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咸鱼相会

冷清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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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王适才说的考验是什么?”苏闲话锋一转,问出众位画师最关注的问题。

    “既然你们是要进宫为女帝画像的,理应以人为对象作画,我的后院有几位容貌脱俗的男子,虽比不得苏姑娘的夫郎,但也算少有的尤物,就由管家带你们前去,两个时辰后带着你们为他们作的画前来找我,首先强调形神兼具是最基本的标准。”仁王眯起眸子,目光如炬。

    闻言,苏闲不禁笑出声,合着仁王是拿她们做免费劳动力了,能省下笔请画师的钱呢。

    管家得到命令,恭敬应声“是”,接着转身带几人离开,苏闲临走时瞥一眼仁王,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走在路上,管家目不斜视,义正言辞道:“王府不比别的地方,你们不要乱跑,万一被护卫当作刺客,丢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还有,后院的男子都是女帝赏赐给王爷的,虽然王爷不碰他们,但劝你们不要招惹,乖乖画完像就去书房找王爷,合不合格全凭本事,你们放心,即便落选,王爷也会赏一笔银子的。”

    深门高府规矩多,众位画师自是知道其中利害,遂诚惶诚恐道:“是,多谢管家提醒。”

    苏闲与东方酌十指相扣,步伐悠悠地跟在后面,心中对后院的男子倒有了几分好奇,暗忖不知女帝的审美如何,身为一国之主,见过的美貌男子想必不少,送给仁王的应该也差不到哪去,而仁王却始终敬而远之,好比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要知道锦荣国的女人在某方面需求极强,仁王之所以如此冷淡,是不敢对女帝送来的人动心呢,还是另有计谋呢?

    她可不相信是因为苏御,毕竟苏御才到锦荣国数月时间,而女帝送男子的举动持续了数年,总不能说仁王能预知未来,测到苏御不久会来吧,这种解释她只会抱以嗤笑。

    心思一动,计上心头,她凑到东方酌身边,小声叮嘱什么,唇边的笑容却是诡谲。

    东方酌没有片刻犹豫,同意得十分干脆,宠溺的视线包裹着她,星眸仿佛含着一汪秋水,手中的柔软滑腻让他爱不释手,不由攥得更紧了些。

    在管家的带领下,苏闲来到一处格外的小院,因着刚过正午,日头不算太过强烈,二人刚进院子,一眼就看到树荫下摆着张躺椅,此刻有规律地晃动着,上面躺着位男子,书卷盖住面容,一只脚随意搭在小桌上,隐约传出鼾声。

    二人对视一眼,只听管家道:“姑娘小心些,这位公子的脾气不好,尤其是刚睡醒时,气性大得很,曾经还杀了几个伺候的下人。”

    “多谢管家提醒,我会注意的。”她微微一笑,并无惧意,管家叹口气,转身带着其他画师离去。

    东方酌牵着她走到躺椅边,一把将书卷拿开,骤然出现的刺目光线让男子猛然惊醒,不由抬手放在眼上稍加遮挡,语气不善道:“大胆,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来打扰我睡觉!”

    苏闲自觉坐在石凳上,看着男子逐渐适应阳光,微微改变姿势,仍旧是一副慵懒的派头,只是那双眼睛滚动着浓浓的戾气,仿佛随时化作利刃直袭二人的面门,又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肯以男宠的身份呆在仁王府,恐怕怀有深深的执念呢。

    她饶有兴味,招招手让东方酌坐到自己身边,这才开口道:“公子睡得可好?我是仁王派来的画师,专门为公子作幅画,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哦,既是仁王派来的画师,那便画吧,我就在这里可行?”男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双目斜睨着她。

    “随意。”苏闲转过脑袋,对身后的下人道:“你把东西摆好就离开吧,我作画时不习惯有太多人在场。”

    “是。”

