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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一面给重伤的敌兵补刀,一面清理着战场,相较于纳夫普里翁的守军,这支阿尔戈斯来的援军装备同样精良,战力也同样稀松。
朕捡起一把……钉锤?无聊,柄太短了,还没剑长,剑也能破甲。
革面盾?这顶什么用,都开裂了。
这枪头大斧又是怎么回事?威尼斯人里头还有黑旋风李逵不成?虽说这些人武艺稀松平常,但本阵这几十名悍不畏死的大戟士,可把朕累得够呛。
卢卡斯告诉朕,这些大戟士俱是瑞士一带的山民,当地土地贫瘠,穷山恶水自然民风彪悍,自古盛产强军,百货腾贵,只能贩售充沛武德以饱腹。威尼斯人许以厚利,自山中请出,以为驱使,横行亚平宁、独逸,几无对手。
山民家乡土地贫瘠,自幼结阵训练,贩剑为生,百六十人结成枪阵,复以大戟护住侧翼,本阵便稳如泰山,加之悍不畏死,纪律严明,竟在打社、镖局这一行中混出了名头,非寻常城狐社鼠能比。
番婆子的罗斯人卫队亦是长枪,平日也是酒肉供给,布帛银钱从不拖欠,若非刚学了陈涉的古法动员,两者正面对攻,只怕支撑不住,就算是胜也是惨胜,再说这拂菻国就剩这点家底,岂能拿来堂堂阵战?
所以朕并没有伏击这些人,更不会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摆下阵势,兵圣说,避其锋芒,击其惰归,所以朕选择在他们抵达纳夫普里翁时并没有阻拦,而是让所有人都小心潜伏。
一直到几百人的援军从路边走过,我们才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只以两三侦骑前出,暗中探查敌情。
在纳夫普里翁城下,当这支威尼斯军队刚摆开阵型,开始试探城防的时候,朕把两队矛兵一字排开,徐徐推进,拂菻城防营的刀盾手与铁甲圣骑兵自两翼掩杀,再加上城楼上的水兵以矢石助战,他们顿时阵脚大乱。
威尼斯人的援军多是杂牌,也不知是哪里寻来凑数的,枪头戳几下便士气动摇,只是那几十个混编大戟与长矛的瑞士山民,任凭怎么我们攻都结阵硬守,像刺猬般棘手。
最后还是朕趁着他们不及调转枪头,绕开大戟,亲率铁骑兵以泰山压顶之势凿入左翼,把那几十个大戟士冲散,才算是一锤定音。
两天两战下来虽然收获颇丰,拂菻军依然死伤不少,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二十几个大活人,今日已经是城后的一排坟茔,还有同样数量的人都身受重伤,就算康复也落下病根,再难当兵。
现在还不是休整的时候,得想个办法把阿尔戈斯打下来,否则纳夫普里翁是守不住的,尽管军中人人带伤,一场大战后他们又都气力耗尽,此时也不可休息。
朕使自己的心刚硬,强押着剩下的两百多人继续行军,而是许诺,打下阿尔戈斯,朕不吝封赏,还告诉所有士兵,今撤退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大秦可乎?
并命神甫老军医带队唱圣歌,为弥留重伤者做临终弥撒,在朕授意下,宣布战死者可以上天庭参加圣母娘娘的蟠桃会,遂全军士气大振。
阿尔戈斯离纳夫普里翁只有二十里地,虽然土路崎岖难行,方才又干掉了百多号威尼斯援军,将士疲惫,大部依然在午后抵达了阿尔戈斯城墙下。
纳夫普里翁是一座小城,我们昨日又是靠计谋与运气拿下的城池,朕所带的兵并不多,那两个跑脱的骑手也看到了这一点。
但凡大军压境,绝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奇袭,光是筹备军粮,探查道路,运输辎重便要从长计议,非十天半月不能进军。拂菻军毫无前兆的渡海而来,若有千人之数,那光是统筹驻地,修筑军寨便要弄得甚嚣尘上,所以阿尔戈斯也能猜到,打下纳夫普里翁的绝非大股部队,是一支偏师。
所以阿尔戈斯直接派出六七百人的军队,想要趁我们立足未稳之际,一举夺回纳夫普里翁,只是没想到朕这三百人具是拂菻国精锐,威尼斯军又是后阵被偷袭,顷刻间兵败如山倒。
那些罗斯狼兵大声呼喝着浴血奋战的模样,惊骇到了威尼斯两翼的佣兵,逼得侧翼后撤,他们又和瑞士山民的百战精锐对战数回合也不退让半步,才让朕抓到个破绽,趁机率铁甲圣骑兵击溃了威尼斯军左翼,看来这狐狸叫没白学。
