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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8号,妇女节。
《孙子从美国来》的后期工作进行到了尾声,不日就可以递交相关部门审核,主要工作逐渐转向审核和发行推动团队,不需再无时不刻地盯着,丁宁身上的重担自然是卸下了不少。
于是,一早来到公司,他没急于投入工作,而是通过网络给胖妞预定了一束玫瑰以及康乃馨。
玫瑰自然是代表他对胖妞的情意,而康乃馨象征着胖妞将为人母的身份。
似乎是回应近日他对孩子的殷殷期待,中午近饭点,丁宁收到了母亲焦切万分的电话:“快来医院,叶迪要生了!”
尽管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近十月,也早已做好准备,母亲的这通电话,还是让丁宁方寸大乱。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剧了数倍,甚至全身每个细胞,都化身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心脏,齐齐共鸣颤动,形成雷暴。
他的脑海,也仿若万千烟花炸裂,绽放开着眼不过来的无数万紫千红,纷扰思绪如涨潮般涌起,奔涌各处,难以收拢。
搁下电话,他像个炮仗般从座椅上弹起,在一干人诧异讶然的眼神中,十万火急地赶向电梯,大汗淋漓地下到地下一层车库,随即火速开上他本人平时鲜少驾驶的驰锐跑车,一路轰鸣地赶向胖妞所在的申市红房子医院。
红房子医院是申市最好的妇产医院,白天几乎时时刻刻都是人满为患,今天也不例外。
但丁宁全然顾不得身为公众人物的形象,停好车,就是一路狂奔向产房,引来侧目无数。
丁宁赶到产房外时,距离母亲给他电话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也不知道这期间胖妞是不是已经生产,气喘吁吁地见着父母,丁宁颤声问道:“生了么?”
“还没,别着急。”丁宁衣冠不整,满面大汗,一看就是赶得匆忙,丁思成连忙站起身回道。
事实上,他心中的焦切不在丁宁之下,毕竟叶迪要生的不仅是丁宁的儿女,也是他的孙子或是孙女。
人越老,会释然很多,也会越发在意很多,相比较当年第一次抱上儿子的心情,将为爷爷的他,哪怕已经是过来人,也止不住内心中的忐忑和紧张。
胡慧娟也是赶忙上前,拿出手绢替丁宁擦了擦汗,道:“我们也刚到不久,没那么快的,你赶紧进去吧。”
“嗯。”红房子医院允许丈夫在妻子分娩期间入内,丁宁也不犹豫,立即通知了医生。
被医生引领着进入产房的那刻,丁宁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凝重和紧张。
亲眼看着心爱的人,为自己生下孩子,这样的场景,哪怕还没看到,他已经毕生难忘。
很快,丁宁就在产房里见着了胖妞。
平时虽然经常乐乐颠颠,但整体还是端庄居多的胖妞,此刻异常狼狈,比他还要狼狈数倍。
她的长发,像在水里浸泡着的海藻般潮湿缠结。
她的肤色,有如身处在岩浆中般泛着仿佛要破开皮肤绽放出来的红。
她的表情整个有些扭曲,能看出她在努力。
但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密布血丝的眼睛,陡然变得雪亮,一如初生的朝阳在雪地上铺开,霞光逐渐蔚然,也如花苞遇见了雨露,原本裹紧的身姿渐次舒展。
丁宁急切焦灼的眼神,也在这一刻,变得温暖而柔软。
他快步走到胖妞身边,握住了胖妞的手。
胖妞的手很热,很烫,很软,也很用力,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仿佛带着十万分恨意,但那应该是十万分的情意。
她痛苦地没有精力说些什么,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丁宁凝视着她的眼眸,面上笑容浮现,轻声道:“我来了。”
然后,他看见胖妞通红的眼眸中,涌出了无数热流。
她的鼻腔,也变得湿润而急促,一耸一耸地像是在诉说千言万语。
她紧抓着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丁宁感觉自己的五指骨骼都快被她拧巴到了一块。
很疼,疼到他想要讨饶,疼到他莫名地想起了小时候被胖妞胖揍到哭泣的情形,随即又联想到了更多他们的青梅竹马。
于是,他的笑意和眼泪一起愈发漫开。
这一刻,他深觉幸福。
幸福得就像小时候某次病重,被母亲温柔地怀抱着入眠。
而胖妞终于喘息着艰难地说出了三个字:“没良心。”
没良心,我这么痛苦,你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她其实想这么说。
但她没有说出全句的力气。
当然,这不是抱怨,而是撒娇。
丁宁听懂了。
他立刻收敛了些笑容,吐出了两个甫一说出口,他便深觉傻逼的字:“加油。”
见了鬼的加油。
他很想说些什么挽救一下,但医生把他劝退到了一边。
不过,这并没阻碍他和胖妞的交流。
他们的眼神不时交汇,无声之间已是万语千言。
当然,事实上,整个过程,并不仅仅是二人彼此心照的温馨。
在度秒如年的漫长时间中,丁宁的心情像是大染缸般斑驳变幻。
老实说,这样赤|裸直白原始的场景,并不雅观,甚至有些让人望而生畏,全程旁观,需要莫大的勇气。
尤其是,当小胖妞将从胖妞身体里出来的那段时间,丁宁腿软地甚至一度想要逃离,连直视胖妞眼睛的勇气,都快和不断从身体里流失的水分般倾泻殆尽。
但他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因为,他清楚,此时此刻,胖妞远比他更艰难。
他不奉陪到底,又怎么算是男人?
“出来了!”
在无比焦切而艰难地等待中,伴随着医生一声如释重负的提示,小胖妞终于降临到了人世。
血迹斑斑,皱皱巴巴,全身红紫,眼睛紧闭,羸弱而又渺小。
起先,她并没像丁宁想象中那样啼哭不止,甚至毫无动静,这让丁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片刻后,当医生拎起她的双脚,轻拍起她的身躯时,她的眼睛终于舒展了开,发出了有如天籁的“哇哇”啼鸣。
小胖妞,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再没有比这啼哭更动听的旋律,这一刻,丁宁泪如雨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