    待纸面在石桌上铺开,需要的笔墨备好,院中只剩三人,东方酌将男子视若无物,径自开始研磨,苏闲身子一歪,斜倚着石桌,单手撑在下巴上,凤眸专注的盯着男子,不温不火的视线好像要将人看透,容不得丝毫躲闪隐藏。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苏闲仍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男子被她看得心底怪异,遂语气不悦道:“你不是画师么,不作画总盯着我作甚,虽然本公子貌美如花,但毕竟是仁王的人,你目不转睛地看我,会给本公子的声誉造成损害。”

    苏闲嗤笑一声,挑眉望向东方酌,接着又转回男子身上,意思明显:你没有我家夫君好看,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我又怎会对你生出歹意?公子不要想太多,免得自找打击。

    不过她还是“好心”解释道:“这是我作画的必备工序,公子忍忍就好,不过若是画我家夫君,恐怕要先看上一个时辰才行,但倘若是画公子,现在已经可以开始了。”

    她的毒舌属性展露,不管对方被气得面色发青,只是低下头,将袖子向上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藕臂,拿起毛笔轻蘸墨汁,腕部一压,下笔无丝毫犹豫,温润的眸子里只有画纸,恍如周围的一切被隔离在外,时间不长,一副画完成。

    “好了。”苏闲放下画笔,让画自行风干,之后将其交给东方酌,站起身子道:“麻烦公子了,告辞。”

    正欲抬步离开,男子叫住二人道:“等等,先把画给本公子过目,你画得如此之快,不要把本公子化成丑八怪才是,免得破坏本公子在仁王心中的美好形象。”

    东方酌将画递给男子,眉宇间凝着阴郁,重新退回到苏闲身侧,果不其然,男子视线一扫画纸,面容陡然阴沉,画纸顿时被撕成碎屑。

    苏闲不急不怒,再次坐回凳子,玉手执笔,手腕飞舞,接连画了几幅画,统统让东方酌交给男子,无一例外被撕成碎屑。

    画上是一位男子歪在躺椅上,墨发披散,满面潮红,神情难耐,衣衫凌乱,胸前春光乍泄,两条雪白的大腿微微张开,衣衫朦朦胧胧遮住小腹,端的是香艳无比,让人狼血沸腾。

    锦荣国的男子就好比大陆国家的女子,这种放荡的模样只能在自家妻主面前展露,若是让其他人看去,必然导致声誉受损,更有甚者会终身难嫁,今日苏闲竟然臆想了这样一番香艳的场景,就好像用目光看遍了他的身子,如何能忍?

    满院纸屑纷飞,那样大胆的画没有几人敢作,何况还是对着这位性子狂躁的公子。直至剩下最后一张画纸,苏闲依旧不对所画内容做任何改变,她亲自拿着,没有再给男子看一眼,转身就走。

    “站住,你是故意羞辱我不成,今日要你狗命!”男子语气充满杀意,双手成爪状,身形快速冲向她,往后心而去,下手狠辣。

    苏闲制止东方酌出手,忽然转过身子,抬手与他对上一掌,看着对方退后几步,她蹙眉不解道:“我不过是为公子做了幅画,甚至分文未取,公子缘何娶我性命?”

    “你看看自己作了什么东西!我看你在仁王府如此猖狂,想必是那人派来的细作,我知道她信不过我,你恐怕是来给我下马威的,回去告诉她,如果敢动我弟弟一根毫毛,就别想让我为她卖命!给我滚!”男子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扫落在地,捂住心口大口喘息。

    凝了凝眉,她清楚对方口中的那人自然不是指仁王,不由得揣测莫非是女帝?亦或者其他势力?眼前这位男子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如今被迫卖命,而此事仁王定然早就知道了,亏他还自以为掩饰得好。

    然而她果真是被仁王当成了细作,还特意用男子来试探她,不得不说仁王府的水太深,刚才的事情肯定传到仁王耳中。

    苏闲板起面孔,下巴微昂,视线冷冷逼视着他,声音亦是冷冽道:“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人,我只是画师罢了,至于今日这幅画,我并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公子适合而已。”另外就是要故意激怒你!

