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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李得一打晕过去的那个女奴安卡。她一早昏昏沉沉醒来,抬头一看,公主扎娜木格不见了,这还了得!
她是范国师秘密训练的女细作,这回的主要任务,就是每天贴身伺候(监视)公主扎娜木格。将来随着公主嫁给阿史那·狼青,安卡就一并去东突辽,到时候,就能随时为范国师传回阿史那·狼青的最新情报。
范国师有了东突辽的第一手资料,就能更好地将其稳住,防止东突辽将突辽国一分为二。
自从突辽太祖皇帝死后,东突辽就彻底自成一体,对于突辽皇帝的圣旨,更是爱理不理。范国师虽然智计百出,也没法往东突辽掺沙子。
范国师做事,向来讲究料敌先机,谋定后动。只要能掌握东突辽的最新情况,范国师就有十分把握,将其彻底拴住。但他一直没有机会,往东突辽派遣有力的细作。
自从公主扎娜木格丈夫战死之后,阿史那·狼青听说此事,想要一尝这位艳绝突辽国的公主的美色,这才头一次派人,来向突辽皇帝请求,要娶扎娜木格。
范国师正愁没有借口往东突辽插钉子,结果现成的理由就送上了门。
他立即将自己精心培养的一个女细作安卡,安插到扎娜木格身边,并动用圣旨,秘密将安卡提拔为公主的“密卡纳”,就相当于平周朝总管一类的职务。
从那时起,安卡一直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并且按时将公主最近的情况秘密汇报给范国师。
安卡原是一名突辽族中的最下等民,现在却一跃而上,成为公主的密卡纳,所以她心中非常感激给自己机会过上更好生活的范国师,由此也死心塌地为范国师卖命。
在突辽国,民分三等,从上到下,分别是尊贵的阿史那家族,普通次等民,低贱的最下等民。至于跪奴,不属于民,与牛羊等畜生无异。
在突辽族中,只有最高等的阿史那家族,才配拥有姓氏。次等民,没有姓氏,但名字可以取四个字,比如“穆图浩克”这一类。而最下等的民,没有姓氏,名字也只能取两个字,比如“安卡”。
阿史那家族是突辽族天生的贵人兼统治者,对所有的次等与下等民拥有不可违逆的统治权,生来就占有大量的财富与牛羊。甚至于,所有次等与下等民中的女子,初夜都归于伟大的阿史那成年男子。
突而辽族中的次等民,主要是一些被劝降的骑兵组成,他们承担一部分作战任务,平时为金狼骑兵充当炮灰,也享有很小一点分享战利品的权力。
而突辽族中的最下等民,则全部是由被突辽族征服的那些部族中掳掠来的幼年男女所组成。他们在突辽国,女的只能去阿史那贵人家中充当“姆卡”。姆卡就是平周朝的奴婢,不过比“跪奴”要稍微高一等。
而最下等民中的男子,成年之后,弓马娴熟的会有机会上战场,通过奋死拼杀,用自己与敌人的血,升格成为次等民。那些没什么本事的,只能被阉割,给阿史那家族中的大贵族,充当管家与奴侍。
突辽族最下等民活的极其惨烈,鲜少有能活过三十岁,大部分最后都会凄惨的冻饿而死。
突辽族这一残酷而又森严的等级制度,虽然保证了阿史那家族代代相传的天然统治者地位,却也极大地限制了如今突辽国的发展。
当阿史那家族还是草原上的一个大部族时,这套制度,无疑对于维持部族稳定,以及保持阿史那家族嗜血悍勇的战力,很有好处。
但现在,突辽国已经统一草原这么多年,并且阿史那族已经称帝建国,还用这套人分等级制度,无疑就有些落后,并且极大的限制了突辽国国力的发展。
当年突辽国太祖皇帝在时,他听从范国师建议,意识到这种制度对于帝国的扩张与统治大片疆域的稳定,有极大害处,故此曾尝试着手进行改革。
但突辽国太祖皇帝也不敢直接将这一残酷的等级制度废除,因为那会动摇他的统治基础,就是阿史那贵人们的无条件的支持与拥戴。
