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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罚手抄孟子结束。
本来也是没有完成的,可是他烦了,一切又都是他的口上会气,他想要罚到我到几时就是几时。何况,如今是他厌烦了,据说我写字颇为费墨。
浪费也会有好处。我就说他小气。
不管怎么样,不用在身体例行这种写字劳动,也总是好的。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我已经弄花了几件长衫。
“夫人可以多看些书,今后为夫可能会常常不在府中,想来看些风月事能够聊以开怀。”他说得正经,颇似关心的神态就挂在脸上。真假亦是如常地让人看不出。
不过,他说的那个是真的吗。难道又是试探。
哼,管他是湿探还是干探,不就是看书解闷吗,他还当我不敢看。
“嗯?”我才注意到,他已经叫我好几声了。他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我好奇地仰视着他,在等他说话。可是,他不说话,只是平静地伸出手来。
他伸出手拉过我染上墨迹的手,在那个干透了的墨迹上打着同样的形状。这样的举动,使我们彼此显得亲昵异常。按照常理,我应该是夺回手,怒目以对的,可是,在接受过他的一连串的弹压过后,我竟然没敢奔放地表现出我生气了的意味。只是,有些故意地撩自己的头发,好像是它们弄痒了我,而,因为着这个痒,才使得我不得不改换身形。
就这样,聊胜于无地小小后退了一步。
他状似了然地并没有再行侵步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一旁的桌案。用力却极大上面的孔雀羽毛抖动得异常激烈。
我本来业已想好的对策是什么来的,我怎么记不得了。
“夫人爱看什么样的话本子。”
他还来真的了。
我眼睛不由自主地下垂,瞧了瞧他的案头,不是正放着一本什么清风月白类的书吗。于是很乖巧地说了书名,只是为了能够少见到他一次。
“就这?”
让他省事他还不愿意。我果断上面微笑,心里用白眼回以他。
微笑还是不足够,我不紧不慢地补上了两句,“我识得字不是特别多,所以只一本就看得很吃力。”
他笑看着我,像是不知所谓样子,好像直白向我表示,我这是在说谎。而且他看得懂。
还好,他这一次并没有说破,那我就只能将错就错。转头,状似乎高兴地自那书案上撷取下那线装本。再转回头,看着这人眼里两簇轻蔑又好笑的笑意,只当视若无睹就好。反正他没有几时不是这样看我的。
我觉得一切不过是习惯成自然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用什么纯情爱怜的目光来看我。才真的是要让惶恐不知所措。
拿好了书,却不能真正的告辞。因为那个还要看他的意思。可他又没有什么别的多出来的意思。那我就只好假装在他的屋子欣赏那只毛笔。
他转过身又自书柜上面取来了几个发黄的本子。一齐放到我手里。“那是一颗上好的夜明珠,据说是自大内流出价值连城。”
我立时出汗,他这么说的原因,无非是要我警惕不得丢了那物件,不然,就是卖了十个我也是赔不起的。大谈物品价值又要我自己领会,这果然是他的风格。
我顿时觉得,那个东西只要一日还在我的屋里,就会使我如临大敌。于是。去意全失,我想让他将那颗珠子取走。可是,一定不能是直白地说明我的意思。否则,那个答案几乎不用去等他回复。必然是个否定的答案。
也就是说,有些事情还真的不能急在眼前。因为眼前的这人是一个如此拧巴的人。
我终于下定决心。还是这么义无反顾地跟他告辞。
他点头,等我飘飘万福后打算退出,并只迈得第一步时。又及时叫住了我,头也不抬,声音极度自然,“今晚等我吃饭。”仿佛我等他吃饭是一件极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登时定在门口。手中的书本差点失手散落。
足有半晌,我还是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在花园的转角处,看到了正在跟侍女采花的媛姐姐,这一两天的时间,她倒是有了赏花、采花的兴致。
向她福过身,我觉得,我们将有悄悄话说。便站在了一侧,可是以笑对我的媛姐姐,却拉着我的手一道去看一朵她昨天才看过,生了骨朵的花。我有些纷乱无绪,也没有真正地看那花一眼,不过是应付了一句,确实好看。她反倒有些痴,仔细对了对那花,眼中绻出了爱意满满。甚至可以灌溉一世的枯木荒原,我想,这花得了如此爱眼如醉,明天必是要开了。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早已经逛过了大半园子。