    “哼!”男子白她一眼,显然不信。

    “信不信全凭公子个人。”她不想与对方多费口舌,拉着东方酌向院外走去。

    男子目光一沉,暗忖无论对方是不是那人的手下,他并没有说出那人是谁,是以即便对方向仁王高密,只要他抵死不承认,仁王也不能拿他如何。

    思及此,他方下心来,倒在躺椅上调整内息。

    在去书房的路上,东方酌放开她的手,步伐极快的径自走着,将她甩在身后一大截,俊美的面容此刻阴云密布,似乎十分生气。

    见此,苏闲唇边的笑意无奈,快速追上他,扯住他的衣袖,问道:“为何不等我?”

    东方酌傲娇地冷哼一声,却是不发一语。

    见此,她噗嗤笑出声,捏捏那略微鼓胀的面颊,戏谑道:“不会是生气了吧?还是说夫君吃醋了。”

    “是,我既生气又吃醋,你奈我何?”东方酌傲娇不改。

    “我能奈你何?自然是哄着了,不过你到底为何生气吃醋?总归该让我明白‘死’在哪吧。”苏闲揽住他精壮的腰肢,轻声细语。

    “你轻易不作画,每次作的画我都会小心珍藏,而那个男子竟撕了你的画,而且还是好多幅,你不仅没有生气,还不断作画让他撕,我就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东方酌的话透着浓浓醋意,向她排山倒海而来。

    苏闲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柔声安抚道:“你想到哪去了,他样貌不及你俊美,性子不及你温和,我怎会看上那样暴力的男子呢。”

    东方酌面容委屈,怀疑未减,苏闲不禁叹口气,从腰间解下玉箫,淡淡道:“天地难表我的坚定,只能吹一曲来抚慰夫君了。”

    手臂微抬,朱红的唇瓣触上略带凉意的玉箫,柔和舒缓的曲调缓缓倾泻而出,似微风拂过心田,潺潺流水淌过山涧,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下蒙上层氤氲光圈,女子美丽的面庞含着笑意,凤眸波光潋滟。

    悠悠乐音灌注了苏闲的些微内力,穿透力极广,整个王府都能听到,在书房处理政务的仁王亦不例外。

    暗卫禀告完苏闲先前在院中发生的事,便悄然退下,仁王眉头紧蹙,垂敛的眸子让人看不透想法,忽然传来悠扬舒缓的萧音,她不自觉侧耳倾听片刻,觉得当真是余音绕梁,人间难得,伴随悠远的曲调仿佛置身于飘渺的仙境,不由得内心一动,想结识吹奏之人,唤来管家询问一番,却是不知何人,干脆直接顺着箫音而去。

    另一处的房中,苏御正埋首于书卷,听到熟悉的曲调,顿时心中大惊,向来平静的眸子波浪翻滚,转眼已经走出门外。

    这曲子是苏家历代相传的,早在幼年时就已经烂熟于心,只有嫡系子孙才知道,而苏闲更是对曲子稍加整改,将其作为她的专属曲调。

    如今有人吹奏,还是吹奏的改良版,此次十有八九是小珠玉来了!

    她身中奇毒,每月十五遭受巨大痛苦,别说应对危险了,就是保持清醒都困难,稍有不慎就可能送命,此弱点一旦被人发现,就是任人宰割了,她还闯进了王府,这里安插着各方的眼线,一旦被盯上十分麻烦,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即便生气,但他内心暖意融融,当初为了顺利拿到灵珠,避免书信被人截获惹出麻烦,他进入锦荣国时便断了与家中的联系,算来已经数月,想必是爹娘担心不已,便向小珠玉提及此事,希望能借助她的人脉,虽然小珠玉平日里冷冷淡淡,内心却极重情义,定不会放任他独闯危险,索性直接追来了。

    他在锦荣国的消息只有君无忧知道,当初为寻找无忧林他费了不少心思,而君无忧更是性格阴晴不定,见面时差点要他性命,小珠玉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从君无忧那里打听到他的下落,这丫头心性坚韧,做事周全,绝对是瞒着爹娘来的,不过她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更改,即便爹娘知道了也会无奈同意。

    只能说巾帼不让须眉!