要知道,次等民与最下等民,可都是阿史那贵人们的财产。若是废除这一制度,无疑就要给次等民与最下等民更高的地位以及财富,这必然会斩断阿史那贵人们相当大的一笔财富。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乃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是以突辽国太祖皇帝纵然雄才大略,也不敢下手从根子上废除这一制度。
最终,突辽太祖皇帝只是弄出一个四不像的附庸民制度。那些后来带着各自骑兵归附突辽族的草原部族,都属于附庸民,不用再被归入次等民与最下等民之列。以及后来投靠突辽国的平周世家大族,都属于附庸民。
现如今,范国师把持着突辽国的政事。虽然他联合阿史那·豁耳,用武力威胁阿史那家族的贵人们,整改大量弊政,但却依然不敢动这个在突辽族中根深蒂固的等级制度。
范国师能做的,只能是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整改这日益毒害着整个突辽国的等级制度。
他首先做的,就是从最下等民中,挑选出一批八至十岁的年轻孩子,对他们进行两年特殊训练,将他们纳入自己所掌握的情报系统之中。
随后,范国师将这些经过训练的年轻细作们,派入各大阿史那贵人家中,充当奴婢与奴侍。
这些经过范国师训练的奴婢与奴侍,虽然在名义上还是最下等民,但在实际身份上,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不同。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阿史那贵人们,现在根本不敢对他们有任何不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对他们动辄打杀。
因为现在,范国师在背后,用他恐怖的统治手段与权术,给这些忠心于他的下等民撑腰。
曾有一次,有位阿史那贵人酒后大骂范国师,说其如何如何。结果不到半个时辰,范国师就知道了这事儿。第二天早晨,一道圣旨,这位阿史那贵人,直接被抄家。全家男丁被贬为最下等的金狼骑兵,执行死亡率最高的任务。而这位阿史那贵人的女人与女儿们,则被其他阿史那贵人们瓜分。
从那以后,所有阿史那贵人,都对自家新来的这位奴婢或者奴侍,格外客气。
这个女奴安卡,就是范国师专门安插到公主扎娜木格的。
现在,看到安卡慌慌张张跑来,范国师立即知道事情不对,马上让侍卫把安卡带到自己面前。
安卡来到范国师面前,忍不住就失声痛哭,说自己没有完成使命,昨晚被人打晕,清早挣扎着醒来,却发现公主已经消失不见。
安卡随后就抽出随身短匕,想要自杀。范国师出手将匕首打掉,命令侍卫先带她下去歇息。
“这批最下等民中挑选出来的细作,可是自己进一步掌握民心的关键。现在他们还大有用处,本国师必须护着他们,继续给他们好处。”范国师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根本目的,并未因为生气,就犯下错误。
说实话,刚才范国师听完安卡的汇报,心中是又惊又怒。
扎娜木格现在作用重大,是稳定突辽国不起内乱的关键,决计不容有失。
带上一干侍卫,舍弃寻找震天雷与那位副团长的踪影,范国师立即赶往扎娜木格的帐子。
到了地方一看,范国师心中却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守备团副团长奸猾似鬼,素来喜欢弄些阴谋诡计。万想不到,这次他却是百密一疏,留下这么个大破绽!来人,去叫老忽屠来!”
老忽屠是突辽国中最好的训狼训犬者,如今已经年过五十,却依旧身体健朗。
让范国师如此欣喜若狂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他看到扎娜木格的三头巨狼,依旧安稳守在帐外。
李得一昨晚由于走的匆忙,似乎忘了带上扎娜木格的三头巨狼!