我没打算放弃等待,觉得,媛姐姐这不过是先做个完美序引,一会自然会导出下文来。可是,直等了这半晌,只是被她拉得左右空赏了半天花,倒是一句帅印的事情都没有谈及。
难道,媛姐姐是真正的释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那个要求,她还会否为我完成。心中莫名地有一些发紧。
再转过一带翠竹,又现了一片花圃,媛姐姐说是要采花,自己也伸出纤指,手捧着那娇花,左右相看。可是,转回头,一看自己的侍女递过的粗大剪刀,当即,又皱了皱眉,说那剪刀极是钝粗,必不锋利。侍女点头唯诺之后,又折身去取花剪。这人爱花成痴。不过,此时只剩下我们两人,她总要对我说些话了吧。却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她又同我说了这花的花期,花性,方方面面、周周道道。实无一件正画。
下半程,我与她每人大捧了一篮的娇花,花枝歪歪间支出花篮来,搞得我实在有些看不清前面的甬径,走起路来都有些磕磕绊绊。就这么一直深一脚,浅一脚,随了她到了她住的那个院子,她还不打算放了我。我欣喜地觉得,她终于有点不对劲了。
我顿时打起了精神。准备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结果,她到底要说的只是这只花适合用那只春瓶,那只花适合用那只广口兰瓶。
原来她还是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等我插完了最后一枝花,已经累得腰细的时候,杏月才找到我。说是三公子已经回房正在等我用餐。老夫人今天也发下话来不用人陪餐,我便有些不自然地邀着媛姐姐到我屋中一道去用餐,原想着她不会去。
哪知,她随意一笑,“你姐姐今日又去了旧友处,我正是一个人闲着,无事攀花折柳,可巧还能混到一顿好饭,娘亲不用我陪,我就去陪了你们这对小的。”
我细细打量她,无有丝毫的做作,全是出于真情。这一双姐弟是爱极了我屋子里的东西,可是那晚餐不是我屋中的独品。不知道那会不会是我一闪而出的错觉,大门户的小姐会因为诳到一顿饭而欢欣雀跃。也许是这地不平呢。园中的小径多用鹅卵石。
神思飘忽之中,她已经携了我的手出了角门,直逼我屋中。
她早已察觉我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估计早就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没敢造次,只是静静地投过目光去。
她的目光也转过来,“妹妹何必性急。有些事情等过了风头才好。”
到了此时,才意有所指。
可我根本糊涂。她又携住我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没有什么刻意安排,不过是一时性起罢了。你姐夫他是独子,可不如我们李家家大业大,在京都份属名门。你不知我在家的时候有多寂寥。此次即是借着养病之名出来的,自然要多多在家尽兴才是。除非,妹妹恼我这泼出去的水又回头扰马勺。”
我一笑,又摇了摇头,“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姐姐何曾真的是泼了出去的,那便是人去心在,府上的园子,还不是老夫人让给姐姐留着,每日里勤心打扫,天天念着你省亲。如今可是回来,便是姐姐要早去,老夫人也不肯呢。至于妹妹我,才是那正经的外姓人,姐姐这么说可是取笑妹妹。”
她向我嗔笑,“怎么听着像是在发酸。俨然妹妹是在妒我。”
说完之后,又开始“哧哧”地笑。她人本长得漂亮,如此低头一笑的光景,真是要日月无光。
我佯怒,不再理她,她倒是扶上我,转手在丛中摘了一朵不知名的花朵斜插在我发间,“如此倒是这花亏了,明晃晃的人比花娇。将它都给比了下去。”
我笑,“姐姐这是打量着我素日里皮厚,便是极尽全力地臊妹妹来取乐。”
她又掩笑,“妹妹同我阿弟学歪了不成,人家这可是好意。这样的花,也只配得是妹妹这样的人戴,要是我们这些呆笨的,缀了还不得经由人说笑了去。况且,女为悦己者容才是正道,此去又不是去见你姐夫,自然是由你来缀花,悦给我那阿弟看才对。”她说得倒像是真事一般。
一路笑语,不觉得到了院门前。杏月推门,我们进去。眼睛向周围扫了一圈,便见到了晖琢的小厮侯在廊下,见到我和他家小姐自是过来问安。晖媛不过是笑着扬了扬手,就先行将我推了进去。
我一步跃进去,又立在屋中,定了定神,才真正迈进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