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南特炒鸡蛋

陈奔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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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际上,一般把电影节分成ABCD四个类别,是类别,不是级别。

    A类电影节,就是竞赛类型,有专门的评委会进行评奖。而B类,形势基本相同,唯一区别就是有独特的主题性,比如釜山电影节,就是只面向亚洲电影。

    C类是非竞赛性质,D类则面向短片和纪录片。

    本来没有高低之分,但由于三大影展对全世界电影展历程的影响力,以及各种商业元素的推动,人们就不自觉的把A类,换成了A级。

    目前,一共有12个所谓A级电影节。中国上海电影节也是其中之一,但要论影响力在这年头甚至都不如曾被汪朔取笑过的“乡镇企业奖”的开罗国际电影节,毕竟人家早在七十年代就创办了。

    其实真正在世界范围内有影响力的A级国际电影节,除了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节之外,也就属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和瑞士的洛迦诺国际电影节。

    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属于B类电影节,顾名思义就是以“介绍第三世界国家电影”为宗旨,展示亚洲、非洲、拉丁美洲优秀影片的电影节。

    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别看是个B类电影节,但在“白左”盛行,一向自诩“政治正确”的欧洲影响力很大,估计仅次于以上五个A类电影节。

    临走那天,女朋友正好拍完棚里的室内戏,随剧组转战大上海,而且还比他先走。好在刘玲的戏也在京城拍,而且作为主配戏份特别零碎,要么就是一天隔一天拍,要么就是半天休息半天去片场报到。

    要是平时演员最烦这样的角色,戏份不多还要拖时间。但王大伦却觉得现在的刘玲最适合这种工作方式,既有事做又不紧张,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去冲淡过去的悲伤。同时还能帮他照顾一下萝丝。

    雅各布已经提前一天从香港直接飞过去打前站了,王大伦和朱纹、妗子一行三人从京城出发,先到巴黎,然后转机飞往南特。

    南特的气候要比京城暖和,但是一下飞机,这里正下着绵绵细雨,感觉有些阴冷。提前抵达的雅各布开着一辆租来的雷诺到机场接他们。

    南特的大西洋机场离市区很近,到市中心的旅馆只有短短二十分钟的车程。一路上雅各布跟他们介绍着南特这座城市。

    他说南特很象他的祖籍上海,都有一条河穿城而过,上海是黄浦江,南特是卢瓦尔河;都是港口城市,但市区离真正的大海都有几十公里远,还有初冬绵绵细雨等等。

    当然南特这座城市的大小不能和上海这种国际性大都市相比,这里虽然是法国第六大城市,但人口只是二十多万,市区面积也只有几十平方公里。

    王大伦对南特这座城市的印象除了三大洲电影节之外,好象只有国内的一个足球运动员在这座城市的俱乐部短暂的效力过。记得那时国内媒体曾大肆报道过,也让他第一次知道有南特这座城市。

    听着雅各布如同导游般的介绍,透过车窗,这座城市唯一让人印象是绿化特别好,到处是绿地,到处是树林,整座城市宛如坐落在一个庞大的公园里。直到接近市中心的是才看到几栋高楼大厦和几条相对比较热闹的街道。

    胡同制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精打细算的小公司,随着贾大导的崛起,变的财大气粗。雅各布在市中心位于电影节举办地南特电影院不到五分钟步行路程的法兰西大酒店订了三间带阳台的豪华大床房。朱纹他们俩口子一间,他和王大伦各一间。

    雅各布说相比巴黎和戛纳,南特是个物价水平很低的城市,即便是三大洲电影节举办期间,这里的房价才七百法郎,折合人民币一千零五十,比香港便宜多了。

    上午十点从首都机场出发,飞了十个小时到巴黎,转机等了两个小时,到南特才下午五点多。一路上折腾的够呛,加之屋里的暖气很足,洗个澡之后谁都不想动弹,连晚饭都懒得吃,直接躺到松软的大床上倒时差。

    第二天,清晨。

    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天空瓦蓝,初升的太阳躲在云朵后面,炫耀着霞光。王大伦换了一身运动装从房间里出来,走廊里静悄悄的,这时候很多住客还都沉浸在梦乡中。

