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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良峰是帝国研究所的院士,又一直在研究相关领域的问题,更何况,他还仔细研读过时钊的研究报告以及数据分析。对吴良峰来说,时钊的问题绝不难回答。
横竖时钊也是研究所的掌中之物,现下时钊无依无靠,就算告诉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然是因为你的父母。”吴良峰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他们其中之一,使用过改造试剂。”
吴良峰只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没有详细解释什么是“改造试剂”。
他不再说下去,转而开启了一旁的检验机器。
“我们先来做个检查。”
吴良峰从一旁取过信息素阻隔服,将那层厚重的衣服套在身上,又谨慎地穿戴好防护器具。
见时钊看着他,目光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不屑,他拖着厚重的衣服摊了摊手,“这只是实验的正常步骤而已,我以为你很清楚了。”
时钊没说什么,配合地躺在检查舱内,闭上眼睛。
吴良峰对时钊的顺从表示十分满意,想来也是,经受过兰家的诱『惑』,当然是越顺从越能捞到好处。
这次检查是吴良峰想查探一下时钊的信息素,方便他们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咦?按照这个结果来看……”吴良峰的手撑着桌沿,惊讶地凑前去看电子屏幕上的数据,声音中带着窃喜,“你的信息素水平居然比几个月前稳定了许多。”
稳定的信息素水平,能够帮研究员省很多事,对实验数据的准确『性』也大有助益,吴良峰自然高兴。
时钊听到这样的检查结果,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楚玦,想到了那一小瓶他随身携带的信息素萃取『液』,又想到临走前在楚玦脖颈处留的那个临时标记。
吴良峰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你服用过什么『药』物吗?或者你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没有。”
“真的吗?那你怀里这瓶信息素萃取『液』,是谁的?”吴良峰早就注意到时钊怀里有这么一个东西了,他伸出手去,想要拿出它。
然而他的手指还没靠近,就被时钊狠狠地捏住腕骨。
“别碰它。”
即使隔着厚重的信息素隔离服,吴良峰也能感受到时钊惊人的力道,他侧头看向电子屏幕上的数据,时钊的信息素开始波动,显然已经有些不悦。
吴良峰佯装投降地举起双手,讪笑道:“我不碰。”
吴良峰嘴上的“不碰”也就是说说而已,在他看来,等会儿给时钊打了镇静剂,他想要什么拿不到?
“检查结果非常好。”吴良峰转移话题,说道,“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实验了。”
“帝国研究所拥有我所有的数据,为什么只找出了我的母亲?”时钊抬起眼,目光定定地穿透过去,“或者我换个问题。”
“——我的父亲是谁?”
吴良峰难得地沉默了几秒,脸上微不可见地出现了一丝紧张。
时钊眯了眯眼睛。
“兰景辉没跟你说过吗?兰霜当年是失踪的。”不过三秒,吴良峰就找到了说辞,“谁知道她是跟谁生的你?她跟谁在一起我们谁都不知道,帝国数据库没有这个人的数据,也很正常。”
“再说了,这不重要。”吴良峰的口吻颇有一番让人感恩戴德的意思,“你能找到母亲,也就是找到自己的源头,已经很不错了。——多少孤儿至今不知道自己父母姓甚名谁呢?”
“不重要?”时钊重复了一遍,淡然地点头,“那谢谢你了。”
“不用——”吴良峰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时钊从舱体内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他身前。
时钊一手将吴良峰的关节骨锁死,吴良峰疼得冷汗直流,大口喘息起来。此刻,原本做防护用的信息素阻隔服反倒成了催命符,厚重的阻隔材料让他更加无法呼吸。
实验室的门是吴良峰亲手关上的,他对外宣称要独自一人进行检查实验,叫其他人没事别进来打搅。
现在他无比后悔,他像一条濒死的鱼般竭尽全力地张嘴吸氧,却还妄想用兰家压他:“时钊,你疯了?今天你敢这么做,可是公然违背了你对兰家的承诺!”
