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一十八章 自有打算,这就是所谓城府高深

搞笑的我来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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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徒弟闻言顿时齐齐愣住,刚才的欢声笑语更是刹那消失。闭着嘴,俩人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该怎么答?说学会了?学了师父您这无耻一招?这不是摆明骂师父么?说出来,非挨揍不可。

    要是说没学会,必然被李大哥呲一顿。李大哥辛劳一晚上,结果你俩小子就跟着瞎凑热闹,啥也没学会。这不是白费师父一番心血么?

    其实也不能怪俩徒弟昨晚没用心学,实在是李得一这当师父的昨晚表现太阴暗,前后落差太大,把俩徒弟给吓着了。

    头三年教徒弟,李得一教文教武全是伟光正,还派俩徒弟去海强项这样有本事的实干亲民官手下实习。

    朱标和刘盈两个,那真是在阳光下成长的大好青年,内心已经充满阳光和朝气。

    结果就在昨夜,俩位一直成长在阳光下的好青年,却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心目中的好师父,居然还会上不了台面的阴暗手段。

    两刻小树正晒着和煦阳光茁壮成长呢,忽然就飘来一块阴云,要教给他们这世间阴暗,还必须得学。搁谁,一时间也受转不过弯儿。

    朱标低下头,不敢看李大哥。刘盈憨憨得摸着自己耳朵,同样低着头。

    李得一叹口气,心说:“看来之前俺光想着教好俩徒弟,忘了教他们这些事。”

    抬头看一眼东方刚爬出来的日头,李得一莫名其妙说了句:“这天有太阳就有黑影。冬天晒日头暖和,夏天躲阴凉凉快。”

    看看前路,离着回营还得走一段,李得一干脆放慢速度,决定一路上慢慢跟俩徒弟说教。李得一咳嗽一声问道:“朱标,你爹原是什么出身?”

    这个问题好回答,朱标赶紧道:“吾父乃是寻常百姓。我曾听母亲说过,吾父幼时家甚贫,不得已散家各自求活。”

    李得一点点头道:“你爹白手起家,在乱世中一步步拼杀到如今,也是登基坐殿九五之尊。你觉着他是怎么趟过这一路血雨腥风,打下今天这片帝王局面?”

    朱标略一思索,开口就说起当年他第一个老师宋连曾教过的标准答案。

    李得一听完,点点头道:“如今你也算经历过战事,以你所见,你爹混到今天这个层面,难道全是靠着阳谋?据俺所知,你爹当年也曾向东平周朝廷投效,还得了东平周那个小朝廷的官位,封为什么东南招讨使。可后来东突辽围攻石康城时,你爹可是一直按兵不动,甚至抓紧机会扩张势力,丝毫不理会东平周小皇帝的求救。”

    朱标张口欲言,却又自己捂住了嘴。子不言父过,下面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扭过头,李得一又看向刘盈,道:“你爹是啥出身?”

    刘盈根本不敢开口接话。他爹身份还不如朱标他爹,朱标他爹好歹是个良民,刘盈他爹可是社会混子。

    李得一好在给刘赖留了几分面子,没当着他儿子的面,把他当年的丑事儿一发抖搂出来。

    李得一转而道:“你们俩如今皆为太子,又有俺这个师父在背后撑腰,将来就是铁打的皇帝。你俩难道以为,仅凭着你二人现在学这些手段,就足以当皇帝?足以统御手里的臣子武将,足以安定天下?岂不闻,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前平周朝开国太祖皇帝,短短十数年间就一统天下。然而后代子孙却守不住,若不然这天下到如今恐怕还姓窦哩。”

    朱标和刘盈俩半大小子,似乎被李大哥这番话给刺激的过了头,一起默不作声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俩将来继位登基,手下必然要有臣子。难不成你俩天真以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到时候,手下大臣必然有阴奉阳违,暗中专门给你捣乱的。到时你又该如何处置他们?”李得一又问出一句。

