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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金銮殿内室,身着笔挺朱红朝服的顾翮僵直地坐在椅子上,盯着跟前一杯茶香袅袅的六安瓜片眼神发直。他在等待前头议事的皇帝妹夫,手中拿着此次哈密事件的完整报告。上面的一字一句他都能背下来了,但每次眼前浮现这些字句,背后都是一身冷汗。
早在得知皇帝有意西域后,他就从锦衣卫里选了几十个原籍在西边的人,跟着商队埋到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瓜州、哈密、鄯善、高昌等地,若时间再充裕些,进入宁远、碎叶、怛罗斯、于阗也不是不可能。从发现乞部踪迹开始,他就下令让那儿的探子们争取让蒙兀人和匈奴闹翻,绝不能让他们联手威胁整个西域和大虞边境。
‘一头猪引起的血案’的确是他手下的杰作,只是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不能承受之重……
怪他之前大意,没有重视皇帝说的‘徐徐图之’,放任手下出手,不但牺牲了他们,还赔上了整整一城十几万人的性命!
蒙兀人不是匈奴,不会养着富庶的城市,每年割一茬韭菜似的,打劫一番就回去喝酒烤肉庆个功。他们明白自己能力和兵力上的不足,为了断绝被反抗的可能性,不给敌人留下任何补给,以恐怖手段击溃对手的战斗意志,完全是毁灭性的征服,‘不赦一人,不取一物,概夷灭之’。
袁懿快步走入内室,看到这个一向万事不在乎的七舅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深吸一口气,接过简报速阅一遍,面沉如水。
良久,袁懿沉声道,“希望高昌还来得及,记得给他们申请最高等抚恤金。”
顾翮连着好几个深呼吸,才艰难开口,“……我们不能提前出手?”
“因为鄂部的关系,北边可能先动手。以蒙兀人的报复心,如果西边不能用匈奴人牵制住,反而让他们合力东进,下次被屠的就是我们的城。”
顾翮神色一凛,冷静下来,严肃地保证,“臣,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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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北边以准噶尔盆地为主的这片地方原是党项、畏兀儿、哈萨克等民族所控制之处,也是汉文化和佛教昌盛之处,蒙兀人不安常理出牌的暴虐震惊了西域各国,随着逃往西宁城的汉裔越来越多,一个让人崩溃的噩耗流传开来——如果匈奴不能保证将各城民众驯服地过渡到蒙兀人手上,葛不勒不介意挨个屠过去——这并非谣言,除了哈密的前车之鉴,蒙兀人为了谈起来更有筹码,已顺路把高昌东南的鄯善化为断壁残垣腐尸如山的死城。
鄯善原是畏兀儿族聚集之地,之前为党项人所控,匈奴人来的时候,他们重金求附,安然躲过一劫,继续当土皇帝。残暴的蒙兀人来了,党项人还是秉承开门接客的传统,谁知迎来了灭顶之灾。所幸鄯善的汉人提前重金贿赂了守城人,带着不少百姓逃往敦煌。
党项人的开门揖盗受到‘强烈谴责’,不但被畏兀儿人视为帮凶,遭到西域人的仇视,还被匈奴当成了筹码——他们一边敦促着党项人‘改邪归正、抗击蛮蒙’,一边增派援军驻扎在高昌城西,与东边过来的蒙兀人隔着高昌城对峙,做好割城和谈或谈不拢就开战的两手准备。
