钱给你。至于那些怪物——”

    老博尔思的脸更红了,他咳嗽了两下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一直牢记着你的吩咐,歇耕的农田一直都按时清理杂草和不认识的虫卵。不过今年的收成好的太多了,小麦收割后就没管过那些地,我们都在为九月份的丰收节做准备。隐士大人只管那些上门求助的人,他从来不离开那片森林半步。”

    “对的……大人无所不能……”

    “他说的没错……我们要感谢那位大人……”

    兰伯特的目光一直在不经意的扫来扫去,他注意到附近桌子上竖着耳朵的本地人纷纷在点头,有些人还在小声的讨论着别的事情,显然这位霍洛珀尔神秘隐士的事迹知道的人还不少,从酒馆里村民的反应来看,有关他的种种不可思议之事也不像是博尔思吹嘘出来的。

    红脸书记官灌下了最后一口啤酒,一脸惬意的放松着脖子,他看着沉默不语的狩魔猎人,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慌忙装出恶狠狠的口气,威胁道。“狩魔猎人,你可别想着去对付那位大人。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森林的第一道关卡就会拦住你前进的脚步,那是恐怖的腐烂藤毒藤,长着手臂长的毒刺,你会死的很惨的!还有——他要是掉了根毛,我们村绝对会去凯尔莫罕和你拼了的,我发誓!”

    书记官双手捏着自己的脖子,吐着舌头,模拟出一副惨死的模样。

    “算了吧,我是狩魔猎人,不是永恒之火的信徒,管好你自己,铁公鸡。”

    兰伯特尖锐的回击着书记官的胡说八道,他已经喝完了杯中的清水,正低头盯着杯子底部的奇怪纹路,心中琢磨起有关他同僚杰洛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