时钊压根没把什么“承诺”放在眼里,他挑起眼帘,冷淡地说:
“对付你,还用不着信息素。”
紧接着,厚重的阻隔服被割破,吴良峰终于有了呼吸的机会,却又遇见下一个威胁。
“你说得对,我很清楚流程。”一支针管在时钊指间漂亮地转出花来,停下来时恰好针尖对着吴良峰的颈动脉,“研究所实验室有的,你们帝国研究所也有。没猜错的话这支是你们的rm试剂,致幻,肌肉松弛,精神失控,还有一定的成瘾『性』。”
实验室会放几支危险『药』剂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更何况是这种机密实验室。吴良峰敢一个人做实验,就是有备而来,这些准备,也是先前时钊看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会做的。只可惜,他的准备白白便宜了时钊。
时钊的顺从只是缓兵之计,吴良峰暗自咬牙切齿,他早该想到这个alpha没有这么容易屈服!
针尖近在脖颈左侧,是要稍一用力,脆弱的血管就会被扎破,奔腾的血『液』汩汩流出。仅仅是感受戳在皮肤上的针尖,吴良峰就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在这个少年alpha的手下流逝生命。
“别这样。”吴良峰试图跟他谈判,“时钊,你有什么不满的,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然而时钊既不打算与他谈判,也不打算与他“聊聊”。
他的问题需要答案,而现在就是他揭开谜底的时候。
“别吵。”
时钊将他拽到旁边的机器前,就像在拖拽一袋垃圾,动作已经称得上粗暴。
“按指纹。”针尖不甚温柔地刺破吴良峰的下颚,挑出一线血痕,威胁意味相当明显。
“你想知道什么?”吴良峰保持着被挟持的姿势,艰难地说,“我可以告诉你全部……”
“我给过你回答机会了。”时钊毫不留情地回绝他的请求,下巴朝一旁的机器点了点,“要我帮你按也可以。”
时钊口吻中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意思很简单,如果真等到他来按,场面就没现在这么和谐了。
吴良峰如今就是再怎么不识时务也只能选择识时务,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按下了指纹。
识别指纹的瞬间,机器凹槽中亮起淡淡的白光,一路向上蔓延。
“吴良峰,s级权限,确认无误。”
紧接着,机械音消散,庞杂的帝国数据库显现在他们眼前。
时钊按着吴良峰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冷冷地道:“匹配。”
吴良峰被时钊按着,无计可施,只得乖乖听从时钊的命令,替他匹配所有的血缘结果。
“血缘关系:兰霜。”
“其余血缘:无结果。”
帝国研究所的数据库与帝国信息库相连通,只要是帝国公民,研究所都能追踪到数据,即使是贵族的数据,也只是程序麻烦点,若是真想看,对他们来说也不算难事。
唯一没有记录在内的,只有出于保密需要而不录入数据库的,皇家的数据。
时钊凝视着屏幕上的那两行字,微微皱了皱眉,似是在思考。
“时钊,我劝你最好放开我,”吴良峰见他平静下来,抓住机会,再次试图与他谈判,“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我不会告诉兰景辉你做了什么,你依然可以回到兰家。”
从嘉朔,到兰景辉,再到吴良峰,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有一种神奇的优越感,仿佛所有人都会以能加入他们为荣。
“事实上,你已经捡了大便宜了。”吴良峰说,“如果不是当初楚玦多管闲事,你现在根本没有在这里跟我当面说话的资格。”
“你本来就该在这里。”吴良峰还想再劝,“不要执『迷』不悟,现在你得到的,已经是最好安排了。”
“弄清楚,无论有没有他,”时钊冷冷地道,“结果都不会改变。”
即使那天楚玦没有来,他也会走出研究所。
谁能困住他?谁敢困住他?
他先前不过是无处可去,去哪都无所谓,才在研究所短暂停留了一个月。
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走。
吴良峰桀桀地笑起来,“时钊,你很独,可楚玦也未必那么需要你。”
“谁会喜欢割手的刀呢?”吴良峰腔调平和缓慢,就像在讲一个无奈又真实的故事,“如果他遇到更好的,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一个。”
针尖依然刺在颈侧,吴良峰甚至能感觉到尖锐的针尖又稍稍进了几分,死到临头,吴良峰反倒开怀,“更何况,时钊,你真的喜欢银翼舰队吗?银翼舰队想让你学会的,其实你一样也没学会,不是吗?”