大虞上下也被这样罕见的几十万人大屠城惊呆了,靖西军已进入备战状态,朝野内外首次对顾尧‘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理念产生深刻的认同感,对于下一步是继续‘祸水西引’,还是为了辽阔西域的友好邦交和汉商的安危勇敢挺进‘直撄其锋’,在报纸上展开了各种辩论。
按枢密院的策略和救助司的《难民救助计划》,神宗针对敦煌的求援,向西域各城发出‘护民令’——责令靖西军为所有提出申请的人办理大虞‘护照’,证其身份,持此证去往任一大虞边城避难皆可获得庇护,配以临时居所和日常饮食。
明津带着国书和手下五千配备最新式火枪的骑兵前往西域,顺着武威、张掖、酒泉、瓜州、敦煌一路‘**’。他们不入城门,只带通译与守城官员交涉,提供双语护照模版,即便受到驱逐也克制地没有还手,仍然通过商人们私底下的渠道把护照发出去。秋毫未犯纪律良好的虞军成功获得各城百姓的爱戴和信任,瓜州党项军接到匈奴的指令,欲与虞军动手,甚至遭到义民的反抗,为首的李遇成和匈奴使者被杀,余下党项军被瓜州义军俘虏了送到虞军阵前。
真是让人又感动又不好处理啊……
不过蒙兀人很快就会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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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蒙兀人围攻高昌已经快三个月了。高昌是一个鳞次栉比繁华兴盛的西域佛国,建筑布局堪比唐时长安,从前一度以汉人为主体,‘本是汉魏遗黎,咸出中原,成家立国,世积已久’,历史上曾先后臣服于北方强族或其他西域大国,融合了其他民族后裔,尤以党项羌拓跋氏为最。在党项人抗击定朝自立为国时还作为一段时间的都城,后来拓跋氏被打服了,乖乖归顺,大部分党项人从北魏时建立的另一个国都统万城被迁移到高昌来聚居。蒙兀人来之前,城中党项人已占七成之数。
当初匈奴愿意让出高昌与蒙兀人结盟,也是因为自己在党项人为主的高昌并不能占据绝对控制。他们收了城中贵族的供奉,不伤一人而进驻,与党项王李全安‘共治’高昌。在匈奴大军集结于于阗,准备与大虞死磕时,此地的匈奴守将‘激起民愤’被杀,只得再派一队人马过来与党项人周旋。这会舍而求盟,拿去与乞部共商大计,显然更有利。但蒙兀人胃口忒大,想要天山和河西走廊一线以北地区,一下子把匈奴在北边的地盘全割掉了,双方就此讨价还价互不相让。
明津押着两千党项军到达敦煌时,才知道一个月前蒙兀人恼了匈奴的拖延和放跑大量有钱平民的败家行为,开始围城。匈奴人退兵十里,李全安又欲开门献城,可惜城外叫阵的蒙兀人被拼死反抗的高昌人射死不少,葛不勒盛怒之下,命十万骑兵发动了大规模的‘复仇之战’,李全安只得同意死守。
明津一边报告枢密院求援,准许他们深入匈奴控制的若羌等地护送平民,一边与敦煌的党项首领李沧禀交涉,以两千俘虏换取守城权,希望他们党项人联合叶尔羌和畏兀儿的残部,摆脱匈奴的辖制,一起去解高昌之围。同时也做好准备,如果李沧禀拒绝接收鄯善和高昌逃出来的百姓,他们将护送难民南下前往西宁。李沧禀想要两千俘虏,但不愿意开城门,避免给虞军‘可乘之机’。两方僵持时,由容临带领的一支两万人骑兵从西宁城出发,走唐蕃古道上康藏高原,试图从格尔木和青海往西,通过茶卡盆地下高原直击若羌,避免这条线路的匈奴趁着西域浩劫突然东征。而顾恪前往西宁城,根据民部救助司下发的章程,组织难民收容工作。