    朱标和刘盈二人现在是学了不少本事,可就是没学人事管理这块儿。所以他二人同样也答不出这个问题。

    问完这个问题,李得一似乎觉着今天自己说的太多,怕俩徒弟一时克化不了,闭上嘴,开始默默赶路。

    带着身后俩听了一脑袋疑惑的徒弟,李得一在下晌时分,终于赶回守备团大营。此时其他侦骑已经陆陆续续返回,出去十二名精锐侦骑,能成功返回的,只有八个。

    李得一用心记住四名未能返回的侦骑名字,然后立即安排大量侦骑散出,看能否幸运寻到他们四个的尸首。

    将八名侦骑的侦察报告总结一番,李得一赶出一页书面总结侦察报告,在当天半夜,来找师哥汇报情况。

    正好,他师哥刘益守仍未歇息,正在分析着突辽大营的最新情况。

    突辽大营内,昨晚阿史那·豁耳在确定是那位骑骡子的守备团副团长亲自来侵扰之后,除了加强营寨防御,派出重兵巡查外,还在第一时间,向着守备团大营悄悄绕路派出最精锐的一批突辽斥候。

    “既然那位李副团长亲至自己营外侵扰,那么现在守备团大营对于突辽斥候来说,就变得相对安全起来。何不趁此机会,将斥候派过去?”阿史那·豁耳面对李得一那恼人的侵扰方式,非但没乱,还在第一时间变招,趁机派自家斥候出去,争取能够贴近侦察守备团大营。

    李得一在突辽大营外面闹了一夜,阿史那·豁耳的斥候同样也是收获满满。

    这一晚,李得一自觉占了便宜。阿史那·豁耳更是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有时候别觉着自己占了别人便宜,说不定那人就趁机占了一份更大的。

    在李得一忙着在纸上赶侦察报告时,突辽精锐斥候已经带着定北守备团大营的最新消息,回到阿史那·豁耳身边。

    这些突辽斥候,利用自家大营被李得一侵扰的机会,成功避开李得一这位杀星,带回了守备团的最新消息。阿史那·豁耳听完自家斥候回报的消息,眉头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行军与消耗,再加上草原的极端恶劣天气,定北守备团必然会出现种种不良状况。比如粮草匮乏,兵卒疲敝,士气下降,等等一系列情况。

    然而亲耳听完斥候的侦察报告,阿史那·豁耳就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算。尽管先前已经亲眼看过一次,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暗惊。

    据精锐斥候回报,定北守备团大营整整齐齐,丝毫不见乱相。一有风吹草动,兵卒更是反应迅速,警惕极高,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一点疲敝。

    挺拔的脊背往后一软,靠在虎皮座椅上,阿史那·豁耳忍不住低声叹一口气,随即派人去北面联络范中举,提醒他防备定北守备团的夜袭。

    “看在自己原来那份以逸待劳的作战计划,必须临时更改。嘶,这定北守备团,怎么如此厉害?他们的兵卒,难道都是铁打的不成?”阿史那·豁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如果阿史那·豁耳能够亲眼见识一下定北守备团兵卒的菜谱,他就不会如此惊讶。一般的阿史那贵族,吃的甚至还不如定北守备团一等战兵。在大量营养丰富的饭菜供应下,定北守备团兵卒能够很好地将体力与精神状态维持至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一战,看着双方至今没有正式交手,只是小打小闹。其实在背后,钱粮消耗的比拼,人力物力的比拼,早已开始。突辽国当然比定北守备团有钱,只可惜,他们的钱绝大多数都在阿史那贵族老爷们手里攥着。想让那些阿史那贵人老爷把麾下儿郎刀头舔血抢来的财富拱手交出去,不好意思,没门。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乃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即便是范国师,也只敢小心翼翼打打擦边球,弄点弹性国策,从这些阿史那贵人老爷身上,轻轻刮一点油皮下来,以丰富国库,武装金狼骑兵。

    定北守备团则不同,虽然不如突辽国富裕,可钱财集中,两位团长又不喜个人享受,把这钱全部用在守备团建设发展当中,自然能体现出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

    突辽国也比定北守备团掌控着更多民壮,可惜突辽国只有阿史那贵人算人,其他的都是贱民与奴仆。靠贱民与奴仆干活,只能用鞭子与血淋淋的弯刀,效率自然底下。

    定北守备团虽然治下民壮不多,可百姓安居乐业。仓禀足,加之李得一多年教导,定北县百姓人人都对保卫自己的家园,消灭突辽国这个大威胁有着极高热情,非常支持定北守备团这次作战。