“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吴良峰故作神秘地叹息道,“你装得再好,也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吴良峰又再重复了一遍:“你本来就该在这里。”
时钊:“说完没?”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天说的。”
受制于时钊手上那支『药』剂,吴良峰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利用对话来拖延时间。
吴良峰说话的时候,便顺势偷偷『摸』索桌子上的『药』剂,慌忙之中,他随手『摸』到一瓶喷雾,权当救命稻草般往时钊脸上喷去!
吴良峰完全没看手上是什么喷雾,他只是想借此转移时钊的注意力,然后从中挣脱。
可惜他的计划落空,时钊迅速闪躲开的同时没有忘记把他也捎带上,由于闪躲的动作幅度比较大,吴良峰的脖子被他顺势一拧,发出一道“咔”的声响。
时钊还是吸入了一些喷雾,但问题不大,他没有太过明显的感觉。
他不满于吴良峰的多话,找准其中一条静脉将针头扎进去,直接让人闭嘴。
随着『液』体缓缓推入,麻痹感如『潮』水般涌来,吴良峰明显感觉出这不是危险『药』剂,而是最普通的丙泊酚。
——竟然只是普通的镇静剂!亏他刚刚担惊受怕那么久!
吴良峰不敢置信地瞪着时钊,仿佛要用眼神将他剜成薄片。
但他很快就没有意识了。
倒下去之前,他还看见时钊居高临下的眼神,像是在嘲讽他的愚蠢。
.
时钊没有急着走出研究所,临走前他盗取了研究所的芯片,录入吴良峰的指纹信息与虹膜信息,现在他可以凭借这个芯片进入研究所的任何地方。
他才刚刚走出两步,忽然听到隔壁的实验室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有人。
隔壁这间实在是不像用来做实验的实验室,它门口的标识与其他实验室都不一样,还有一个深红『色』的禁入符号。
此时此刻,只要时钊还想保持低调,人声响动对他来说就不是好事。
可不止为何,这间实验室里仿佛有着什么在牵引他,让他想要一探究竟。
时钊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他每走近一步,就能明晰地感受到那种来自血『液』深处的熟悉感,他在空气中嗅闻到一种仿佛被稀释过的木香。
等他真正来到那个让他产生好奇的事物面前时,他终于看清这间实验室里关着的秘密。
那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他胸前的标号是01,也就是说,这只是其中之一。
觉察到生人靠近,一号倏地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一号的信息素如同从睡梦中苏醒般散发开来,熟悉的木香在空气中萦绕。
秘密是一个alpha。
一个在信息素层面与他极为相似的alpha。
时钊先前呆的研究所是帝国研究所的下属研究所,还触及不到如此核心的东西,而现在,他真正见到这令人作呕的真相。
时钊一直知道自己的血『液』值钱,在他先前呆在研究所的那段时间,就有研究员会多抽几管血拿去卖。
这些人从未告诉过他,他的血『液』会有这种用途。
他看向一号。一号也睁着眼睛凝望他。
一号丝毫不懂得收敛信息素,他周身充盈着那股木香味,缓慢地走近时钊。
时钊感受到空气中的信息素,烦躁的心情瞬间浮了上来。
不得不承认,一号不愧是从他身上抽出来的血改造而成的alpha,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时钊味道”。
而不一样的是——
他是同样锋利,却更不割手的刀。
一号走近时钊,却没有表现出敌意,反倒是友好地向他伸出了手。
但伸出来的这只手并非是想要跟时钊握手,他径直往时钊怀中而去,目标显然是时钊身上的那瓶所剩不多的信息素萃取『液』。
时钊沉下脸来。
——这个alpha竟然能如此敏锐地感受到楚玦的信息素!
他不禁想起刚刚吴良峰说的话。
替代品是有的,而且质量还不差。
时钊眼中闪过一丝凛冽寒意。
他仍然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死死地扼住了这个一号的咽喉。
他下了十成十的狠手,眼中却闪过一丝『迷』茫。
时钊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让眼前这个alpha从此消失。他不能让这种东西存在,他害怕这种东西会让楚玦动摇。
时钊的信息素开始紊『乱』,烦躁的心绪让他想要大肆破坏。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很有可能是方才他不小心吸入的喷雾在作怪。
但比起四处『乱』窜的信息素,他更在意脑海中的另一个念头:
——他不是不可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