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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武藏的心愿最后还是落空了。
今夜无星无月,夜幕彻底笼罩四野之后,洼地里只余一点微弱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天光。
魏和尚和小次郎之间的枪战早已停止。
在这种能见度之下,就算是这两个不同阵营的顶尖狙击手,也只能依靠直觉开枪。
这种情况下,以魏和尚及小次郎的敏捷身手,都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避过射来的子弹。
很快,双方都打空了弹夹。
刚才还是子弹横飞,眨眼间四下里立刻变得静悄悄的,令武藏感觉有些不适应。
他刚低低地呼唤一声“少佐大人……”,忽地觉得口鼻一紧,有人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巴。
那只手温暖而不失坚定,有力而又决不粗糙。
紧接着,另一只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一旁扯出几步。
武藏大惊之下正欲反抗,耳边听得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响起:
“你不要命了?你敢发出声音,对面那小子一枪就会要了你的命!”
是小次郎!
武藏这才定下心来,他只是因为担心小次郎的安危才冒险开口,眼下听声音小次郎并没有受伤,至少没有受到重伤,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留在这里别动,我再去会会那小子!”
小次郎仍不死心。
这是铲除魏大勇的绝佳时机。
小次郎不知道一旦错过这次的良机,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遇上对方。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要在这里解决掉这个心头大患。
武藏看着黑黢黢的四野,不安地低声说道:“少佐阁下,您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对方完全可以原地不动,等着您送死!”
小次郎摇摇头,压着嗓门说道:“不,通过这么多次的交手,我敢肯定,这个魏大勇肯定没有像我一样,在顶级军事学院里接受过专业的军事侦查项目训练,所以我承认他的枪法很准,武艺很高,但在感知敌人的能力方面,他还有所欠缺,至少还不是我的对手。”
说话间,武藏感觉自己肩头一松,然后是一阵轻风掠过,显然小次郎没有再给他规劝的机会,径自又超前寻去。
武藏真是急得双眼冒火,却又左右为难。
不跟上去的话,他心系小次郎的安危,放心不下。
跟上去的话,小次郎已经明确表态,命他留守原地,以免在暮色中对小次郎的行动造成干扰,甚至发生误伤事件。
前思后想一番,武藏最终放弃了追随小次郎的念头。
因为黑暗之中,小次郎早已不知去向,若是武藏此时跟上去,很可能在暗夜里迷失方向,甚或是撞在魏和尚的枪口上。
且说魏和尚,在夜幕下的荒草丛中,依稀可辨一号高地高耸的山岭,如同一头远古巨兽趴在远处,离魏和尚这边大约有几里路远。
他认准了一号高地的方向,不紧不慢地朝那里退却。
与小次郎的连番恶战,魏和尚没有受到枪伤,不过在双方手持刺刀的贴身肉搏中,他也不免挂了彩,幸喜伤势不重,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这个小次郎,果然不可小觑!自己在空明寺十年磨一剑,单论武功的话罕有匹敌,今朝遇到小次郎这个对手,居然能够在刺刀见血的战斗中,令自己负伤。
魏和尚如是想道。
转念一想,小次郎也没有讨到便宜,他的身上同样留下了几道伤痕,伤势一点也不逊于魏和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这个,魏和尚低落的心情有所好转--
想必负伤的小次郎,在几乎无法视物的局面下,势必放弃了追杀自己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吧!
魏和尚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早在他混进鸠尾联队的营地时,就发现运送毒气弹到军营的几辆军车,是来自不同的联队。
这就意味着,小鬼子军中的毒气弹储备量不多,不足以发动一场战役,所以他们把几个联队的毒气弹集中到一起,准备一举拿下一号高地。
现如今这些毒气弹都被魏和尚付之一炬,短时间内小鬼子恐怕很难再集齐一批毒气弹发动新一轮攻势。
也就是说,一号高地,不,包括二号三号高地等防线在内,暂时不会受到毒气弹的威胁。
魏和尚首先要赶回一号高地,把销毁毒气弹的消息告知151团,让他们安心守住阵地。
然后魏和尚还要连夜赶回二号高地,向大头团长复命,他这趟任务的使命,是传授单兵防炮洞技术给一号高地,没想到因为毒气弹的事情,耽搁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二号高地那边的情况如何,还有自己从汉口带来的十几个弟兄有没有出什么状况……
魏和尚边走边想,他向来警觉,这会儿又刚与小次郎激斗完没多久,精神仍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因此对周边的一切事物都极其敏感。
仗着天黑野暗,又脱离了战场一段时间,魏和尚脚下生风,虽是两只脚依旧轻抬轻落,但趟在草里难免发出些许轻微的声音。
忽地,他惊觉除了自己发出的脚步声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声音。
那声音的起落,与魏和尚的步子基本吻合,可见是有人刻意利用魏和尚的脚步声,来掩盖他发出的声音。
魏和尚心知不妙--
冤魂不散的小次郎……如影相随的小次郎……附骨之蛆的小次郎……怎么甩都甩不脱的小次郎!
他脚下一蹬,急往前扑,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后面几米开外火光一闪,一发子弹把魏和尚的军帽打飞了!
也亏得魏和尚在察觉有异的同时,马上做出了正确的规避动作,否则此刻他早已血溅五步。
魏和尚没有时间展开反击,小次郎后续的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射他的后背。
他只有一条路--
逃!
魏和尚拿出平生所学的本事,在茅草丛中左纵右跳,身后射来的一颗颗子弹,恰似死神不停追着他的脚步,想要擭取他的性命。
眼前忽地豁然开朗,如同黑色的镜面,闪动着微弱的粼粼波光。
这是--
一片湖面!
魏和尚想都不想,飞身跃起,“扑通”一声一头扎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