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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日头渐猛,沈嘉玥和赵箐箐晨昏定省后一同往含德殿说了一会子话,沈嘉玥便坐轿子回了合欢殿,只见殿门紧闭,不少宫人在殿外候着,寒泷和眉儿亦在外面候着,眉儿是沈嘉琼的贴身侍女,沈嘉玥便知皇上和沈嘉琼都在殿内,迤逦欲入内。
锦织却匆匆跑过去,着急忙慌轻声道:“娘娘,皇上和华贵人在里面有些时间了,皇上下了早朝便过来了,皇上刚来没多久华贵人也到了。”
沈嘉玥早知沈嘉琼的这些把戏,早已不足为奇,淡淡一笑,“知道了,早就知道是这样,去开殿门吧。”心下没来由一沉,望着紧闭的殿门,拦住了要去的锦织,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才算让她离开。
锦织得了命令,自然照做,以天气炎热惠贵嫔娘娘赏酸梅汤为由,引了殿外候着的人去别处乘凉及饮酸梅汤。沈嘉玥再让如花去悄悄开门,沈嘉玥缓缓入内,殿中芳香四郁,香的让人发腻,闻久便觉浑身发热。右室空无一人,左室隐隐低喘声,十六扇曲屏底下铺满泥土,还有些枯萎的菊花。
沈嘉玥仿佛一切都明白了,却不愿想这事是真的,步子越来越轻、越来越沉重,里面的**声不绝于耳,突然腿上一软,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紧腿,身子不停地颤抖,只一瞬泪水无尽,起身出殿,如花虽然在殿外候着但也觉察出里面的异样,见泪水不断的主子,心中着急,却没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嘉玥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不要呆在这里,她要去别处,不顾仪制的跑入轿子,让那些轿夫赶紧离开,可那些轿夫不知道要去哪儿,皆原地站着,丝毫未动。如花一直跟着沈嘉玥,从未擅自做主的她在这个当口上只好让那些轿夫抬去含德殿。
沈嘉玥坐在轿子里,泪水不停涌出眼眶,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由于如花不停的催促,轿子很快就到了,沈嘉玥直觉轿子停了下来,连忙掀开帘子,轿夫们一愣后才压轿,下了轿,沈嘉玥的眼泪早就止住了,眼睛红肿,急急入殿。
殿内赵箐箐正在和章芳仪章若芷闲聊,两人拉东扯西,气氛很融洽,两人见沈嘉玥急匆匆进来,眼睛红肿,面面相觑,章若芷也很识趣,明白她此时过来必然有事与谦贵姬说,故而以飞雪轩还有事为由匆匆离开。
赵箐箐关上殿门,又拉沈嘉玥入座,望着她憔悴的容貌,颇为担忧,小声问道:“姐姐,你刚刚才回去,这会子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吧?”拉过她的手,“姐姐哭过了?”
沈嘉玥微微颔首,眼里闪着晶莹,断断续续说:“他们…他们…居然……居然在合欢殿……行男女之事……行男女之事啊,”浑身颤抖,“我再也受不住了…再也受不住了…”
赵箐箐一听,亦是一脸震惊,手捂着嘴,眼神浮泛,好半晌才说道:“这,这,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心中虽有了那个人的名字,可又有些期盼不是那人,才小心问:“是,是沈嘉琼么?”