    下楼,跟服务台的工作人员用法语打了声招呼,小跑着出了酒店。法兰西大酒店就在卢瓦尔河畔,他沿着河边开始慢跑。

    尽管地处市中心,但河边众多的树木和绿地,让他犹如置身于一个天然的大氧吧,从河面上掠过的略显清冷的微风吹拂在脸上,使他精神振奋,极有节奏迈动的双腿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许多。

    南特这个城市真的不大,按照他每天五公里的晨跑量,居然从市中心差点跑出市区。跑回酒店的路上,他还特意弯到靠近河边的大街上去转了转。

    太早了,整条大街空空荡荡,两旁的商店都还没开门呢。偶尔驶过一辆车,或者也有和他一样早起晨跑的人,擦肩而过有的还会热情地跟他打个招呼。

    今天是电影节开幕,开幕影片是一部伊朗的电影。吃早饭的时候雅各布和朱纹拿着排片表嘀嘀咕咕研究了半天,把竞赛单元的每部电影的排片都列出来,最后一对照,这才松了一口气。

    《海鲜》被安排在第二天上映,一个独立的大厅,上下午各两场,在随后两天又各安排了一场。说明主办方还是很看好这部片子的。

    这次比王大伦前几次参加电影节都要轻松,因为影片由法国的电影公司包销,不需要卖片了。同时他们的电影这次能在南特获得如此待遇,不得不说其中肯定有包销的电影公司在起作用。怎么说这里毕竟是法国,也算是他们的主场,自己人。

    连带着雅各布也轻松了很多,不再象《小武》、《站台》那会,每天都急匆匆的跟打冲锋一样。这货吃过早饭还有空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喝着咖啡,眺望卢瓦尔河的美景。

    朱纹看着静静流淌的卢瓦尔河,不由诗兴大发道:“这是一条长长的深向大西洋彼岸的渠,所经之处,人们为它而欢呼鹊悦!”

    王大伦听了连连点头道:“不错啊,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当诗人。”

    朱纹苦笑道:“别逗了,这是凡尔纳赞美卢瓦尔河的诗句,他的老家就是南特。”

    “凡尔纳是谁呀?”

    咦?王大伦这话刚说出口,雅各布、妗子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朱纹更是满脸“没文化真可怕”的鄙夷神情。就好像是一名当红歌手听了《满江红》觉得很好听,问这首歌谁写的,回答是岳飞,歌手忙拍着手叫道:“我能不能请岳飞帮我写歌啊?”

    估计现在他们三个就是这种感觉,但王大伦却毫不为耻,双手一摊道:“我确实不知道啊!”

    “唉——”

    朱纹深深地叹了口气,内心中为有这样没文化的朋友深以为耻,扳着手指头道:“大仲马知不道不?”

    “知道,写《基督山伯爵》的那个。”

    “那巴尔扎克呢?”

    “人间喜剧!”

    这个太知道了,上大学的时候教科书里就有,还是考试的重点。

    “大仲马是将历史学融进文学,巴尔扎克是将社会伦理学融进文学,而凡尔纳是把地理学融进了文学。他们三个并称法国十九世纪最伟大的文学家。现在知道了不?”

    王大伦终于知道了这位儒勒.凡尔纳是何许人也,但他还是低估了凡尔纳对于南特这座城市的意义。

    中午吃饭的时候,服务员专门为他推荐了一道据说是闻名全法国的南特当地特色菜,操着半吊子法语的他很乐意品尝一下这道特色菜。

    跟当地的服务员交流完,其实他真的很想跟朱纹谈谈到底是谁没文化!相比英语他接受过张璐的系统培训,不但能说能看,还能读能写,法语虽然是他自学的,有些半吊子,但是简单的会话还是不成问题的。

    朱纹呢,虽然也是大学本科学历,但他学的那些哑巴英语早就还给老师了,要是没有他这个兼职翻译跟在旁边,估计只能窝在酒店里寸步难行。

    正当他暗自得意呢,他点的所谓闻名全法国的南特当地特色菜端上来了,当服务员一脸神秘地掀开盘子上那个亮闪闪的不锈钢罩子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盘黄澄澄的炒鸡蛋!没错,就是炒鸡蛋,而且跟中国的家常炒鸡蛋没啥区别,看着里面的量,顶多也就两个鸡蛋,居然要了他八十法郎,折合人民币差不多一百二十块钱。