匈奴不管高昌人的死活,退至迪化,并把若羌的大军分派一部分到焉耆,以这三地展开防线,阻拦蒙兀人西进。惯于不战而降的党项人遭受到各城民众的抵制,在其控制下的武威、张掖、酒泉等地全部暴动,党项将领或杀或俘,守军全部关押,推举汉裔向大虞发出求援和归附之意,求大虞出兵护城。
靖西军全线推进,沿着河西走廊一路留防,明津将在杳无人烟的鄯善城和叶畏联军汇合,一起解高昌之围。只是被押械上路的党项俘虏因听到李全安呼吁‘不抵抗,和平交接’的口号,屡次想叛逃或反抗对他们并不严格的虞军。
此刻的距离蒙兀人第一次出现在高昌党项人视野里已近半年时间,被围的三个月里,李全安数次想献城苟活,都被城中义军首领李梅光和军民众志成城的战意阻止。这场艰苦卓绝的守城战以李梅光战死而告终,李全安终于成功做了开门党,自以为安枕无忧,谁知蒙兀人‘待及城破,不问老幼妍丑、贫富逆顺,皆诛之’,且焚毁党项王陵、宫殿、庙宇和一切文字记录,彻底毁掉曾经差点成为西域霸主的党项文明。
屠城二十日,高昌就此灭亡。
除了虞军里陆续攒起来的五千俘虏,党项一族几近灭绝。
将将急行军赶到鄯善驻扎下来的联军听闻噩耗,皆沉默不语。
畏兀儿领袖塔塔哈尔鄙夷地看着差别只在于手缚身后的党项人,“这就是你们‘大白上国’的能耐?!真丢人!”旁边一个通译的家人正是死于鄯善,赤红着眼把党项人狠狠羞辱一番。
明津吐出一口浊气,扭头不再看城中遭受大规模施暴、横尸于地的无数焦骸和断壁残垣,吩咐属下把党项人解开,让通译问他们想去哪。
还活得挺滋润的李沧禀毫不犹豫地要求离开,一看便知他想去占了北庭,在匈蒙对战时捞点好处。明津被他死不悔改的德行恶心得不行,直接把他们撵到如人间炼狱的鄯善城里,派出探马告知北庭和打听匈蒙动静,率领其他人退回敦煌外围防守和接应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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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锦衣卫和斥候在西域的深入,各处的信息汇聚于敦煌,再传回上京。对于大虞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但对西域人而言,不啻于天罚。
李沧禀果然奔着北庭而去,虽然北庭也曾被党项占据,但目前的城主是归顺了匈奴的汉人,拒绝放他们入内。被阻拦在外的李沧禀遇到来附近遛弯的蒙兀人,领头的是葛不勒的小儿子忽特刺,欲主动归降,却被嫌弃‘无财无力’,几千不懂反抗的党项人像牛马一样被一千骑兵驱逐着从一杆王旗跑向远处另一杆,凡腿脚不快落在最后者,皆被蒙兵挥刀即斩,活者不过二成。城主当即决定向大虞发出归附书,送民出城,等蒙军来了,北庭定然又是下一个高昌。
匈奴人的退让没有得到预期效果,蒙兀人不知为何与他们较上劲了,紧跟不放。领军的呼韩冒顿单于只能在迪化与蒙兀人对上,其余的匈奴军立刻布置且末、轮台、昌吉等地的防线。这其中少不了大虞锦衣卫的功劳,各种在水源、马料下毒,或装扮成匈奴刺杀蒙军探子等等,挑起葛不勒的报复心,死咬匈奴不放。
容临好不容易从茶卡盆地里下来,进入若羌外围,好几次率军突袭了分兵且末等地的匈奴人,神出鬼没的战术,加上火枪的长距离、高精准、大伤害,匈奴人死伤惨重。若不是虞军的补给线要从敦煌绕过来,还不够稳定,说不定能把匈奴人一气推到葱岭。虞军的胜利给了西域各城极大的信心,也引起了蒙兀人的注意,神宗四年尚未开春之际,葛不勒遣使到敦煌,欲合攻匈奴。