    不知道那几位妹夫是如何驯服她的,也不知道她的毒还有多少才能完全解除,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绝不能让她在处在危险中!

    一曲完毕,苏闲将玉箫挂回腰间,笑意盈盈的注视着东方酌,冲他眨眨眼睛表示戏已经演得差不多,到落幕的时候了。

    接收到她的眼神,东方酌了然,将她揽进怀中,脑袋放在苏闲颈间,深吸口气,鼻腔中满是女子独特的淡淡馨香,声音低沉道:“阿闲,不要喜新厌旧,也不要移情别恋,我今后不会再任性,咱们好好度过余生。”

    “嗯,余生有君相伴,此生不负相离。”她眉眼弯弯,指腹轻轻描摹男子的面部轮廓,柔情满溢。

    拐角的阴影处,仁王站立良久,她站在这有一会儿了,看到箫音是苏闲吹奏的,也听到二人间的对话,澄澈的凤眸被额前的碎发遮住,多出几分寂寥,随之慢慢从阴影中走出。

    苏闲从东方酌怀抱中退出,神色惊讶道:“仁王不是该在书房中等着看画么?为何会出现在这?”

    “本王是被姑娘的箫音吸引来的,想不到姑娘如此多才多艺,经商,作画,吹箫,无不精通,真是让本王吃惊啊。”仁王双眸泛出幽暗光芒,神情略有所思。

    东方酌将苏闲挡在身后,俊容严肃,耳垂带着淡淡绯红,解释道:“让仁王见笑了,不过是我使了小性子,娘子为哄我才吹得箫。”

    “嗯,你们二人倒是感情深厚,让人羡慕啊。”仁王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仰头长叹口气,复又低下头,唇边带上几分笑意,“苏姑娘的才华只做商人未免过于屈才,本王可以向女帝推荐姑娘入朝为官,凭姑娘的智慧,用不了多久便能平步青云。”

    苏闲眸底的色泽浓黑,凤眸闪烁晦暗不明的光泽,指尖挑着一缕墨发,一派风轻云淡道:“王爷说笑了,我也就这点本事,若是进了官场恐怕活不过一年,勾心斗角不适合我,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早已胸无大志。有句话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闻言,仁王呵呵一笑,看她的目光更加狂热,赞同道:“此言有理,可惜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拥有自由呢,为名利所累的不在少数,像姑娘这样看得开的少之又少。”

    “其实还是要看自己的选择,不是么?”她微眯黑眸,略带深意地说道。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在不远处猛地停住,三人转身望去,一抹修长的身影跃入眼帘,只见男子宽大的袖子和衣摆随风飞舞,上面绣着的鹤仿佛要腾风飞离,俊美的面容带有思念之色,那双淡然的凤眸隐隐透着掩饰不住的激潋。

    苏御站在那里,看到那娇俏的身影时,心中的猜测得以确定,不由沉沉开口呼唤道:“小珠玉。”

    苏闲微愣,既然大哥不顾及仁王在场便与她相认,说明大哥并未告诉仁王他的身份,甚至连伪造的身份都未透露,否则大哥与她串不起词,也就彻底露馅了,不过在未确定仁王到底知道多少东西时,她打算有所保留。

    如此一想,她突然有种心累的感觉,原本为了不引人怀疑地寻找苏御,她想出一计,因为苏家有特殊的曲子,如果苏御听到就会知晓她在王府,主动来见她,所以她要通过曲子传达消息。

    但在王府忽然吹箫弹琴会引起注意,她便利用给后院男子画像的机会,上演一出吃醋的戏码,借哄东方酌为理由吹响曲子,是以她故意将男子画成那副模样,只为了激怒他,让他撕画,步步都在按照计划走,只除了意外得知那名男子是潜在王府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