    由于这次作战需要动用的四轮马车太多,定北守备团自己训练的车夫根本不够用,只能从定北县征召。还有两头负责卸货的民壮,更是多达十数万。

    这次作战,定北县百姓帮着定北守备团赶车运送钱粮兵源,卸货,那是一个比一个有干劲儿。经常有车夫没人轮转替班,就自己连赶几天几夜马车,却从不说一声苦。李得一对着这些百姓,除了多发钱粮奖赏,还应允他们,将他们一一记名,待战后,勒石记功。

    此时此刻,在定北守备团,李得一正与师哥说着突辽大营的情况。

    “师哥,据俺观察,这回阿史那·豁耳好似没把精锐金狼骑兵全都带来。”李得一道。

    “哦?果然如此。我料那阿史那·豁耳不会选择此地与我大军交战,他此番必然是来试探我们一番,为日后决战做好准备。”刘益守说着,站起身来到沙盘面前。

    “你来看,咱们大营所处之地,虽然地势开阔平坦,对突辽骑兵极为有利。但此地离着统万城尚远。一旦打起来,统万城内十数万兵马难以快速支援阿史那·豁耳,故此我料定他不肯在此地与咱们决战。”刘益守语气肯定道。

    “俺昨晚瞅着阿史那·豁耳就带来这么些杂碎兵马,他果如师哥你所料,并未打算与咱们决战。”李得一点头表示同意。

    “恩,虽然如此也不可大意,这阿史那·豁耳狡猾非常,难保不会想出什么歪招。”刘团长警惕道。

    同一时刻,在突辽大营中,阿史那·豁耳对此事同样也很清楚。自己这趟带兵来,并未打算与定北守备团决战。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堂堂突辽国大统领、大将军,带着近十万兵马出来,远走几百里地,只不过是为了就近侦察定北守备团,掌握第一手军情。

    虽然真实原因骇人听闻,但阿史那·豁耳确实是这么打算,而且这也是他与范国师商议过后,一致决定的策略。

    定北守备团太过强大,强大到范国师与阿史那·豁耳联手,再加上统万城这座雄伟的城池,也没有把握终结定北守备团那未逢一败的神话般战绩。

    二人秘密商议许久,最终不得不采取这种策略。好歹在最终决战开打之前,能够先弄清楚定北守备团的具体状况。

    范国师当然还打着锻炼儿子的心思,他以为这回有阿史那·豁耳在前头顶着,吸引住定北守备团大部分的注意力,儿子范中举就安全的很。到时候,轻轻松松又能在儿子的履历上镀一层金。

    别的先不提,范国师这份因势利导的本事,称天下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范国师算盘打得噼啪响。阿史那·豁耳别看是个粗汉,心里同样也有弯弯绕。

    当初别看阿史那·豁耳在统万城中,让范国师一通哭,好似被他的慈父心肠所打动。最终非但大大夸赞范中举一番,并允诺支持其单独执掌一军。但阿史那·豁耳心中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其实带着范中举,好歹多一个目标。万一打起来时候,事情不对头,阿史那·豁耳就将范中举的消息泄露出去。到时候定北守备团知道选锋骑统领是范国师的儿子,必然会分兵攻打,他就能趁机脱身而走。

    天下事就是这么有意思,明明是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阴私算盘,偏偏还要在面上弄的净光,让别人看着还要啧啧称道自己。

    “哎呀,豁耳大总革顶真是辛劳。统领大军作战,还不忘提携有为后辈。”说这话的,是一名年老的阿史那贵人,似乎也有点学识,说话不似一般阿史那小青年那样粗鄙不堪。

    “突辽国真是上下一心。大将军为国事鞠躬尽瘁,还时时不忘为国储才,培养后辈。真是国之栋梁,国之楷模。”说这话的,是突辽国朝廷一名平周人官员。看来他读过几年书,言辞里拽文拽的厉害。

    “范国师真是国之忠良,居然将自己的小儿子也献了出来,为国尽忠。”诸如此类称赞两人的话语,如今在统万城里,每天都能听满满两耳朵。

    先不管仗打得怎么样,两人凭着各自的聪明手段,已为自己赢得一片赞誉。

    这一声声称道,传入阿史那·豁耳耳中,传入范国师耳中之后。二人听着,心里得意洋洋。

    哎呀,我又得了人赞誉,又能暗中顺了自己心意。这事办的,真是漂亮!

    当国破家亡那一刻,这些赞誉,就会在瞬间变为赤裸裸的讥讽,无情地嘲弄。

    也不知你俩现在这么喜好美名,有什么用?大概是能快活一阵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