就在西域人担心大虞会和残暴的蒙军联手时,虞军一边提出‘勿伤汉民’即可在若羌一线出兵的要求,一边加紧护送逃出北庭、焉耆、且末、轮台的西域人,甚至迪化防线以西的精河、昌吉、宁远、龟兹、于阗都有大量平民闻风而来。
葛不勒对于大虞的态度很不满,但发生了两件事让他无暇顾及,只管把滔天怒火尽数倾泻于匈奴和党项人身上。第一件就是匈奴人为了促进和谈,送来大量美女和金币,葛不勒的二子也素亥在享用美人时,被咔嚓一口咬成了太监。另一件事是一直以窝囊形象面对强敌的党项人出了个脖子硬的李叶培,给蒙人表演完舔靴钻胯之后,突然来了出‘荆轲刺秦王’,用藏在口中的一根磨尖的骨头刺瞎了忽特刺的左眼。暴怒的葛不勒下令杀光党项人,分兵包围迪化、焉耆、轮台,许诺日后以天山为界分治西域,让大虞同时进攻若羌和且末。
之前枢密院推演西域战事发展时也考虑到这种情况,明津的答复很快给到葛不勒,若蒙人不伤非匈奴的平民,尤其是汉人,可先联手对付匈奴。
蒙军对大虞的条件不置可否,围住三城之后,先切断水源和补给渠道,让之前俘虏的随军工匠就地取材制作攻城器具,接着驱赶奴隶们去攻门,用这些人的性命消耗匈奴的箭弩,营造恐慌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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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第一个忍不住动手的人是驻守轮台的匈奴右谷蠡王伊维邪。
轮台城是个在灰烬中重生的城市,汉武帝时期曾被李广焚毁,所以唐朝和定朝都只将其并入焉耆城或龟兹城来管理,济朝时因为这两处势力有所衰弱才独立。匈奴被大虞太宗打残那会,退败路过此处,顺手把城主宰了,换了伊维邪来做。这地方城小墙矮箭楼破,支撑十日已近极限,好在伊维邪的弟弟乌维不顾呼韩冒顿的命令,从龟兹赶来增援,伊维邪自然要顺势反击,与弟弟合兵。
蒙军这边领兵的是葛不勒的大儿子斡勤,一心为还没儿子的弟弟也素亥报一咬之仇。他的手下是乞部里最强壮善战的勇士,两面迎敌毫无惧色,人手一把强弓一把强弩和三四匹骏马,满满的箭袋里都是配上破甲锥的羽箭。
匈奴人冲锋时,他们先在远距离用强弓射杀,百步内蒙古骑兵几乎人人皆可一箭致命。等对方距离靠近,换上速度更快的弩箭速射几波,然后依靠自己更为迅捷矫健的马匹快速后退,再次拉开距离,紧接着又是新一轮的箭雨。如此往复数次,最后等蒙古骑兵挥动马刀调头开始冲锋时,疲惫不堪的匈奴重甲骑兵所剩无几,而较为灵活的轻甲骑兵却抵挡不住马刀的砍杀和冲撞。
匈奴兵一溃千里。
乌维来不及收拢残兵,身上插了几支箭,和受重伤的哥哥一起,带着几百亲卫仓惶逃往龟兹,余下近三万跑慢了的匈奴骑兵被屠杀殆尽。因着轮台与若羌只相隔一个塔里木沙漠,考虑到大虞提出的条件,斡勤克制地没有下令屠城,只劫掠一番,搜出的匈奴人不论男女老幼全杀光,随即前往龟兹屯兵。轮台的平民百姓侥幸躲过一劫,立刻派出志愿者去敦煌求援入虞。
焉耆在轮台东边,是个汉学发达佛学昌盛之地,紧邻西海(博斯腾湖),虽气候寒冷,然土地肥沃资源丰富,围城的影响并不严重。葛不勒的三子巴合黑在此督战,他一向与其他兄弟不睦,没太大报仇心理,却是个精明干练之人,一边做围城之事,一边派人入城,分别谈判,威胁震慑匈奴日逐王权渠闾弃城退兵,同时利诱游说高僧们劝降城中众人,推翻日逐王。如此双管齐下,加之轮台城得以幸存,和虞军大军压上,准备进攻若羌的消息一起传来,城中百姓、贵族和僧侣们渐渐倾向于降而献财这个计划,权渠闾及其手下五万人马渐渐感觉到压力。