老忽屠来了之后,范国师略一交代,他立即拿出自己祖传的药肉,喂给三头巨狼吃。
这种药肉,是选用最肥美的羊羔腿肉,熬煮时加入老忽屠家代代相传的密药。肉煮出来之后,再凶猛的狼犬,也难以抵挡这美味。只要吃一块这种肉下去,任是再凶悍的狼犬,也会乖乖听话。
三头巨狼吃了老忽屠的药肉,耳朵立即耷了下去,不再是之前那副凶横的模样,老实听话地蹲在了地上。
范国师见状大喜,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天命已尽在我掌中!”随即又高声下令道:“马上让这三头巨狼带路,速速追回公主!本国师随后出发!今天一定要将公主追回!”其实他更想就此逮住那位守备团李副团长。
过了一阵,阿史那·豁耳派出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金狼骑兵,足有千余骑,跟在三头巨狼后面,从统万城西门鱼贯而出,朝着黑沼泽一路气势汹汹追杀而来。
此时此刻,李得一,正在黑沼泽附近,略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也不知俺先前故意漏下的三头巨狼,能不能将突辽追兵引来此地。范国师啊,范国师,你聪明了一辈子,可要继续聪明下去啊,这回千万别叫俺失望。”
旁边四眼正朝着手下狼群发出一声声嚎叫,他手下狼群随着四眼的叫声,前后奔走,看架势,似乎在演练军阵!
没错,四眼就是在指挥手下的狼群,演练战阵。这都是他当年跟着李得一混的时候,学来的本事。
四眼本就是青巨狼王血统,加之自幼得李得一教养,灵智早开,自然就有了一定学习的能力。
当年李得一打仗总是带上四眼,久而久之,四眼也学了些战阵上的指挥本事与侦察要领。这也是四眼一到草原,能立即拉起一票狼群,在短时间内,击败其他狼群,甚至青巨狼群,一统草原的关键所在。
说实话,四眼刚踏入草原之时,虽然已经是气壮境的青巨狼。但当时,在草原上,实力与他不相上下的巨狼王,有十几个。实力比他还要强出一筹的,也不是没有。
但四眼凭借着自己从李得一那儿学来的战阵本事,指挥着自己那个小狼群,硬是一次次以弱胜强,在残酷的吞并与厮杀之中,逐步壮大。
最后一战,挑战草原上的最大的青巨狼群时,四眼更是亲自出动,用他从李得一那儿学来的“不要脸”手段,昼夜侦查侵扰对手。
凭借一己之力,将对手全军折磨疲惫之后,在黎明时分,四眼亲自率领最精锐的几只青巨狼,从阴影中发动突袭,一举杀入对手群中,找到那头青巨狼王。
最终这一战,四眼亲自出马,单挑实力比当时的他还要强一筹的青巨狼王。
那头青巨狼王,已经称霸多年,实力强悍,实战经验更是丰富无比,也不知已经战胜过多少挑战者。
只是可惜,他之前,从未遇到四眼这么不要脸的对手。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四眼跟随李得一多年,学了他的临阵指挥,学了他的侦察敌情,当然也学了他的无耻下流与不要脸的手段。
最终一对一单挑时,四眼毫不犹豫用出那些无耻的招式,什么刨沙土迷眼睛,装受伤反击。总而言之,那一战,四眼是无所不用其极,总算是成功击杀那头青巨狼王,成功登上王位,成为新一代称霸草原的青巨狼王。
现在,这位草原上的霸主,新一代的青巨狼王正在重新操练兵马,准备迎接新一场的恶战。
这一回,他的对手,不再是狼群,而是突辽金狼骑兵!真正的草原王者。
然而四眼并不畏惧,因为这一次,李得一与他一起,悍马也与他一起。
一人,一骡,一狼。
共同面对即将扑面杀来的千军万马,无畏厮杀!
李得一摸了摸悍马,轻声道:“兄弟,准备好了么?”
悍马随意地打了个响鼻,意思很简单:“我不需要准备,随时都能杀敌!”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大地都为之颤抖不已。
突辽追兵的先锋,已经到达!
那闪着寒光的金狼铠甲,已经出现!
战,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