    那哪行呀,他立刻义正言辞地跟服务员交涉,让他必须给自己一个解释。

    服务员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很淡定地解释了这道特色菜的由来,南特的炒鸡蛋之所以闻名全法国,成为当地的特色菜,是因为在南特出生的儒勒·凡尔纳当年通过毛遂自荐向著名文学家大仲马先生献做了一道南特炒鸡蛋而被收入门下。然后两人志同道合,共同创作了戏剧《折断的麦秆》!

    于是乎南特炒鸡蛋就成了南特最著名的特色菜。据说全世界不少凡尔纳的粉丝专程来到南特就是为了品尝一下这道南特炒鸡蛋。

    服务员最后还郑重声明,这道南特炒鸡蛋不只是一道普通的菜,更代表着一种对热爱凡尔纳的情怀。情怀是无价的,当然这道炒鸡蛋自然就值八十法郎。

    服务员的胡说八道,朱纹和妗子听了居然频频点头,朱纹更是也点了一道炒鸡蛋。

    特么的,都有病!

    品尝完昂贵又充满情怀的炒鸡蛋,三个人在南特的大街上闲逛。这座城市除了市中心有少量的现代化高楼大厦之外,其他地方的建筑都很有年头,充满了历史厚重感。而且这里的人们,正如昨天雅各布介绍的那样,生活节奏非常慢,就连街上漫无目的蹓跶的法国老太也只是用那淡雅的香水来装束自己。

    “这里真象云南的丽江。”朱纹不由感慨道。

    不但是节奏慢生活简单象丽江,朱纹说就连那些闲逛的法国老太也象极了丽江古城中的纳西老太,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烤一天的太阳。

    当然纳西老太还要靠出售旅游商品来养活自己,而这里的法国老太即使他们每天烤着太阳过日子,政府也会按月把2000法郎(折合人民币3000元)的“工资”发到位,所以她们毋须为生计苦恼和奔波!

    这里也不象柏林、戛纳和威尼斯,每到电影节,总会人山人海。这里的电影商业气氛远远没有三大节那么浓重,只接纳第三世界的电影,增进三大洲电影工作者的友谊和合作是电影节的宗旨,而艺术性和实验性则是南特三大洲电影节永恒的主题。

    “艺术性”“实验性”结合在一起往往就是“独立性”,体现的当然不完全是艺术的优雅,直接、生硬、粗糙,极具个人化。比如那部作为开幕影片的伊朗电影,尽管有英文字母,但王大伦看完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没看懂,第二个感觉不好看!

    好吧,他承认自己虽然演的都是文艺片,但骨子里却依旧是个俗咖。

    第二天一早,晨跑、洗澡,特地换上了女朋友为他准备的黑色礼服,细窄的黑色领带。今天是《海鲜》在本次电影节上的首映,尽管经过了戛纳影展的洗礼,但朱纹还是显得有些紧张,也专门换了一套崭新的西装,竖条纹的领带把他那粗肥的脖子勒得紧紧的。跟王大伦站在一起,他的打扮似乎充满乡土气息。

    吃过早饭,四人步行来到影院。门口贴着海报,乌云笼罩,波涛汹涌的大海作为背景,画面中央一头大公羊,嘴里叼着一条鱼。一个海,一个鱼羊鲜,特别直观,特别具体,却又有点超现实的味道。

    不少影迷看到海报上那头威风凛凛的大公羊,不由“哇喔!”发出一阵阵的惊呼,要知道在西方公羊是撒旦的化身,代表魔鬼,这样一幅海报为影片更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怎么样?这幅海报是我设计的,不错吧!”

    西方影迷对海报上公羊的反应,朱纹显然已经在戛纳时见识过,不无得意地对王大伦道。

    王大伦点点头。本来海鲜嘛,讲究新鲜生猛。但朱纹的海鲜却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一如他所有的文学作品一样,湿淋淋的,有点滑腻,看上去很新鲜,但真要吃到嘴里却还是有点生。