这阿尔戈斯派出的援军中,堪用的也就中阵一百多名的瑞士山民大戟士,其他的不过是凑数的农兵与打行,三打一也不是拂菻精兵的对手,想来城中并无足够多的野战军,如今只消兵临城下,便可设法拿下阿尔戈斯。
牛车辚辚,铁甲铿锵,两场接连的胜利之后,士气正是高昂,尽管朕还没想出攻城的方法,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威尼斯人连北边的鄂图曼大军都应付不过来,想来是没有多余的兵力再驰援此地了。
阿尔戈斯城比纳夫普里翁大了好几倍,要不是朕在野地上解决了那五六百的威尼斯兵,凭城而战只怕真打不下来。但击溃了那支军队之后,城中依然有许多守城的兵士,朕也不知到底有多少,阿尔戈斯是人口一两万的大市镇,少说也有一千的屯兵,灭了五百,也还有五百。
加之早上只是击溃了威尼斯外派的援军,大部未被歼灭,而是零散溃逃到山野中,说不定还会被阿尔戈斯收拢残兵,那时便更不好打了。只要人一朝不会飞,这守城一方总是占便宜些。
要是兵力多些,也不至于如此被动,现在两百多人连围城都围不起来。阿尔戈斯见城下拂菻军还不及城中兵力多,竟然还开门布阵,想要出城驱赶拂菻军,却被铁甲圣骑兵一轮反冲锋杀得人仰马翻,撂下十几具尸体和伤兵在地上。
这铁甲圣骑兵给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番婆子从她爹重建铁甲圣骑兵开始,就为这支军队下了血本,全员人马具装,最差的盔甲也是拂菻札甲,若是年景好,还要节衣缩食,给最善战的选锋精锐制办几套板甲衣,往铁甲战马上一坐,浑然一座铁山。
这铁山往战场上一放,任你什么刀枪剑戟都打不穿,连人带马大几百斤,寻常步卒结阵都挡不住,只是铁甲太笨重,全套披挂之后难以步战,要乘在专门育种的战马上才能冲杀,就算如此,战马载着这么重的披甲人,只冲上两三回马力便耗竭,要么换马,要么下马步战。
这阿尔戈斯城堡杵在山上,仰攻定会死伤惨重,好在大多数民众都聚居在城下,没有城墙保护,朕率部在民房间与威尼斯人的杂牌稍一交手,他们便撤回人城中。
西域多是小国寡民,许多市镇或无城墙保护,或只有一道篱笆似的木墙,只够防防野兽土匪,威尼斯人又重利轻义,只知道收税倾销,不懂长治久安的道理,这城下町便白白的丢给人朕。
朕半逼半雇,发动城中的拂菻人在城外修了一道壕沟,一道胸墙,拦住城堡下山道路。是夜,果然威尼斯人前来偷袭,可惜壕沟内外早已设好暗哨,又安排数十名精兵在胸墙后守夜。
威尼斯人一来,壕沟内伏兵纷纷点燃火把油灯,一时间灯火大炽,以长弓与缴获的重弩齐射,杀十数人。
朕复率精锐侧袭,每杀一人,便念一句佛经:“拜告,仙妈利亚,天主圣母娘娘,尔有大福……”
朕以头颅代念珠,记念经两遍,共斩首二十六人,功德圆满,大慈大悲。
尔后率部攀山,遇威尼斯人接应之后队,念《大学》之“大学之道在明明德”,颊中一箭,未穿铁面,杀一人;念《中庸》之“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杀二人;念《论语》之“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剑折,敌连滚带爬,逃得一命,后拾断腿一截,抽杀一人。
后欲念《孟子》,然太祖皇帝曾删改此篇,恐有不详,且朕气力已尽,队伍散乱,且威尼斯之山城上助战之人愈发增多,便抄起一盔,以断腿敲之,鸣金收兵。
第三日,围城,截杀缒城而入者三人。
第四日,围城,以标枪三杆,掷杀趁夜出城取水者五人,朕悯其死前干渴之苦,抛尸井中,尔后威尼斯人不复自此井盗汲水。
第五日,围城,大雨,城中守军欢呼声不绝,俱以头盔集雨水,朕以重弩射穿城头首领头颅,尔非无瓶灌,奈何以兜鍪盛水?
第六日,围城,皇兄安德洛尼卡遣援军一千,于朕合流,听朕节制,将城围得铁桶一般。
第七日,朕披戴甲胄,于城前痛骂威尼斯人,再三警告,若是城陷,城中守军尽数屠没祭天,限今日投降,念其恪忠职守,勇猛敢战,放其归家,并以船上之弩炮将人头射入城内,城中惊骇,旌旗摇摆。
午后,饭毕,威尼斯兵丁杀督军,献城而降,朕与遣散银两,命其弃戈甲,自行返乡。
阿尔戈斯遂复土。
当朕泡了个澡,吃掉两份撒了胡椒的烤羊排之后,便躺在这拉里萨山上的城堡主卧里,静静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