五月中,葛不勒开始猛攻迪化,此时从敦煌杀向于阗的二十万虞军在房良直和关三才的带领下势如破竹,占了若羌,冲着且末去。呼韩冒顿立刻联系吐蕃的萨迦法王,希望他们从葱岭下来,出兵皮山,和于阗、且末的匈奴军一起挡住虞军的攻势。容临的军队适应了高原气候,回撤入卫藏地区,在甘丹赤巴及其身后的朗氏家族配合下,逼近逻些,趁着萨迦四拉章起争端导致本钦换人之际,狠狠收拾了他们一番,救出被囚的朗氏帕竹万户长曲坚赞,在其配合下再次打败萨迦联军,统领了前藏。
六月初,权渠闾得知吐蕃自顾不暇,自家单于有点扛不住,已准备将财物和奴畜撤至昌吉、精河一带,当机立断布下路障星夜开城撤退去龟兹。战战兢兢的焉耆众人迎入巴合黑,贡献丰厚的财物粮草牲畜奴隶,仍然遭受了一次惨重的洗劫。虽不过百人被杀,然而蒙兀人见到的所有女子都被拖上马,随着蒙军呼啸而去。痛苦不堪的焉耆人公议推选出一位汉裔做城主,正式向虞朝投诚。
轮台、焉耆的沦陷给迪化人头顶蒙上一层阴影。‘周长十五里,高一丈二尺’的迪化城从唐时就是匈奴十姓部落诸羁縻府州,在匈奴吞并哈萨克、叶尔羌和畏兀儿之前,就位于三族的交界之处,吐蕃最盛时期也曾占过,甚至月即别来时也没放过这儿。匈奴一直对此处感情深厚,历朝历代每次被打跑都要打着‘光复’或‘攻克’的名头把这儿牢牢霸住,所以迪化算是匈奴后嗣聚居的地方。尤其是现在许多非匈奴后裔跟着汉裔外逃,城中泰半是颧突脸阔、高鼻深目的匈奴人血脉。
匈奴单于呼韩冒顿意欲潜逃的消息忽然传遍全城,好些人绘声绘色地表示看到许多栽满财物的马车晚上偷偷进北边旧城,肯定是呼韩冒顿想让全城人在南边为他当沙包顶住蒙兀铁骑,自己从蒙军最少的北城门突围。
迪化分为新旧两城,新城在南,是匈奴等外来人为了控制北边的‘旧汉城’而建,两倍大于旧城,现在北边几乎十室九空,南边成了蒙兀人重点驻防之地。
挣扎外逃的贵族和平民纷纷冲入北城,想随着呼韩冒顿的车队逃往北庭或昌吉。这样的动静自然会被葛不勒察觉,号称三十万的乞部大军开始攻门并派兵拦截北门的马车队。北城破门时,急忙赶到的呼韩冒顿正率领亲卫们驱赶没有马匹的平民挡住蒙兀人的冲锋,再带着马车突围。没想到蒙军让开一条路给平民们逃跑,只射杀骑马之人。许多贵族见状立刻下马,跟着普通百姓一起狂奔。这一大波平民跑出城门,蒙军前锋立刻冲向北城门,不便后撤的马车堵住匈奴军的退路,北城开始压倒性的屠杀。呼韩冒顿在为数不多的亲卫保护下气急败坏地退回南城,关闭甬道,心疼于财物几乎全落入蒙兀人之手,却不知其兄奇隆都纠集了对他‘为财弃义’之举不满的众将领,直接杀了他自立为单于。呼韩冒顿之子呼延揭见势不妙躲了起来,趁着蒙兀人把北城战利品拉走后留下的空档,带着部下和老爹的亲卫偷偷打开南北城甬道,连夜逃往昌吉。
等奇隆都发觉时,蒙兀人已从甬道里冲了出来。
奇隆都还是一个有血性的匈奴王,带着迪化人和十万匈奴军顽强抵抗,曾数次将蒙兀人击退回北城。然而这样的奋力反抗还是没能躲过破城的命运,最后只有奇隆都的儿子屠胥带着不到百人杀出重围逃向精河。葛不勒下令对城中居民进行了长达一个月之久的大屠杀,将迪化完全抢劫破坏后,才焚城撤离,只有一百零六名美貌女子免死为奴。
浓烟滚滚的迪化再次见证了蒙兀人的血腥和暴虐,占领,掠夺,屠杀,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这是蒙兀人带来的种族灭绝。昔日繁华的丝绸之路上,蒙兀铁骑所过之处,尽为焦土,尸骨如山,近百万人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