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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正是拉多维德伯爵精力旺盛时。这名身份显贵、身体病弱,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正坐在自己的梨花木弧形书桌上,翻阅着一份蓝色封面的重要报告。报告的内容令他眉头轻蹙,中央忽然安排了众多的难民交给他处理,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好像把卡莫尔城当成“有着无底洞的垃圾坑”一样。
处理“难民”可不是什么好干的活。不仅要隐蔽以防止真相露出,几十万四处逃窜恐慌的难民,可是一场不亚于“家里涌进了老鼠群”的灾难。还要层层筛选,就像种小麦一样淘汰不好的种子,最后还得效率“处理”劣质的种子,否则“烂种子”堆积过多,就会发霉生霉气污染了好麦子。
尽管由他一手革新的“新处理系统”效率颇高。他把精灵赠予若菲亚人的元素工业,创新性地与“处理系统”结合起来,使得卡莫尔城变成一只食欲旺盛的黑色巨兽。但是这次帝国中央忽然塞给他不下十万的难民,“黑色巨兽”恐怕要吃不消了。
他想到了元素骑士。让那些可怕而忠诚的帝国卫士,在开往前线时顺路处理“劣种”。向外公开说是遇到神信徒偷袭被迫还击便可,但事情没那么简单。最近城市爆发了几场灾难,人心惶惶。特别是今天,恐怖骑士居然袭击了庄园群的帝国情报局。这让一直优雅活着的贵族再次意识到,恐怖的死亡离自己有多近。惊恐的贵族们要求取消元素骑士上前线的命令,让骑士们留下保护自己的亲朋好友,其美名曰保家护国。
真是群胆小鬼。一想起那些信件中,彬彬有礼文字中的恳求、威胁、利诱,他太阳穴就气得一鼓一鼓,胸口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与神信徒的战争正是关键时刻,而且不借上前线的名头,他怎么调动元素骑士经过离城十几公里的山沟,“碰巧”遇到无比狡诈的神信徒伏兵呢?
“我肮脏的同胞呀。”
他说着,在一份强硬的命令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滴上烧熔的红蜡。
窗外红蓝双月高悬群星之上。月光交织,颜色如死人牙齿般,透过落地窗,落在洁白纸张上。红蜡在月光下红得渗人,宛如受难者的血泪。
拉多维德盖上了印章,在红蜡上留下了他的徽记,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抽尽了他全力。他艰难地咳嗽了起来,吃力地从口袋拿出手帕,捂着嘴。不一会,洁白的手帕上几点血点蔓延开来。他同为姐弟的父母赠予他过人的元素亲和度、聪慧的同时,也给了他顽固的先天疾病。
胸口中好像有个小鬼在捏着他肺部。他抬起头,目光穿过落地窗。
窗外是一片作家所能想象最美的森林。它美得不似现实,像是个月下休憩的美人。皎洁月光自夜空落下,落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整座森林仿佛披上了薄纱。一棵巨树矗立在森林前,拉多维德能看到远处的山,却看不到树顶。它枝叶繁茂,罩住了下面的苍天大树,像是森林的保护者,也像是森林的母亲。
点点绿光从巨树枝叶间飘下,滋润着下方的森林。
巨树脚下,栖息着一群鹿群中。一只小鹿睁开了黑亮的大眼睛,站了起来,看向窗后的拉多维德,它湿润的眼睛中滑落着点点绿光。
拉多维德忘记了痛苦,家族的责任,肩上的重担也离他而去。他完全陶醉在这番美景之中,直到铜铃发出叮叮叮的响声。
铜铃没停下,一位身材成熟的女仆就推开了门。她虽然身穿着女仆装,但好像是神信徒口中的女武神。
她腰间佩着把利刃,绿色的长发织成了辫子,直至有力的蛮腰旁,淡绿的眼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姣好的面容上有着属于强者的傲气。每个看到她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幻想这位强势的女人,褪去所有傲气温柔体贴的样子。那一定很美。
“她答应了吗?”拉多维德看向她,语音有些颤抖。
“主人,请你先坐下这样对身体不好。”她皱了皱眉头。
“告诉我,洛娜。那天夜里误闯入我湖边,森林里最美的小鹿,她来了吗?”拉多维德坐了下来。
洛娜看着他满是期望的棕色眼睛,低叹了口气。
“主人,希望你再多考虑一下。”
在拉多维德的面前,她才像是位女仆。她由衷地敬佩这位年纪轻轻,便用瘦弱的肩膀扛起家族重任的天才少年。尽管他出身高贵,天赋秉异,但由于父母都是近亲。他不仅身患先天疾病,而且帝国中央也对他非常不满意,处处打压他,因为帝国一直禁止为了血统而近亲结婚的行为。
这几年,洛娜看着他艰难地度过一个个难关。她不想看到自己的主人,因为一位通缉犯而身败名裂,前功尽弃。
“不必再考虑了,我想的已经够多了。”
“你难道忘了你的责任了吗?”
“洛娜!”伯爵的声音高了起来,“我不希望听到你拒绝执行我命令的回复。”
“她可能就是罪魁祸首。”
“不,她是我见过最纯洁,最美丽的女人。”他说,“她是这座森林最美的小鹿,那么的纯美,怎么可能犯下肮脏的罪行呢?她一定是冤枉的,我查过案件详情,太不符合逻辑了,而且洛娜你也知道我看人的眼光。”
洛娜没有回复,她低着头退去。
不一会,她领着一位白发的女人走了进来。
白发女人虽然比洛娜矮了差不多一个头,但是气势丝毫不减。她穿着普通的裙子,左臂绑满了亚麻布。美丽的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伤疤斜划过整张脸,就好像完美的艺术品却被人蛮横地划了一刀。即使是洛娜,在心理也暗自为她而感到可惜。
“我,阿卡尼斯·迪莎。伯爵,您找我有什么事?”
“不,您是艾莉娜小姐,我们见过面,这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