沈嘉玥留下两行清泪,微微点头,轻声道:“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愿想起,却忘不掉。”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青底勾花襦裙上,晶莹的泪珠刺入她的眼,何尝不刺入她的心呢?生生挤出一丝笑,却比哭还难看,“那是合欢殿啊,合欢殿啊,我的合欢殿再不好,也不允许白日**宣啊。”
赵箐箐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别难过。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已经注定了,无法挽回,只能小声安抚她。沈嘉玥静静的坐着不说话,心中如一块石头抛入湖中泛起波澜再难平静,又如殿外飘过的樱花渐渐消失在眼前一样有什么东西也在渐渐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轻轻叩响,赵箐箐看了一眼沈嘉玥,见她神情略好了些,安了不少的心,让殿外的人进来,是素画,素画进来,看了一眼沈嘉玥,才恭敬道:“娘娘,方才寒泷公公底下的小太监来问惠贵嫔娘娘可在含德殿,若在的话,皇上请惠贵嫔娘娘去皇极殿。”复道:“好像满宫都在找娘娘呢。”
沈嘉玥不愿见皇上,急急说道:“就说不在。”
赵箐箐按住她的手,瞥了她一眼,和颜悦色问:“你可知道皇上为何找姐姐吗?”见她摇摇头,不免有些失望,思索再三,“你去外头问问,再听听外面有没有流言,到时候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宫。”
素画见主子如此郑重其事,连忙应声退下。含德殿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赵箐箐见她面色苍白,实在不忍心,想了想,温声细语的劝道:“姐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只能忘了它,毕竟华贵人亦是皇上的妃嫔,我知道你介意的是他们在合欢殿行那事,”小觑着她的脸,见她静静的听着,没有一丝反感,才继续说道:“合欢殿是你的宫殿没错,但姐姐忘了一句话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庆朝都是皇上的,他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不管这是谁居住的地方。”
沈嘉玥仍然没有一丝表情,赵箐箐却没有泄气,仍然说着,不管沈嘉玥有没有听见,有没有听进去。
赵箐箐又道:“如今皇上在满宫找你,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你看见他们的事,感到愧疚才找你的,可能要向你解释呢,说明皇上还是挺在意姐姐的,姐姐应当珍惜才对,”复道:“总觉得这事不简单,皇上和华贵人都是被陷害的,后头还有一人呢,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啊。”
沈嘉玥眼里闪过一丝晦暗,“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想不开,容我好好想想。”望着赵箐箐,语气几近哀求,“这几天我不想住合欢殿,能不能住在你这里?我不想回去面对。”
赵箐箐一开始不同意,却耐不住沈嘉玥苦苦哀求,只好同意了。妃嫔住在别的宫室一夜也无妨,只是时日一多是要事先禀告帝后,得帝后同意才能居住。沈嘉玥要居住在含德殿几日,自然要禀告帝后的,赵箐箐只好以宜静公主要与宜欣公主作伴为由让人去禀告帝后。
帝后得知此事,都知道沈嘉玥这是在逃避这事,却也应允了。这件事早就传遍了整个皇清城,事实上皇清城哪有什么秘密可言,碍着这事是皇上引起的,众人也不敢闹得太严重,多是私下说的。皇上得知禀报之事,深知是自己做的不妥,没说什么便应允了。而皇后那儿得知禀报之事时仍一片茫然,她并不知皇上与沈嘉琼做下的事,幸而身边的慎妃隐隐告诉了她一些,她又半蒙半猜的知道了整件事,感叹之余应允了含德殿禀报之事。
妹妹在姐姐殿中与皇上行男女之事,这件事一传出众人纷纷同情惠贵嫔,便连恨极了沈嘉玥的杜旭薇亦不免唏嘘,也同情起来。但同情归同情,它不影响众人的看戏,这一出好戏,众人自然愿意看。却与往常不同的是没有一丝嘲笑声,全是一片同情声。
含德殿内,沈嘉玥和赵箐箐平淡无奇的坐着,赵箐箐不放心这样的沈嘉玥,尽管沈嘉玥多次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但脸色还是很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虚弱无力。
赵箐箐忍不住道:“姐姐,你便这样看不开吗?如此对你的身子也不好啊。”
桌上的一碗坐胎药,一点很凉很凉了,放了很久了,赵箐箐见她没有喝的意思,只好拿起来,放到她手上,让她喝下。沈嘉玥看着手中一碗笑,不由得笑了,“这东西不该给我喝的,该给华贵人喝才是。”手一翻,碗摔在地上,看着药流在地上,自嘲一笑,“我不能恨、不能怨,更不能死,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可总要做些自己能做的事吧。这药苦的很,何况我又没病,为何要喝。喝了几年,一点用都没有,更不必喝了。”又添上一句,“今后都不必喝了,解脱了。”
赵箐箐听见‘嘭’一声,不免有些恼火,刚想开口斥责,又听了这番话,终是闭了嘴,默默不语。
两人用完中膳,睡了一会子午觉,起来后赵箐箐非要拉着沈嘉玥去后头的飞雪轩看望章若芷,沈嘉玥明知是赵箐箐想让她散散心,可还是不愿去,却耐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只好勉为其难的去了。
章若芷早就知道那事了,小心翼翼请二人入殿,她才艺颇多又会说话,嘴巴很甜,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一清二楚,三人交谈中没有涉及任何皇宫里的事情,多半是章若芷在讲各地的风景,她见多识广,对各地的风景、风俗都略知一二,从她口中描绘出来,让两人忍不住叫好。她口中一幅幅的风景让沈嘉玥渐入佳境,慢慢忘却了皇宫里的肮脏及不快的事。
赵箐箐和沈嘉玥眼中,章若芷或许是第二个孙若芸。(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